“啊？”池应歌偏头，有点儿懵，“什么？”

心口的慌意压不下去，越想就越是害怕，林遥掐着手指，尽力平稳着嗓音，“我们、什么时候点过？”

“就…”池应歌赧然，声音渐低，眼神也偏开寸许，“咱们第一次搬过来那天。”

林遥眼里茫然，“是吗？”

池应歌脸上有点儿热，低下头，语调浅淡，“嗯。”

林遥垂眸，努力回想那天的事。脑海里隔着层雾似的，总迷迷蒙蒙看不真切。只能继续回溯源头，最初的那个晚上，池应歌并没有带她回去。

林遥记得，池应歌走出夜曲，递给她一张卡，说：“只有五百万，你先用着。”

林遥忘了自己说的什么。

池应歌偏了偏头，神情温和，声音却极淡，透着股子并不掩饰的疏离，问她：“够吗？”

林遥点头。

足够她解决燃眉之急。

“行，”池应歌退了一步，“上车吧。你家在哪儿？”

林遥呼吸一紧，报了个地址。池应歌送她到门口，“你先收拾东西，明天我来接你。”

她没什么东西，最多的是乐器。零零散散也卖掉了，剩最后一把吉他。林遥不知道为什么要明天，也不想多问，嗯声。

第二天，池应歌下午才出现。她跟着池应歌，搬来这里。这里那时候，簇新簇新的，没有人住过的模样儿。

池应歌的东西也不多，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

一开始，难免有些生疏。

她们俩都是。

池应歌帮着林遥收拾东西，在忙碌中拉近关系。依稀就是在这张沙发上，林遥俯身，替池应歌擦了擦汗。

池应歌抬眸，眸子亮晶晶的，喊了声：“姐姐…”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对了，就是这样。

林遥深深吸气，她怎么会忘呢？池应歌的第一次，疯狂得要命，从傍晚做到半夜，饿到不行点的外卖。

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遥遥？”

林遥一惊，猛地回过神，“嗯？”

池应歌微侧头，眉眼关切，“怎么不吃？”

林遥低头，熟悉的砂锅粥，熟悉的沙发，熟悉的池应歌，遥远的记忆。

“不是很饿。”林遥轻声说。

池应歌抿唇，“多少吃点。”一顿，“只喝酒对胃不好。”

林遥嗯声，没有反驳。

脑子里混乱，一片混沌，再多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木然地喝着粥，池应歌站起来时，她下意识跟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儿又倒下去。

池应歌吓得心都快跳出来，“头晕吗？”

林遥摇头，自己也不确定，“池应歌。”

池应歌双手搂着她，换了个姿势，面对面望着她，“怎么了？”

林遥动了动唇，眼泪倏地从眼眶里掉出来，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池应歌心紧紧揪起来，手忙脚乱拭去林遥眼角的泪，“怎么了？遥遥？”

林遥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脑袋却越来越重，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想洗澡。”

池应歌说：“好。”

林遥很少和池应歌一起洗澡，太单纯的全部相对，她不习惯。所以，她们一起洗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做些什么。

池应歌没做。

坐在床上，林遥还发懵。

吹风机嗡嗡地响，林遥回头。池应歌把吹风机拿远了点儿，“烫到了吗？”

林遥茫然地摇摇头，唇瓣开合，声音淹没在吵闹的嗡嗡声中。

池应歌听不清楚，关掉吹风机，“你说什么？”

林遥抬头，池应歌站在床边，微垂着头，眼睛睁得大又亮，眸子里倒映着她的模样儿。

长发挟裹，薄裙下的身体，连绵起伏。

林遥再说了一遍，“不做吗？”

池应歌一怔，脸上飞速窜起一股热意，支吾着愣是没说出话来。

林遥微微侧身，手指攀上池应歌的手臂，轻轻一使劲儿，池应歌就弯了腰。

四目相对，呼吸轻易交织在一起。

池应歌有几分慌乱，手上还拿着吹风机，忙往旁让了让，“遥遥……”

林遥眸光一黯，定定望着她，“为什么不做？”

池应歌呼吸急促得断断续续，心口的火几乎要烧出来，“你喝醉了，遥遥。”

林遥哪有揪着她做的时候？每次都是她缠着林遥，软磨硬泡求半天。

理论上池应歌会很喜欢才对，可她不想在林遥不清醒的时候做。

“我没醉。”林遥斩钉截铁。

林遥的唇，好像永远都是粉粉润润，池应歌不自觉盯着那处，滚了下喉咙，缓缓凑过去。林遥说没醉。林遥身上的冷香混合着沐浴露的香味儿，气势汹汹地把她裹在里头。

池应歌觉得自己像个趁人之危的色狼。

唇轻轻盖上去，意料之中的触感。软，冷，甜。须臾，她松开，禁不住舔了舔，陡然瞥见林遥眼里聚满了泪水。

心口沉沉一颤。

池应歌仓皇退开，“遥遥……”

林遥仰头，双手攀上她的脖颈，重重吻了上去。池应歌浑身僵硬，似乎没想到她会强硬撬开牙关，迟迟没有动作。

林遥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唇舌交缠，升起无边的热意，林遥却恍若，置身冰窖。

不管她记不记得，有些事实，不会改变。

林遥渐渐的，失了兴致。她轻喘着，松开池应歌，池应歌怔怔弯着腰，眸子失神地望着她，没有追，没有任何反应。

林遥躺下去，掀开被子盖住自己，闭上眼。

没事儿的，拿钱办事儿而已，她不做更好，乐得轻松。

协议结束，大家各奔东西，她也不亏，一年五百万，睡几次而已。

她总不可能蠢到为池应歌去死。

世界这么大，她总不会选那条死路吧？

林遥闭着眼睛，脑袋没有刚刚那么晕，似乎是想通了，舒服得多。

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林遥睁眼，池应歌一摇一摆走向浴室。

大概是被她强吻，气得要死。

林遥收回眼，心底陷入一片平静，她伸手拿过手机，点开微信，那里新躺着一条没回的消息，「遥妹，我问过老师，她说你的乐队解散了，很久没跟她联系。没事儿，解散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一拖三，我早看不顺眼了，回来师姐请你吃饭啊？」

林遥眼睛又是一酸，闭眸缓了缓，心平气和地回消息，「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在临州，发生了一些事，你回来我再跟你说。」

对面几乎是秒回，「再过三四天，我先回老家一趟，回头来找你。」

林遥手指微动，飞速发过去一个：「好。」

「先忙了，赶明儿联系你，你号码改成哪个了？」

林遥把手机号码发过去，「师姐你忙，我准备睡了。」

「晚安，遥妹。」

林遥没再回，放下手机，再度闭上眼，心底破天荒的轻松，脑袋钝钝的，什么也不想去想。

轻微的脚步声，踩着鼓点似的，在林遥脑海里奏起乐曲，愈发昏沉。

床那边忽然陷下去，一个小火炉滚了过来，挟裹着一股湿热的气息，香香甜甜的，半个身子侧在她这边，腰间倏然一沉，多了只手臂。

林遥蹙眉，毫不犹豫转过身，背对着她。

池应歌丝毫没觉得不对，紧紧拥了过来。

薄薄的睡衣，什么也挡不住。池应歌的不大，也没那么小，紧紧贴着，该有的感觉都有。

池应歌偏又不动，就那么抱着她，苦行僧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林遥想推开她，又舍不得这个温度，任由她抱着。

好一会儿，忍不住：“关灯。”

池应歌脑袋埋在她脖颈边，说话就跑出热气，“关了的。”

有点儿痒，林遥不想理她，又懒得动，索性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将睡未睡时，她隐约觉得池应歌的唇在她耳垂上蹭了蹭，依稀是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迷迷糊糊“嗯？”了声。

池应歌紧了紧手臂，声音轻轻的，“不要不开心，遥遥。”

林遥没有再回应，呼吸匀缓。

池应歌探头过去，在她脸上亲了口，才抱着她闭上眼睛。

……

林遥次日醒来，身后一片冰凉。脑袋有点儿疼，她摸出手机，早上九点，闹钟已经被关掉了。

林遥起身，家里空落落的，没有第二个人。

锅里又热着粥，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昨天的痕迹。

林遥轻吸气，摁着额角，站在客厅里，沉默许久。

这个家里，安静得又开始可怕。

林遥闭眸，不知道这个可怕的感觉从何而来，她想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手机响起打断她的思路。

池应歌。

林遥微微有些惊讶，池应歌很少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最近频繁得过了头。

林遥点开手机，放在耳边，“起了吗？”

池应歌的声音，在手机里，更显得疏离。

林遥抿唇，“嗯。”

“锅里温着粥，你吃一点儿，”池应歌例行公事似的，一句一句，“头还晕吗？”

林遥站在沙发边，手指忍不住搭在沙发上，“不晕。”

池应歌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说，“中午我跟朋友约了吃饭。”

林遥立马意会，“几点？”

池应歌一般中午不会回来吃，商务合作更用不着知会林遥，特地说一声，无非是要带女伴。

池应歌说：“十二点半，我十二点回来接你。”

林遥嗯一声，正要挂电话。

“遥遥，”池应歌喊住她，想了想补充，“发小儿，不用太隆重，你不舒服就再睡会儿，记得吃点儿东西再睡。”

林遥一脸莫名，她以前怎么从没觉得，池应歌这么啰嗦？

作者有话要说：林遥：啰嗦，有这说话的工夫干点别的不好？

池应歌：？？？我我我我正经人！

林遥：是我第一次那么贪？

池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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