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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番外: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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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奚每个月都会去麓城郊区的墓园。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从不带百合和白玫瑰,他放在傅凛墓碑前的,永远都是一束明艳艳的红色月季。但今天的他带的月季不一样,这束月季是他和傅凛一起养的。

瑞士那一小盆月季被他养在郊区别墅里,如今已是一丛动人的风景了,或许某一天还能烂漫整个花园。

绝大多数时候,陶奚都是一个人坐在墓碑前,看着自己为傅凛拍的照片碎碎念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要是有哪里记得不清楚的,还会找出手机里的录音放给傅凛听。

风吹过月季花丛的声音,大提琴演奏《巴赫c小调大提琴第五号》的声音,流浪猫吃火腿肠的声音,小孩子唱《两只老虎》的声音,还有每一段录音中陶奚的声音。

“我们的月季开花了,阿姨让我带给你看看,她说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觉得也是,毕竟它是你从花市里挑出来的。”

“你听,这次我没有拉错音了,没给你丢人……易歧榕的朋友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乐团玩玩,我去看了一眼,结果都是些刚上大学的小朋友。”

“我在小区花园看到了那只和你一起见过的流浪猫,它长大了一点,看上去很快乐。我喂了它火腿肠,还带它去打了疫苗,医生说等它再大一点就可以做绝育了,希望那个时候我还抓得住它。”

“天天上幼儿园了,今天学了《两只老虎》,非要教齐寓唱,齐寓不学就哭……齐寓虽然嘴上说着这个外甥是来讨债的,但每个周末都会回家住,陪天天玩那些‘麻烦死了的游戏’。”

……

最后一段录音放完,陶奚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抬头时正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明乐。

陶奚笑了一下,站起身跺了跺脚:“周医生。”

周明乐点了下头,走到傅凛墓前放下了一束白百合,透明的雪梨纸蹭过冰冷的墓碑和红色的月季花瓣。

“陶先生,”周明乐看向陶奚,“好久不见。”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傅凛的葬礼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陶奚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在和傅凛一起隐瞒安乐死的事情上,他一直心怀愧疚。

周明乐摇了摇头:“这不怪你。”

对于这件事,所有人都悲伤、痛苦,甚至于愤怒、怨恨傅凛的残忍,但他们也都知道,这不是陶奚的错。

没有人可以左右傅凛,知情的人才更煎熬。

所以周明乐攥紧了外套口袋里的那一张薄纸,不知道该如何向眼前人开口。

陶奚不是别人,他爱傅凛。

“有什么话想说吗,”陶奚看着欲言又止的周明乐,“说吧,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周明乐:“……是吗?”

又是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陶奚收回看向周明乐的视线,将它们温柔地落在那张黑白照片上,然后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苍绿色的眼瞳微微颤动,周明乐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知道?”

“我知道。”陶奚的声音不大,却很笃定。

周明乐还是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个月前,正月初七的最后十分钟。”

陶奚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自然地颤抖,在自以为可以接受的真相面前,他连呼吸都变得僵硬:“……他没有得艾滋病,对吧?”

他竟然真的知道,周明乐想,在送傅凛走向死亡的前夕。

周明乐“嗯”了一声,把口袋里的化验单递给陶奚:“我之前拜托朋友帮忙检验了一下他的血液样本,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用他们新研发的药,没想到却收到了这个。”

被揉得发皱的化验单上清晰的写着,血液样本的主人没有艾滋病。傅凛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

周明乐:“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陶奚看着手里的化验单,终于确定这个隐而未定的猜想就是真相,庆幸又悲伤:“是啊。”

“你是怎么发现的?”周明乐轻声问道,“之前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谁会质疑这个呢?

这可是艾滋病,没有人愿意与它产生任何联系,没有人愿意被所有人都避如蛇蝎。

陶奚回想起五个月前,正月初七的最后十分钟——他吻了傅凛。

而傅凛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陶奚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是不好意思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因为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五官了:“我吻了他。”

在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中,接吻感染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如果是傅凛的话,只要有可能,他就决不会放任。

陶奚没有偷袭傅凛的本事,那个吻是傅凛唯一的漏洞。

周明乐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让傅凛犯错。”

“是吗?”陶奚捏紧了手里的化验单,“这个可以给我吗?”

周明乐点着头“嗯”了一声,回答了陶奚的两个问题。

陶奚:“别告诉别人。”

周明乐:“我知道。”

他们都明白,只有傅凛的离开是迫于病魔不得已的选择,是了却痛苦拥抱新生的解脱,被留下的人们才会好过一些。

陶奚转头看他,眼里的泪光还在晃动:“谢谢。”

看着他的眼睛,周明乐没忍住问道:“你知道真相后,没有想过拦下他吗?”

如果傅凛没有得艾滋这种病,尊严机构不会让他做安乐死的,只要陶奚说出他的猜测,就能留下傅凛。

“有啊,从我察觉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给尊严机构打电话,甚至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还会神志不清地拨过去,”陶奚翻出通话记录,上面显示他在昨天晚上打出了一个国际长途,不过通话时间只有六秒,“周医生,我无数次想要拦下他。”

可我拦得下他,也留不住他,陶奚想,傅凛早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死了。

看到陶奚握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周明乐开始后悔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抱歉道:“对不起。”

“没关系啊,”陶奚弯了弯嘴角,眼泪却不断地落了下来,“至少……在他最后的时光里,没有被病魔折磨,这是个好消息,对吧?”

周明乐认真地看了陶奚好一会儿,他不是没见过陶奚也不是没有观察过陶奚,但今天,他却惊觉自己一直以来都看轻了眼前这个人。

即便他早就知道陶奚是傅凛的爱人。

周明乐突然笑了一声:“他说得对。”

陶奚没听懂:“什么?”

周明乐:“其实傅凛很早之前就和我提起过你了,在去年九月。”

去年九月,初秋,陶奚算了一下,傅凛就是那个时候告诉他自己有艾滋的。

陶奚忍不住追问:“他说了什么?”

周明乐:“他说——陶奚是一个敏感且容易共情的人,他很擅长放大自己甚至是别人的情绪和感受,无论是悲伤、快乐,还是痛苦和幸福。”

“傅凛说得很对,”周明乐总结道,“难怪他明知将你留在身边很不明智,也还是做了……他需要你。”

陶奚下意识反驳:“不,一直以来都是他拯救了我。”

周明乐垂眼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他原本准备的遗照是他二十一岁时的照片……也许是他曾经觉得‘傅凛’早就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死了吧。”

二十一岁是傅凛人生的分割线,往前是光明坦途,往后是深渊万丈。

但在这张黑白照片里,傅凛不是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也不是毒窟里最骇人的罪犯,只是陶奚镜头下、心尖上的爱人。

“但是他后面又将照片换成了你拍的,陶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周明乐在陶奚近乎碎裂的眼神里缓缓开口,“你说他拯救了你,你又何尝没有找回他呢?”

他的声音分明很轻,却让陶奚好久好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直到山风卷过墓林,冷气让陶奚打了个颤,他才如梦初醒般开口:“……谢谢,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没关系,”周明乐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墓园,“再见。”

风一直没停,陶奚缩了缩肩,蹲在墓碑前,认真地看着那双没有变过的眉眼。

“是吗?”陶奚问,“傅凛?”

陶奚问得虔诚,似乎真的想得到一个答案,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他得不到任何回应,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了。

他们有幸再次相遇,无幸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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