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医院，我怎么不能来？”
司旭看了看这人的表情，好像不是要继续教育自己的样子，于是小口啜着咖啡，闲聊起来：“你们这咖啡不错。”
“那当然，医生护士都很辛苦的，后勤保障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你也是医生？”
何嘉茂很响亮地“呵”了一声，他把胸前别着的工牌摘下放到司旭眼前，“看清楚了，你以为我白大褂穿着玩的呀？”
上面写着“心内科主治医师”，何嘉茂只是看着嘴贫些，其实能力不输人，他完全可以选个镶边科室，有个切入点了解医院的运作模式即可，不过还是拣了最难的专业之一。
容成杉的朋友嘛，自然不会是差的。
司旭憋着昨天的气，“主治医师——同志仍需努力啊。”
“你有没有点常识，我才多大年纪，再说这么大个医院上上下下，占我多少精力，我放在职称上的时间要比别人少了多少，就说你们家容成杉这一阵子，里里外外我跟着忙活多久呢。”
司旭回：“我开玩笑的，知道您厉害，何主任。”
“不稀罕，我现在要去病房，今天伯父出手术前检查数据，去看一眼放心，一起过去吧。”
他站起身来，司旭跟着站起来，把剩下的咖啡和三明治扔到垃圾桶里。
电梯里，何嘉茂清了清嗓子，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没说出口。
刚提起一口气，电梯到楼层了，何嘉茂还是欲言又止，司旭也没有过剩的好奇心，没问。
照面的医生护士都跟何嘉茂打招呼，他都耐心一一回过。
司旭略略低了些头，她清楚，何嘉茂这个人自然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玩世不恭。
到了病房，刘叔接过司旭的包，笑呵呵地问：“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何嘉茂答：“楼下餐厅碰到的，刘叔，您这气色真好，上次我带的保健品，有效果吧。”
“可真别说，有用的，我现在走老宅楼梯都不喘了。”
“那我下次再给您带，容成杉呢？”
“他昨天陪得晚了，旁边酒店歇着呢。对了，司小姐，这是我给他带的参汤，要不你给他送过去，这是房卡。”
司旭愣了，她这个身份，去给送个汤，是应该的，不过……
“等他醒了一会儿过来再喝呢？”
刘叔还是坚持，“让他在酒店好好吃个饭，休息休息再过来吧，昨天他心情不好，呆到后半夜老爷醒了才去睡的，你陪他聊聊天。”
“好，那我现在过去。”司旭把汤和房卡接过。
她应该恪守未婚妻的本分，汤也不用她做，送一下不是难为人的事情。
容成杉歇脚的就是医院旁步行五分钟的一个酒店。
进到大堂，司旭本来想在楼下等着，但是这样不错眼珠地盯着客房电梯间也是很尴尬的，不知道的以为大房来捉奸。
眼珠太错了也不行，要是没看到他直接回了医院，她没法跟刘叔交代。
想了想还是拿着房卡上了楼。
这是一件酒店式公寓，因为刘叔平时也会过来，所以容成杉没有反锁，只是按了“请勿打扰”的指示灯。
司旭悄声进屋，进门位置就是开放式厨房，她把套着保温袋的参汤放到厨房台子上。
看见两个卧室的门都开着，里面没人，只有左手边一间虚掩着，应该是容成杉休息的房间。
她脱下高跟鞋，轻手轻脚走过去，看他躺在床上，床很大，被角只掀起一面，另一面还紧紧扣在床垫下，靠枕什么的，也几乎都没动，只一个略微歪了点，一角垫在脖子下面，看得出只是简单凑活。
她静静听着他的呼吸声，就这样不知不觉站了十几分钟，她一颗心随着他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平静。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司旭赶忙拿起，把电话按掉。
容成杉本来睡得不是很安稳，被吵醒过来，看到门口隐约的人影，警惕地问：“谁？”
“是我，刘叔叫我过来给你送参汤。”
他掀开被子起身，身上的衣服有点皱，边按电动窗帘的按钮边说：“麻烦你了。”
阳光破窗而进，容成杉起身，这种有人等自己起床的感觉很陌生。
司旭光着脚走到沙发边，她拿出餐具洗好，递到旁边。
容成杉洗了把脸，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先走到门口鞋柜，拿出一双女士拖鞋，走到她身边放下，“刘叔准备的，新的，光脚凉。”
“谢谢。”
容成杉在她身边坐下来，也没拿餐具，直接拿着保温盒喝了起来。
司旭坐在他身边，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次的相处没有试探，没有未知，像寻常的日子。
她用手撑着沙发，轻微地往旁边移了移，任由心底的那一点暖蔓延开。
“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一点。”
“吃过了，我在医院餐厅吃的。”
“好。”容成杉打过餐厅电话。
订好餐，他跟司旭说：“汤我喝了，你还是先回医院吧，不用陪我吃饭，我不是需要陪的那个。”
他这话，是在下逐客令吗？
司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
容成杉把汤盒收好，放在近门口一侧的岛台边上，然后目送她离开。
司旭到门口把鞋子换上，“那我先过去了，你慢慢吃。”
容成杉没有看她的眼睛，只“嗯”了一声。
司旭心里一颤，她探究地看他眼色，但也看不出什么，可能他只是太累了吧。
她回到医院，看何嘉茂还在容伯父的病房等着，看她一个人，何嘉茂问：“容成杉呢？”
“他吃饭，让我先过来。”
“哎哟，伯父呀，您看看，这小子心里，您比媳妇还重要呢。”
容老爷子抬抬手，微笑回应。
“术前检查结果都怎么样？”司旭关心问道。
“好得很，转氨酶稍微高一点，问题不大，手术可以如期。”说到正事儿，何嘉茂也是很严肃的，“好了，家属也回来了，那伯父，我先撤了，刘叔，司旭，我先走了。”
何嘉茂在自家医院来去匆匆，不几步就走到了电梯口。
才发现司旭追了上来，“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旭觉得自己小题大做，顿了顿，还是问出口：“昨晚酒吧的事情你有跟他讲吗？”
何嘉茂一瞬眼神不对，甚至有点被冒犯的感觉，“当然没有，我说不会说就是不会，而且朋友的恋情我不会插手的，昨天是我多事了，也道过歉了。”
司旭没出声，正好电梯到了，何嘉茂用手指了指，做出一个询问的眼神，“那我可以走了吗？”
司旭回过神，“好。”
——那容成杉就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要是其他的，她就不敢多想了。
容成杉再回医院时，就如往常一样了。
病房旁的客厅，东西越摆越多，甚至沙发都被刘叔费劲巴力地套了起来。
越来越像个小家。
容成杉和她越来越默契，准确地说，是演得越来越有默契，在病房外一片和乐。
容伯父的手术按照计划进行，清早第一台手术，前一天为了休息充分，护士还给准备一片安定药物。
那晚也是容成杉第一次干涉司旭的行程，“要不你今天晚上也在旁边酒店住吧，房间也很多，刘叔也一起。”
司旭下意识想拒绝，但看他深陷的眼窝，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好啊。”
司旭先一步回酒店，路过护士站，她找护士也要了三片褪黑素，用小药袋分装好，一个袋子里放了一片，用边便笺备注好。
想了下还是给李密汇报下行程：「明天要早起去医院，我今天在旁边酒店住不回去了。」
李密的性格，一个电话丢过来：“老实说，你跟谁去酒店，你可不要给容成杉戴绿帽哈，名义绿帽也不行！我是你亲闺蜜，我怕以后在宁城混不下去！”
“你这说什么呢，就是明天要早起，容成杉在酒店长开了几间房，我住一晚。”
“那我就放心了，我安全了，对了，用不用我给你送点衣服？”
“不用吧，这旁边有商场，方便得很，我一会儿去看看，不行就将就一晚也没什么。”
“行吧，那你明天回来之前跟我说，我提前回。”
司旭眼睛里进了东西，泛红，她轻咳了声，“好。”
到了酒店房间，正赶上老宅的阿姨从一个房间里出来，“哈，这是少奶奶吧，房间都收拾好了，按尺寸备的，毛巾浴巾也都换过了，都是新的。”
这么周到，司旭还是有点意外，“谢谢您。”
她进房间，发现衣柜里挂着一整套秋季的衣服，熨烫平整，衣服下面，收纳筐里摆好的是内衣和一盒没拆封的一次性内裤。
司旭拽起大衣的一角，材质上成，气味清新，尺码也是她合适的，她不禁想这是容成杉安排的，还是刘叔安排的？
收起小心思，她去容成杉的房间放褪黑素，却在他床头柜上看到一片片被切药器切成小块的镇定和安眠药物。
她一样一样拿起来看，感觉心里的弦被拨动着震颤，脚一麻坐倒在地上。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