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界一如既往的寂静，清离躺在榻上，皮肤多了些苍白，那眉宇间似乎少了一些灵动。玄暝站在榻前，瞧着少女的面容，冰冷的眸子看不出半分的情绪，只是那试探着放在少女眉心的指尖，才看得出来他在等这个小孩醒来。

命魂相连，只要他活着，她便不会死。

此时，一道信纸出现，那是妖王送来的消息——魔尊无视天劫禁令，放任魔界众魔肆意杀戮，人间修界劫难四起。

待信纸消散，玄暝迟疑着放下了手，看了眼清离，最终，走出了大殿。

此刻的人间已是满目狼籍，哀鸿遍野，突发的魔祸让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被生生吸取了精魄，他们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吞噬和毁灭着周围的一切，即便是因为杀戮灰飞烟灭在天劫之下，也未曾有要停止的意思，魔的力量，可见一斑。

尉迟月霄一身伤痕，只见他催动法阵，却竟是在控制哪些早已失去理智的魔。若非如此，魔界众人皆会因为杀戮而尽数毁灭在天劫之下。妖王亦从旁协助，大概是事关各界，彼此之间都能放下了成见。

待玄暝赶来，那脆弱的法阵已经不堪一击，他取出一道金符，点燃，四散的火焰如同亮晶晶的星辰，刹那间，光华万丈，众魔被封印在了符咒内。

“这是…永生符咒。”一旁的白逸尘道。

玄暝点头：“这是怎么回事。”

白逸尘看向尉迟月霄，此刻的魔尊一身狼狈，仍高傲的不可一世：“怎么，你身为天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魔界无缘无故魔气异常，才导致我族中臣民修炼反噬。”

又是灵气异常。妖王闻言，心下一惊，进来似乎总是因为灵气异常，致使修界多生事端。

玄暝闻言，对其道：“此事，我自会处理，永生符下，是另一个空间，待魔气反噬消散，封印自会解除。”言罢，玄暝似乎察觉到什么，蹙眉：“我需先回太清一趟。”

然而，一片虚无的太清，结界早已消散，高耸的大殿消失不见，连同那大殿中沉睡着的人一起。

玄暝抬眼，第一次从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动容。

有人打破了太清的结界，劫走了清离，然而放眼万界，又有谁会有能力打破此处的结界呢。

对了，是仙界。想来，也只有他了。

这时，一道白色人影出现，正是文聿。

“你在找这个。”玄暝抬眼，拿出之前清离手上戴的玉镯，开口道。

“果然在你这里。”文聿一改之前温润，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狠厉与杀意。

玄暝伸手扔掉了玉镯，摔的粉碎：“利用锁魂玉，想要借此炼化清离的魂魄，你想做什么。”

文聿冷笑：“当然是为了杀你，我很奇怪，为什么锁魂玉，对她会没用。”

“废物。”玄暝移步，身形变换，汹涌的灵力直击文聿。

如此强劲的力量，文聿抬掌，竟生生接了下来，他微微俯身吐了口血：“你没有想到吧，玄暝，这万界之中，也有你一招杀不死的人，也有你的天劫无法掌控的人。”

玄暝见状，微微眯起眼：“你错了，没有。”

玄暝抬掌，伸手，力量凝聚于指尖，对着的，是对方的灵骨：“万界灵力异常，是你所为。”

“是。”文聿直视他，未退半步。

“清离，在哪里。”玄暝再次开口。

“仙界。”文聿轻蔑一笑：“怎么，想杀我，我死了，仙界众，自会杀掉那个女孩。”

玄暝闻言，下意识停住了想要捏碎他灵骨的动作，猛的掐住他的脖颈：“你敢！”

文聿忽略他眼中的危险，大笑：“我就说过，你杀不了我，知道为什么吗，玄暝。”

玄暝却不愿与他多废话，直接将他扔了出去，拂袖往仙界。

仙界，无妄山。

白雾缭绕的山口，细看下却是法阵遍布，玄暝站在高处，俯瞰之下，这无妄山底以九星辰为依托，连通各界，干扰各界灵力运转，山内正中央设下的，是寂灭之道，清离便是被困在此道中，然而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

玄暝化身，落于阵中。

阵法因有人闯入而发生了变化，九星开始轮转，不断的吸取着万界的力量，玄暝停步。

“这是，九星血焰杀阵。”

阵外众仙待要上前，玄暝挥袖，那本就灵力微弱的小仙，瞬间化为飞灰。

寂灭道中的清离，抬眼看到玄暝，眼中一亮，却开口道：“你是谁，怎么也被困在这里了吗。”

魂魄转换，她已经不记得什么了。

“我是，你爹爹。”玄暝开口，迟疑着道。

“爹爹。”清离恍然。“你是来救我的吗？”

还未等玄暝回答，一阵灵力闪过，文聿出现在了寂灭道中，一掌推开了清离：“他救不了你了。”

文聿看了眼玄暝，开始启动寂灭道。他的眼中几乎是终于达到目的的疯狂：“玄暝，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让你也明白，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

“住手！”

寂灭道，那其中是陨灭一切的力量，凡是被困在阵中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为施阵者而用。

“玄暝，寂灭道已开，而这九星血焰杀阵，就是为你和你的万界准备的。”文聿移步退开阵外。大笑道：“当初，我仙族本是最强，奈何你的出现，天劫的禁令，致使我仙族几乎举族尽灭！我族中人为了护我周全，灰飞烟灭于天劫之下，玄暝！”他越说越红了眼，几近疯狂。：“我本想毁了这修界，利用这个女孩的灵魂祭阵，因为只有天下至纯至真的灵魂，可以祭这杀阵，可我居然发现，你在意这个女孩的生死！你杀了那么多人，居然也会在意一个半仙的生死，我就在想，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让你也知道，失去的痛苦！”说到最后，文聿催动了阵法。

万界灵气被引动，修界将毁。

而随着这一切的变化，清离的魂魄也逐渐被寂灭道吞没，由于灵魂相连，玄暝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清离的痛苦。

玄暝没在意文聿说了什么，他只听到清离在叫她。气息微弱。

“爹爹…”清离伸手，却走不出法阵。

灵魂被撕碎的痛苦，似乎唤醒了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玄暝看向清离，微微蹙了眉，他似乎看到，黑暗中，也有一个女孩，满身是血，曾向他这样伸出手，但依旧如同现在一般，没能触碰到他。

法阵依旧在运转，记忆却逐渐清晰。

原来，那本来就是她的孩子，他看着她出生，将她养大，后来，和她成亲…，度过了无数个永恒的岁月。

直到最后，他看着她死在他面前，他却无法醒来，无法救她…

“爹爹…”清离最后唤了他一声。便再也没有力气看他。

不可以，她不能死。玄暝强撑着意念，魂魄被彻底毁灭之际，他化身阵外至文聿面前，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我才刚救活她。”沉沉的声音，带着眼底的危险和怒意，盯着文聿。

文聿惊恐的看着他，满是意外和不甘：“怎么会，你怎么能走出九星血焰杀阵的！”

“你以为，我凭什么能够一统万界。”玄暝催动灵力，霸道的力量生生捏碎了文聿的灵骨，那是觉醒的神力：“你以为，区区杀阵，能困住我？”

“你仙族屠戮众生，妄想掌控万物，举族死于天劫，是你的命数，也是你应得的结果，废物！”玄暝眼中杀意激汹涌，只一瞬间就捏碎了文聿的脖子。甚至连那喉间的惨叫都戛然而止。

鲜血喷溅而出，染在了玄暝苍白的侧脸。

随着掌阵者的消失，阵法停止了运转，万界的气机开始慢慢恢复。

玄暝走向清离，他俯身，半抱起她。

她的魂魄已然碎了，而他方才神力的觉醒，斩断了他们之间灵魂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