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第一场雪降临，周月拿手机拍了一张雪景照。
图片上夜幕笼罩白雪，白雪照亮黑夜，与屋檐下的交界处是一条明显的地面与白雪分界线，路对面有昏暗的路灯。
这是凌晨，周月下了楼看见的一幕。
在这之前她还不知道下了雪，往外走的时候，屋檐下是地面，往前走就是白雪，她差点以为地裂了，往外迈出的步子已经来不及收回去，她还以为自己要跌落悬崖了，失重感就这样落在了她心上，好在她反应快，没有跌得满身是雪。
她觉得这样的感觉挺新奇的，于是就拍了个照片给季年发过去了，配文字：跌落悬崖。
季年应该还在睡梦中，并没有回复她，不过她嘴角还是上扬了一丝弧度，因为她知道季年醒来了就会回。
她收起手机，往前走去。
……
季年是没体会到周月所描述的那种失重的感觉，她对此表示很遗憾，并暗自决定明天去试试。
她裹了一个白色的围巾，双手插进兜里走在路上，忽然身后一阵车铃声，她转身。
周月朝她吹了声拐弯的口哨，挑挑眉，说：“这位美女，捎你一程。”
季年眉眼弯了弯，上了车，说：“我要去打工。”
周月启动车子，说：“你们那还缺人吗？”
季年说：“你之前不就跟我说下次带你一个吗？所以我跟老板说了，给你空了个位子。”
周月愣了愣，笑了，说：“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
季年抿了抿唇，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和老板说一下。”
周月忙道：“哎哎，愿意，当然愿意，和你一块儿工作还能拿工资，多美的事儿啊。”
季年工作的地方就是一个杂货店，平常在那里看看店，客人来了招呼一下，挺悠闲的，工资还多。自从季勇国得了病以后，她就去那里工作了，暑假寒假都去，跟老板都混熟了，对了，老板是个女的。
她是这样跟老板说的：“姨，您这还缺人吗？”
老板：“缺，缺，你要是有什么人找工作让他来我这吧。”
于是，周月就得到了一份工作。
老板招员工，一个是因为平时店里确实有很多客人，她自己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了。还有一个就是，一年四季都开店，她也想休息休息，找个员工来她也能偷偷小懒。
到了店里，老板正坐在里面打着电话，看季年来了，忙说：“哎你来的正好，我这突然有事儿，今天就不来店里了。对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拿就行。”
说完，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周月默默放下想打招呼的胳膊。
季年说：“没关系，老板很好相处的。”
周月点点头，季年笑了笑，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带你。”
周月看了眼她，忽地笑了，眼神里略带嘲讽意味。
季年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那你自己摸索吧，可别来问我。”
周月笑出声来，忙道：“行了，我活到现在还没给谁当过小弟呢，你是第一人，传出去一定很多人奉你为神。”
季年弯弯眉眼，说：“嗷，我是老大的老大。”
周月点头如捣蒜，说：“是是是。”
季年又说：“我带你熟悉一下店里吧。”
她拉着周月的胳膊，走到文具区，说：“这是文具区，这里是一些本子。”
转过身来，又说：“这里是笔，文具盒，尺子，手工剪刀，各种学习用的。你看上面都有标价，你按照上面的标价来就行。”
周月指着上面的标价，说：“这上面的字儿都模糊了，多少年没换过了。”
季年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数字，道：“没关系，认真看的话可以看出来。”
她又带着她走到最后，抬头看着上面几排书包，说：“这是书包，最上面一排是最贵的，八十，第二排中等，五十，第三排和第四排，三十。”
周月看着最后两排的书包，笑了笑，说：“难怪这么便宜呢，都长得这么丑。”
季年眨眨眼。
确实有点丑，黑色，上面有一个丑熊。
季年领着她走到另一边，说：“这一边就是一些居家用到的东西，比如这里是墙纸，窗纱，剪刀，菜刀……”
“等等等等，”周月打断她的话，说：“连菜刀都卖？”
季年说：“对啊，杂货店嘛。”
周月点点头，示意她继续介绍。
季年又指着上面的货架，说：“卫生纸，卫生巾，盆，盆栽，尿盆……”
“等等等等，”周月再次打断她，有些不可置信，道：“尿盆也卖……”
季年说：“对啊，杂货店嘛。”
周月忍不住笑了，又说：“这里的卫生巾确定有人会买吗？”
季年摇摇头，说：“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所以这上面的卫生巾很久都没有换下来过了，恐怕早就不能用了。”
周月说：“黑心商家。”
季年撇了她一眼，说：“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人家早忘了自己还卖卫生巾呢。”
毕竟杂货店嘛。
这店果然人来人往，早上可能是人们都没起来，所以人不多，一到了九点半多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有大人带小孩来买文具的，有一些学生相跟着来挑漂亮的本子和笔的，也有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被妈妈牵着来选书包。
周月第一次见这阵仗，一下子就懵了。
季年戳了戳她，说：“傻站着干什么，干活了。”
周月悄悄在她耳边说：“这些人来进货的吗？”
季年被逗笑了，说：“有的人确实是来进货的。好了，快去干活吧。”
于是，新手小白周月凭借着自己刚获取的知识上路了。
忙活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人终于渐渐少了。
季年拍拍手上的灰，扭头对周月说：“不错嘛，有天赋。”
周月累瘫在板凳上，闻言道：“我也觉得。”
季年给老板打电话：“我们收工回家了。”
打完电话之后，周月说：“那我回家了。”
季年愣了愣，才说：“嗷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聊到这个话题，周围变得异常沉默。
周月骑着小电驴带着季年。
骑了半路，季年说：“晚上要来我家吗？”
路上太沉默，季年硬说了句话来缓和气氛。
明明在这之前就已经说过这个寒假不去了。
周月笑了声，说：“过几天去。”
季年嗯了一声。
周月把季年送回了家。
地面早已不是早上起来那副样子了，被环卫工人铲了雪。
周月其实挺喜欢满地都是白色的感觉的，她也记得季年给她的回复。
“下次我们一起坠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