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不仅是脚踝疼，膝盖也疼，双手也疼。
颜一倒吸着气。
“颜一！”
“颜一同学！”
她趴在跑道上，倒吸一口气，唯一庆幸的就是摔倒时没有脸着地，不过下巴那好像磕到一点，她能感觉到刺痛。
“对不起，同学，你怎么样？”撞倒颜一的女生半跪在地上，语气带着惊吓和害怕，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哭腔，“我不是故意的，我……”
程泽本来也是往终点那走去，听到那声惊呼，刚转过身就撞上颜一摔倒那一幕。他立即转身往回跑，将颜一扶起。
“笑笑，先别慌，去找老师过来。”陈泽跟快要哭出来的李笑笑道，但后者已经慌了神。
“同学，怎么样？”体育老师往前小跑过来，看到颜一的手后微微蹙眉，又见她下巴出也渗出了血迹，而且颜一显然有些站不稳，他跟程泽道，“去找校医过来。”
许乔安跟杨姗姗从程泽手中接过颜一，一人一边扶着她，见到她这情况，都忍不住倒吸气。
“没那么严重的。”颜一让她们放心，虽然脚踝那处一阵一阵的疼，其他伤口也疼，但应该只是磨破皮，她看向那个快吓哭的女生，安慰她，“我没事，你别担心。”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李笑笑一直道着歉，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撞，颜一会伤得如此严重。
校运会期间，每天会有一个校医在在操场中央坐班，程泽往那跑去，而班主任基本也是待在校医旁边，这样有人来找，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是不是自己班的人。
听说是自己班的人，黄老师赶紧起身小跑过来。
“同学们让开点。”校医走进去，见颜一双手都是血，混着一些细碎的沙子什么的，下巴也是，不过就是看起来是吓人了点，问题不大，她稍微放下心，“磕破皮了，得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有没有感觉到其他地方疼的？或者难受？”
“右脚，扭到了。”颜一小声道。
校医室听到颜一这话，蹲下去，撩起她的裤脚看了下，啧啧两声:“脚踝肿了，继续走会加重。”
“颜一，我背你去。”许乔安一听这话，就要转身背她。
十五班的班主任本来也要跟着去校医室，颜一觉得有些麻烦了，而且等下还有其他比赛，她摇头：“谢谢老师，我没事的，我同学陪我去就可以了，麻烦老师了。”
“好吧，那有事，老黄你打我电话。”十五班的班主任跟黄老师说了声，转头看了下李笑笑，后者眼睛含着泪水。
“程泽，去帮一下忙，谢了。”十五班班主任示意程泽，又跟颜一道，“同学，让我们班班长帮忙吧，实在是抱歉了。”
怎么说也是她班的人撞倒了人家，作为老师她也有责任，没有在场看着。
“不，不用。”颜一见程泽在自己身前蹲下，赶紧摇头，对她说，“乔安和姗姗扶着我去就行，不用这么麻烦的，谢谢老师。”
“没事，我背你去。”程泽不动，等着她。
颜一悄然叹气，大家都在等着她，班主任也说最好别走路，乔安和姗姗也点着头，她只好接受，趴在程泽背上：“不好意思，麻烦了。”
“笑笑害你摔倒，我作为她的同学，也有责任帮你一把，而且我们班的太后也开口了，不能不从。”程泽背着她往前走，他听到颜一轻声笑了笑。
许乔安拿着颜一的包，虽然她背颜一也可以，但那个老师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抢，在程泽身边道，“程泽同学，我发现我们家颜一，碰到你两次，两次倒霉啊。”
“对不起。”程泽立马道歉。
“这只是意外。”颜一虽然也觉得这几天自己好像确实挺倒霉。
篮球场爆发出一阵欢呼，五分钟后，张凯阳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往大本营回来，林予川有些心不在焉，走在后面。
“许乔安几个不来看比赛就算了，居然也不在这里。”张凯阳见大本营里坐着值班的三五个人，看一圈，也没找到那三个身影。
“赢了吗？班长。”值班的人问他。
“那必须得赢啊，你看到副班长她们去哪了吗？”张凯阳给自己冲了杯葡萄糖水，之前颜一在，都是她给大家准备好。
“颜一跑步的时候被人撞倒了，摔得挺严重的，副班长她们都去医务室了。”值班的人道。
“什么？”赵一峰刚把葡萄糖水递给林予川，后者猛然抬起头。
颜一眼角含着泪水，疼出来的。
她手上的伤口基本都是在手心处，校医用棉球沾着盐水一点一点的擦去她手上的血迹，将破皮的地方清理出来，又进行消毒，上药，见她双手基本都是小伤口，贴创可贴没用，索性拿绑带都给绑上了。处理完手，还有下巴和膝盖，裤脚撩起来，膝盖那处也冒着血水。
林予川推门而进时，许乔安正拿着冰袋敷在颜一右脚踝上，而颜一在见到林予川那一刻，眼睛一眨，那一直没落下的泪水，就这么顺着眼角滑下来。
本来没啥事，但她这一滴泪落得及时，倒显得可怜楚楚，格外凄惨。
“我……去！”赵一峰和张凯阳跟在后面，一看到颜一，都吓了一跳。
他们打球受伤是常事，但也没到这个程度。
此时的颜一，双手都绑着绷带，裹得严实，膝盖贴着纱布，下巴则是贴了两块创可贴，而且那脚踝处，肉眼可见的肿起来。
张凯阳微微眯起眼睛：“颜一，你这看起来……”
“看起来夸张了点，问题不大，就脚比较严重。”校医正好把药装好，走进来一看，哟，又来几个，她还以为又是受伤的，在看到林予川后，她脑子噔一下。
她每天接触学生多，基本记不住谁，但这个她倒是有印象，她再往颜一那看去，哦，想起来了，去年冬天。
校医把药袋子递给杨姗姗，示意许乔安把冰袋拿开，她往上面喷了下药，又绑上绷带。
“鉴于你不能多走路，我给你开了药，你同学可以帮你涂，记得这几天不要碰水。脚的话，先喷云南白药，两天后如果还肿，也可以拿毛巾热敷，很疼的话就来找我。但这段时间最好少走路。”校医往身后看了下，“之前倒是有副拐杖在，前两天好像被哪个老师借走了，你们同学之间就互相帮帮忙。”
“谢谢医生。”颜一跟她道谢。
“没事了，伤口不深，不会留疤，别担心。”校医最后安慰了下她，笑道，“不会毁容。”
“嗯嗯，谢谢。”颜一试着站起来，程泽及时伸出手将她扶着。
林予川才注意到旁边，除了他们班主任还有一个男生站在那，而且这脸，他记得。
张凯阳和赵一峰倒是早看到了，跟班主任问好后，也跟程泽打了声招呼。
“颜一，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有事你就第一时间跟老师说。”黄老师听到校医说没事那一瞬间都松了口气，她本来想跟颜一爸妈说一声，但被颜一拒绝，她不想让爸妈知道和担心，而且确实不是很严重，也不用回家。
主要是，她不想错过这次校运会。
“嗯，好的，老师。”颜一借着程泽的力站稳了些。
程泽：“颜一，我背你回去吧。”
“我走回去就行。”上了药后，脚踝虽然还疼，但比一开始好一点了，她不想再麻烦程泽，“谢谢。”
“不客气，你真可以吗？”程泽不信，颜一咬着嘴唇忍着疼的样子，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颜一点头。
“不能多走。”林予川一直没开口，直到现在，他才道，“医生刚刚说了，少走路。”
颜一：“我慢慢走，可以的。”
程泽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颜一的脚踝：“要不我还是背你回去吧，不碍事。”
颜一还没回复，林予川不动声色地从程泽手中接过颜一的手：“多谢了同学，我背她回去就行。”
“我……”颜一想说我可以，却看到林予川的双眼似乎在隐藏压抑什么。
“同桌，回去吧。”林予川已经拉过她的手，将她小幅度拉到自己身边，“校医室人太多不好。”
颜一明白他的意思，这几天是校运会，她在这一个小时多，已经来了好几批人。
她轻轻点了下头。她和林予川现在还算是比较熟，程泽只是见了两面，刚刚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尴尬，多亏好许乔安和杨姗姗一直在旁边说着话。
“走吧，散场。”张凯阳跟班主任说了声，“老师，我们几个带颜一回去，您也别太担心。”
“好，有事一定要记得找我。”黄老师知道他们几个玩在一块，感情不错，也放心些。
校医坐在桌子上记录着病历，见林予川背着颜一出来，笑了下，还真被她猜到了。
下楼时，张凯阳跟程泽说着话：“程泽，我记得你是十五班的对吧？”
程泽：“对，怎么了？”
“没。”张凯阳笑得狡黠，他勾了下程泽的肩膀，“有缘。”
赵一峰憋不住，道：“明天我们班跟你们班打。”
“哟，那还真是有缘。”程泽笑了。
路上有人看过来，颜一把头埋在林予川背上，这次和那晚不一样，虽然大部分人都在操场那边，但现在快到了吃饭的点，大伙都陆陆续续往饭堂过来，而他们回宿舍，要从饭堂经过。
她能听到许乔安她们在后面聊着天，林予川全程没有说话。
虽然他话本来就不多，但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天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就是心里觉得怪。
“你还……”
“疼吗？”
两人同时开口，
“不疼。”
“还好。”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你还好吗？”，这么神奇，颜一突然有些好奇，她动了下，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林予川的侧脸。
他侧脸也很好看，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严肃。
“你怎么了？”颜一看了一会儿，和昨晚的表情有点像，得出了结论，“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很是小声，但林予川听得到。
昨晚上在海堤上吹风，林予川吃着棒棒糖，眺望着海的另一边，他在想什么颜一不知道，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若即若离，他坐在颜一旁边，但是又好像不在。
那些未接的，应该不是骚扰电话，颜一猜想着，但那是林予床的私事，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嗯。”林予川应了声。
“为什么？”
“你受伤了。”
“哦，不过校医说了，不严重。”颜一跟他解释，但林予川显然不接受这一说辞，他表情都没变，“我没什么事，你别不开心，我，我给你买棒棒糖吃，好不好？”
林予川不怎么吃零食，喝水也基本都是矿泉水或者开水，但意外的，对棒棒糖倒是情有独钟。
她跟哄小朋友一样，想了下，鬼使神差般，她伸出手，悄悄在他脸上戳了一下：“笑一个吧。”
林予川快速扯了下嘴角。
颜一：“假的，不算，再笑一个，乖啦。”
最后那两个字是她跟许乔安她们在一起后学的，许乔安跟杨姗姗两个人经常挂在嘴边，你一个宝贝，我一句乖乖，特别好玩，不知不觉，她潜意识里就学到了一些。
林予川没忍住。
“真棒。”颜一夸了他一句，到了宿舍大门门口，从他背上下来，男生进不了女生宿舍，许乔安和杨姗姗见了，走上前扶着她。
“下午我们就不去操场了，明天再去看你们比赛。”许乔安跟他们三个挥着手。
因要少走动，而且她双手都绑着绷带，动不了，许乔安和杨姗姗跑到她床上，跟她一起刷电视剧。
苏雨她们回来的时候，除了颜一，另外两个已经被剧里的爱恨纠葛虐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颜一伸出手，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那两个哭哭啼啼的已经把她们给震住了，见到颜一后，更是一副what的表情。
其他的还好，就是洗澡有点麻烦。许乔安从杂物袋里掏出两个一次性的手套，帮她套上，又用绳子绑在手腕处，问她：“紧吗？”
“不紧。”药是洗完澡后再上，打开绷带也可以，但是沐浴露什么的碰到会疼，许乔安就想出了这个方法。
杨姗姗问了下：“要不忍忍？”
但她刚说出来，自己就反驳：“确实忍不了，大冬天冻成狗都得快速冲一下，不然难受得很。我家之前有一次停水，大半夜才来水，我妈愣是起来把我和我哥叫醒，起来洗了个澡，回去继续睡。”
她这话把宿舍的人都逗笑了。
许乔安把她扶进浴室，看颜一艰难得挪进去，把衣服挂上：“你要不介意，我真可以帮你洗。”
颜一拒绝：“不要，打死也不要。”
“有什么嘛，军训的时候赶时间，我跟姗姗都是一起洗，虽然是背对背啦。”许乔安趴在门上，再次问她，“真不要？”
颜一：“不。”
“好吧。”许乔安脸上还带着些许小失望，“唉，可惜了。”
“你走开。”颜一笑着，把门给关上。
许乔安跟杨姗姗看完一集四十几分钟的剧，颜一才从阳台那挪回来。杨姗姗忍不住咂舌：“身残志坚呐，饭可以不吃，澡不能不洗。”
第二天早上许乔安和杨姗姗帮她换好药，下巴也重新贴了创可贴，杨姗姗手法比校医的要狂野，直接把整只手缠住，她现在连关节都动不了。
绑完后，杨姗姗道：“完美。”
颜一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像什么？”
“木乃伊的爪子。”许乔安收拾着药，眼皮略微抬起半分，只是一掠，立马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