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便在心底儿强烈的好奇与不堪落灾之中尝试勇于前进。
阳光穿过簇簇桃花,岸边之外是无尽徜徉的河流。丁达尔效应的出现,至此定义了光的形状。有目共睹,沈江尽管是流淌在人间识过不少烟火,可纵使再度忘却也不惜重逢人间瑰丽。仅此唯一,着实罕见。
沉醉其中间,迷雾缭绕,将晓昏厥,已然晕去倒地,忽来迷雾所携幻境,正是沈江二人中其陷阱,跌入幻境迷惘之中。
江烬珩无可奈何,趴在地上,半眯着眼似乎已经无力抗衡,再或许——是中了毒后的病态。
他已无心对决,只便倒头昏去。
沈溯月单膝蹲着身子,血顺着嘴角凝结如滴水般落地。
江一再次醒来后,只是方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睁眼即是沈溯月,他比半个时辰前的状态良好。
“沈……溯月。”尽管是有气无力,可当能叫出倾慕之人名字那时,便是重归于无限好。
“我一直都在。”
还没来得及多聊两句,身处之地已经动荡不堪,二人颠颠倒倒,最终落入繁花似锦若春日来之景。
四周续千里之外仍是桃树密林。人间彼时盛大,不见花落无情,唯你纸上往来。
其实并无幻境,是桃源失去多年的主人在作祟。花灼神官的画卷里,亦是此等美景。
桃树下,飘飘花落。花灼明媚粉衣欲仙,白发于风中摇曳,玉簪插得随便,慵懒美人却不是高冷万分。另一位神颜之官则是月空,蓝衣华丽,墨发秀丽,花环戴顶上诉说了她的美丽。紫藤萝长鞭仍旧梦幻瑰丽,披在肩上,又顺着胳膊往回旋在身形两侧。
灼空永生——花灼一降,月空别离。
而在早前,她们二人的故事还并非如此美丽甚好。
那年战火连天,村里人不畏千里迢迢跋涉长途来这咏凉村。岂知?——这地盘早已有了神官的占有。
可人性本就只为自己而生,她是神官便要拥护世人。
有人站出来,充当这个先例——“神明在上,诸人落难将亡,还请神官帮上一忙,让出此地。”
“别处去!”花灼不假思索拒绝道。
怎料世人不畏她之厌。众人蹲下身子,黑灰肮脏的手在抓起泥土那一刻,坏到了极致,恶心到了无品。他们扔向神官所住之屋,却不知她已是无碍,不与那帮人斤斤计较。
“还请神官帮上一忙!还请神官帮上一忙!”
用着最丑恶的嘴脸乞求别人助他一臂之力。
月空时年尚小,五六岁童子心智。静悄悄地不惹人注目地从房后小窗爬进来,花灼听到一丁点动静,惶恐不安地向那窗子看去。直到小月空从窗外爬进来,才平缓了方才的过度紧张。
小月空站在踏板上原地不动,手中还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拨浪鼓,眼睛一眨一眨的,却不乏添了沧海星河。
“神……仙姐姐!”吞吞吐吐地道出口,小月空忽然拍手叫好。
屋子隔音不赖,再加上屋外的混乱,根本听不到屋内的欢乐。
“姐姐!她们……她们有人,把泥土扔进了我的嘴里。”
花灼定住了,半晌问道:“你的娘亲呢?”
“娘亲和爹爹在战场之上,和赵家双亲一起。可是她们说娘亲不回来了,我的二姨娘在我身边的。”
花灼沉默经久,终于站起身来,走向小月空,蹲着身在她身前:“是永兴人,赵绅和喻喏。可他们……早已战败而亡,你的二姨娘为什么不来寻你?”
“她们在外面抛土玩,我偷偷进来的,她们不知道。”
“那不是玩,那是野性爆发。”
“嗯。神仙姐姐。二姨娘和她的大郎在那边,她们不会发现我的。所以,姐姐,我可以带你一起逃跑。”
“你不乖。你希望你的神仙姐姐走后,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了。对吗?”
小月空傻狍子似地憨笑一声,“嘿嘿,姐姐,那你跑不跑都受委屈,为什么不收手呢?”
“这是我的地盘,不允她们占地作恶。”
小月空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屋门被踹开,是位翩翩俊俏公子——“花神官!小爷我回来了!听了你的话,造福百姓!我得来袋稻米!”
“金缕衣!你懂不懂的见机行事!”
“啊?”他忽然感觉到一大把沙土窜进了他的后脖颈,顺着后脖颈一直贯穿身后的整片皮肤。又疼又痒,有种不爽的感觉。
“哪个货色了?”
转过身来,如同流氓痞子似的举着袋稻米伸向那群人质问道。尽管气势逼人,可他们仗着人多势力大,向前拥入,不畏一切地抛起沙子。
金缕衣被灌进一嘴沙子,整齐的衣冠也沾染了污秽之土。他气得“呸”了两声。
稻米袋子落地,里面的白米纷纷在阶梯上滚落如同群魔乱舞。
正想着用内功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威风,却被花灼喊住了:
“金缕衣!莫要生事!神爱世人。”
“我不是神!世人无爱。”
“那你便要忍气吞声。”
“还请神官帮上一忙!”
“还请神官帮上一忙!”
“还请神官帮上一忙!”
沈溯月和江烬珩随着场景的更替,越发郁闷而愤怒。郁闷的是,他们看得见一切,却无从改变,愤怒的是众人的所作所为教人难堪。
金缕衣指着每一个抛沙子的无德之人吩咐道:“看清楚了,我不是神官!山南有一村,宁们自个儿去。”
众人灿然而喜,忙的见眼色行事,纷纷跪地叩拜:“谢神官帮上一忙!谢神官帮上一忙!”
众人皆平身,即将离去,月空二姨娘与这大郎站出来,她二姨娘两手叉腰,面有焦急之态:“月空!出来!你怎么能窜到神官屋里去呢?”
月空似是很紧张,挣扎地跑出来,来到她二姨娘跟前。“姨娘,姨娘。我回来了。”
她二姨娘不顾情面,揪起小月空正要往屁股上重打一掌:“你这是要嘛呀?乱跑什么啊?”
还没打上去,月空已然滴出了几点眼泪。大郎全当没看见,任由亲娘惨骂着月空。
花灼也不知怎的,竟有些怒火中烧。“住手!她年龄尚小,怎经得起如此折腾?”
月空二姨娘假笑了会儿,“唉是是是,月空她打小就皮,没个女孩儿样!该打!”
“要打你回去打!”
三人也没什么再闹笑话的劲儿,便跟着队伍离开了花神官屋里的院子。
待到三人不见了踪影,金缕衣才愤愤不平吐槽道:“什么人了!还从小就没个女孩儿样!还该打!”
花灼这边完全无发言之意,鸦雀无声。
小溪不息而流,磐石于小溪中,忍着河流生生不息地流淌穿它而过。
大郎独自坐在离岸边最近的磐石上,背过身去,听着亲娘毒打着小月空。
月空被她二姨娘一手抱起,悬在半空中撑在她二姨娘的手臂上,被她二姨娘接二连三地重打着臀。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姑娘,也想攀神官?你的脸呢?”
月空眼泪哗哗而流,难以止住,待到最后哭喊不动了,月空一声不吭,睡着了。
“小兔崽子!谁让你睡觉了?给我醒来!给我醒来!”她二姨娘继续辱骂道,最后打得气力没了,又把小月空搁在地上让她自己睡去了。
大郎跳下磐石,“娘,她还小。下手轻点。要不干脆就别打了。”
“和她娘一样是个贱种!想着攀权贵!当年都是她娘害得咱一家落魄成这样!我那锦衣玉食的日子终究成了往昔。”崩溃的瞬间她还拍拍大腿,咆哮道。
“娘,那好歹是你的姐姐。”
“姐姐个屁!要不是她想着攀月家人,她还至于缺少兵力最后战败吗?”
“娘,但那不是月空的错。——还是因为你做了二房觉得甘拜下风所以才对月空这样?”
“你给我滚!不知廉耻的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你锦衣玉食了那么多年靠的是谁?你给我滚!”
“娘,你别生气。但月空还小,你不至于。”
大郎名为江楠,因为前去月空之母坟地恰好赶上了战火连天,只好和自己的娘亲于颜以及月空和坟地附近村里的人赶到了咏凉镇这边。
她们坚信府上人会寻回她们,所以甚是惜命。月空虽然聪慧,但终归只是童子心智。她以为江楠还真是家中长子,其实不然。
江培与江自勤是流淌着血液的亲兄弟,换句话说,江培是江烬珩的叔父,于颜是江烬珩的叔母,江楠可以和江烬珩称兄道弟,并且还是有血缘的。
月空之母于戚和于颜是姐妹,月空之父月阀和江培则是兄弟。江培和江自勤是亲兄弟,因此江月两家便是一家人。
画卷上,花灼神官记载了这些颠覆认知的事情,因而江烬珩只得以百毒不侵的状态接受了此消息。
“叫个什么事儿吗?”江烬珩发泄忿忿不平道一声。随即又和沈溯月继续担任透明人旁观这一切。
江楠概是饥饿,忽然萌生出觅食的想法,便对于颜道:“娘,我去去就回,你先回山南村。”
当时,咏凉镇这个名字还未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