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
“太子”打完招呼先离开了，剩下几个人聚在一起。郑晴晴气呼呼地看着齐语：“可恶，我竟然是第一个被你杀死的玩家。”
齐语双手合十，满脸真诚：“抱歉嘛，因为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说着，她又解释道：“其实现场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凶手。”
郑晴晴看着旁边的两个男生，恨铁不成钢：“我当时不是留了手帕吗？”
“因为二小姐不受宠爱，所以她的衣服用料都不好。她下身的裙子就是用没人要的布料做的，那种布料和大小姐的手帕是同一种。”齐语认真向他们解释道。
“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既然把他们都干掉了。”郑晴晴看着顾清澜，失望摇头：“啧，我原本以为队伍里有王牌在，一定不会全军覆没。”
顾清澜不急不慢：“最后一个死总比第一个死好。”
陈若宣看着他们失笑，又转头温和地去问齐语：“对了，听晴晴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那你是在哪里就读啊？”
齐语心脏漏跳一拍。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面前的这三个人都是顶尖大学的学生，而她只是读了一个二本而已。他们所处的环境，见识过的东西，完全不同。
她以前并不在乎这些，即便高考发挥失常，读了一个和理想差距甚远的学校，面对母亲的冷嘲热讽，她也觉得没事，这不能决定她的人生。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羞耻。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寻常的问题，她以前也曾被人问过许多次，可偏偏感到难以开口。
她艰难地张嘴，想要如实告诉他们：“我，我其实……”
她刚说几个字，郑晴晴突然眼尖地看见了她帆布包上的徽章。
“让我猜猜看。”她兴奋地举起手，抢先一步发言：“你是A大的学生吧。”
什么？
齐语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是 A大颁发给优秀学生的徽章。花店老板是A大毕业的，在校的时候她曾经获得过这个徽章，某次齐语多看了两眼，她便大方地送给了她。
陈若宣了然：“原来是A大的学生，怪不得这么厉害。”
其实……
齐语的嘴唇嗫嚅着，第一反应是侧头去看顾清澜的表情。他正在注视着她，面色平淡，好像郑晴晴的话并没有在他内心掀起什么波澜。
或许他并不在意，可是……不敢触碰的存在如今离自己这么近，如果说了实话，感觉中间又会被拉开一段无形的距离。
齐语咬了咬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嗯，你猜得对。”
“Yes！”郑晴晴高兴地打了个响指，又提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小语，你想吃什么，别客气大方说，反正让顾清澜付钱。”郑晴晴搭上她的肩膀，姿势豪气。
齐语还没有从刚才那种情绪中平复过来，听她一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排档就好。”物美价廉，顾清澜也不用大出血。
郑晴晴瞳孔地震：“就吃大排档？你干嘛替他省钱。”
“我很久没吃了，有些嘴馋。”齐语摸了摸鼻尖。
顾清澜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那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大排档，味道不错。”
最后大家跟着他找过去。
摊位刚刚摆出来就迎来了客人，齐语一行人落座，点了好几个菜，其中最让人嘴馋的就是小龙虾。因为郑晴晴不太能吃辣，所以点的小龙虾是油焖做法，辣味比较温和，男女老少都能吃。
一大盘油焖小龙虾摆在桌上，色泽红亮，香气诱人。大家上手剥开虾壳，将洁白鲜美的虾肉送进嘴里。
浓郁的香味在口腔中爆发，虾肉的口感滑嫩，两者结合在一起让人感到满满的享受。最后还有手擀的面条，等到龙虾吃完后，再把面条加进去，让它们沾满汤汁，实在完美。
“真好吃。”郑晴晴放下筷子，没忍住打了个嗝，旁边的陈若宣连忙给他递上纸巾。
她接过，擦了擦嘴：“对了，顾清澜，你待会儿送小语回去。”
顾清澜正喝着可乐，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听到郑晴晴的话，他挑眉看着她和她身边的陈若宣，意味深长：“那你呢？”
“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回去的。”齐语不想麻烦他，可话刚说出口就感觉郑晴晴在桌子上面轻轻踢了她的鞋子一下。她抬头，同她对视，好像明白了什么。
要是顾清澜送她的话，郑晴晴就会和喜欢的陈若宣一起回学校。
果然，郑晴晴有些不自在地回答着顾清澜的问题：“别担心我，我和陈若宣一起回去就行。”她硬着头皮迎向顾清澜的眼神。
顾清澜将喝空的可乐罐捏扁，抬手一抛将它送进了垃圾桶，动作干脆潇洒，连大排档的中年老板娘都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行。”他答应下来。
齐语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攥紧。
吃完之后，郑晴晴拉着陈若宣走了，顾清澜指了指和他们相反的方向：“我们去那边的路口等车。”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他们的关系非常要好。齐语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忍不住说道：“之前的剧本杀，你本来可以赢的。”
可是他让了她。
“你之前做了那么多，要是输了，不就白干一场？只是一场游戏而已，结果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顾清澜并未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当时你直接朝我走过来……”
“见你没动手，逼你一下。游戏早点结束，也好早点休息。”顾清澜无所谓道。
出租车很快便停在他们面前。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稀疏的星星点缀着这座城市，灯光亮起来，琳琅的店铺卧在大街小巷，开张迎客。
“师傅，麻烦在前面停一下，等我五分钟，我很快回来。”
出租车沿路停靠，顾清澜下车后很快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
“难得来这边一趟，去买了凉茶。”对上齐语好奇的眼神，他解释道：“我去的那家凉茶店卖的是正宗广式凉茶，不是那种加糖的凉茶味饮料。”
“我是广府人，平时吃了大排档或者火锅之类的，就会喝一些凉茶。”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递给她：“这个给你的，你也可以试试。”
她当然知道他是广府人，他们是一个高中出来的，不过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就是觉得……好像没有说的必要，从未记住过的高中同学对顾清澜而言，跟陌生人没有区别。更何况她先前还承认自己是A大的学生。
“谢谢。”
广府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喝凉茶，她就是其中那个不喜欢的，因为真的很难喝。齐语接过凉茶，只迟疑了一下便拧开盖子。
就……再尝试一下吧。
她喝了一口，那股难言的苦味冲上天灵盖，就连身体都跟着一颤，小脸皱成一团。
“对了，这个会比较苦。”顾清澜提醒道。
不过他这句提醒来的太迟，齐语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么想着，她果然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齐语觉得自己好像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发现了一些和想象中不一样的东西，那是过去的她看不到的一面。
她的手指摩挲着瓶身，告诉他：“我会把它喝完的。”
顾清澜惊讶地挑眉，女孩喝凉茶的痛苦表情还历历在目。
“偶尔喝一下也不错。”齐语佯装淡定：“毕竟这个对身体有好处。”
出租车开得又平又稳，停在了A大的门口。齐语下车，见顾清澜要跟着下来，忙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快搭这辆车回去吧。”
顾清澜略一思忖，接受了她的好意：“好，你回寝室以后给晴晴发个消息。”
“拜拜。”
眼看着顾清澜的那辆出租车越开越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下意识抬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里狂跳不止。今天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超出她的想象。
只是……
回头看了一眼A大的大门，齐语神色晦暗，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中途一次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