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馨语看到容成杉，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就是可以借机把张总拦住了，她伸手用力拉着他的一只胳膊，不让他再有松开的机会，“张总，我们容总来了。”
张总只是借着酒劲装疯，看到容成杉来了，就瞬间清醒了，放下酒杯，又捋了捋所剩无几的头发，向门口走去，“容总莅临指导，怎么不早跟我打招呼呢。”
容成杉看着眼前怪诞的画面，一念之间，他没有碰张总伸过来的手。
“我来接人。”他径直往包厢里走去。
张总不敢跟容成杉顶抗，不过一把年纪的人，又被这么多下属看着，有点下不来台，一正身，拦在了他前面，挡住去路。
容成杉一个字都不讲，气场让张总即使借着酒胆也还是心虚，最后还是侧身给他让路。
刚在窗外阳台一直留意屋里动静的蒋言自然也看到了容成杉，但他就静静看着，没有进去。
司旭就站在原地，容成杉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往门口走去。
她的手在他手心里攥成了一个小拳头。
两人在大家的目光中，走出了包间，走出了餐厅，一路容成杉的手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到了停车场，他打开副驾的门，这才松了手，让她坐进去，然后他绕到另一面上车。
他没叫司机，也没通知任何人，到承安来，他想自己开车带她出去转转。
第一眼却看到这个女人在酒桌上差点半推半就喝人家的敬酒。
心里的火气很难按下。
而司旭的心里又是见到容成杉时才会有的感觉——委屈。
“孟馨语让你来的？”容成杉上车就拿出一支烟，这次他没有问，只是惯性向司旭看了看，然后也不等她回复就点燃了。
“当然不是。”
孟馨语为了让自己不被揩油，就差在她和猪头之间拉起警戒线了，怎么可能会是她。
容成杉一愣，“蒋言让你来的？”
司旭抿起嘴巴，两手插进了卫衣宽大的口袋里，埋着头，“易鑫抢了他们的项目，我知道。”
“知道你还听他的过来做什么？！”容成杉更生气，他气的是司旭身上隐约的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气质，他不明白司旭为什么总要这样熬煎自己，她似乎是一块没有反弹力的弹簧，总接受各种理由的压制，逆来顺受。
“我本来想的是来出个丑，让他不对我那么大敌意。”
她的回答又让容成杉意外，“然后呢？”
“然后你要是没出现，我打算泼那个张总一脸酒，让蒋言这个歪心眼子自己收拾烂摊子去。”
容成杉掐了烟看过来，“这还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容成杉偏头看她，似乎惊讶她问出这个问题，然后又反应过来，还是解释说：“我有你的手机号码，知道你在哪不难。”
是的，这个问题对容成杉来说，有点多余了，更关键的是——
“你为什么过来找我？”
他的气焰好像褪了些，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我送你回酒店。”
司旭试探地问：“因为我一直没有回你信息。”
容成杉的眼神里居然有闪躲，“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餐厅花园的射灯很亮，反照的他的眼睛也很亮，一个转弯就开上了沿海公路。
司旭摇下车窗，她的心里有点轻快，伸出一只手轻抚着海风的眷顾，“所以，你是特意来承安跟我约会的吗？”
这是容成杉的私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事，他不想遮掩回答，“嗯。”
“我之前怕你只是……”很好，容成杉没有走下神坛，她眯起眼睛，把头靠在车窗边，享受着这一刻的餍足。
“只是什么？”
“没什么，既然是约会，那要你来安排。”
一句话，算是她点头了容成杉的追求。
容成杉笑了，“好，那我明天去接你，要到酒店还是公司接？”
“酒店吧，明天上午公司没有安排。”司旭不往他的方向看，但是也感受到了他的笑意。
车很快驶进了酒店在的主路上，司旭说：“前面路口就到了。”
“嗯。”
车里有司旭身上淡淡的无花果树微苦也青涩的气息。
容成杉停好车，想到她刚才的言论，不想她有任何误会，就没有下车，“我明天就在这等你。”
司旭点点头。
容成杉问：“那明天一起吃午饭？”
晚饭又怕她多想，干脆约中午时间，阳光还好。
“好。”
“我来定地方。”
“好。”
好像除了“好”字，司旭也说不出什么其他。
她回房间时，头还有点晕晕的，饭局上的事情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侧身看着手机上和容成杉的对话框。
就这样和衣而眠。
而很晚的时候，蒋言和孟馨语被公司的车也送到了酒店楼下。
下车后，孟馨语还是打了个招呼：“蒋总，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说完连头也不抬就往电梯间走去。
留蒋言自己站在大厅，他在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很过分。
在那个阳台上，他看到了司旭一瞬间捏住酒杯的狠劲儿，和她见到容成杉那眼的轻松。
喝了酒嘴里发苦，于是不着急回房间，踱到了一楼的开放咖啡厅点了杯茶，打算醒醒酒再上楼。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壶里的茶叶发呆。
不知觉，身旁已经坐下了人，过了半晌，蒋言才回过神来，看到身旁的人，也不惊慌。
“容总。”他平静地开口，能为司旭推了那么多事情，还千里迢迢赶到另外一个城市的容成杉，再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我在等你。”
蒋言苦笑，“我知道，你想说司旭的事情。”
“其实，我更想说你的事情，我认识的蒋言，没有这么锱铢必较。”
蒋言抬眼看他，眼中有怅然。
“我说过，南湾的项目，以后会给出对等的补偿。如果我说得不够清楚，那么我现在再说清楚些，我不希望你再因为这件事情为难她。”
“说起来，好像是我先认识她的。”
在容家老宅，扶起司旭的人，是他。
容成杉只当没有听到这句话，刚微微前倾的身子向后靠去，自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大堂的灯光璀璨，给容成杉的身上附了一层柔和璀璨。
这光都格外吝啬，只堪堪照到蒋言身前，他整个人都被罩在阴影里。
空气在两人之间沉凝。
蒋言深吸一口气，发出嗤一声，笑着说：“开玩笑的，怎么这么认真，你们才认识多久？”
容成杉不理会他的问题，只说：“我刚刚的话希望你记住。”
话虽然冷，但他语气还是暖的。
蒋言看着茶壶里的茶叶浮动，有一叶旁侧被水流轻轻盖过，就这样迅速翻了下去。
荣氏集团有没有可能像这片茶叶一样？
刚刚应酬的酒气缓缓压下去，蒋言晃晃茶壶，说：“记住了，你好不容易有个看过眼的，好好把握。”
容成杉放松下来，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不请我也喝杯茶吗，我陪你醒醒酒。”
这话听到蒋言耳朵里有些刺，他也真的只有酒精作用下，才会贸然顶撞。
“可以呀，挂房账，都是荣氏买单嘛。”
这也是一语双关，但容成杉并没有多大兴趣考量这句话的意思，荣氏足够大而不倒，不论之前蒋家有再辉煌，现在都只能依附。
收回手臂，容成杉倾了倾身子，一下子拉近了和蒋言的距离，“我说认真的，不要再难为司旭了，她为了家里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