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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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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寿的字很不错,当优等生那些年,为了显摆认真练过,楷行草都能上手。等他学着不良了,更觉得草书适合发泄心情,提笔定要龙飞凤舞,完全不管老师看不看得懂。

他申请了一项任务,帮爸妈给公司职员写新年贺卡及年会邀请函。三井夫妇每到年底都要忙疯了,直接买印刷品又不够诚意。以前都是老爸的二秘带着行政部写,今年三井寿主动表示要帮忙。

从那场失败的逃跑回来之后,三井寿每天放学都老老实实在家写贺卡,提着毛笔站在桌前,拿出当年练字的架势,一副修身养性模样。

装也得把这几天装过去,不然寒假就别想出门了,还得跟去年似的,哄着老爸一起看相册。

那天三井寿醒在医院里。过程全无印象,最后的记忆是一堆红彤彤的跳动的火。他问过医生,也问过来接他的二秘,都说不知道谁送他来的。

无论极乐寺还是天空之龙,都没见到铁男,修太说很多天没见过,家里没有动过的迹象,连半山墓地的花都是三井寿帮忙换的。

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唯一的解释是铁男跑了。

混蛋!怂包!耗子都比他胆子大!一个墨点子掉到卡片上,晕开一片,这张不能要了。三井寿很想摔了毛笔,想想弄脏还是自己收拾,轻放下毛笔,把弄脏的贺卡团掉解气。

三井寿从气极变成无奈,怎么他认识的人全都有交流障碍?

圣诞节那天,三井寿约了德男,带着桃子去皇后广场玩。

到处都是人,一家子拖儿带女的有,小年轻出双入对的有,中学生呼呼啦啦成堆的也有。满街都在唱圣诞歌,这家的结尾压住那家的开头,街左的间奏压住街右的结尾,一首简单的童谣交叠得听不出调,热闹到了喧嚣。

小桃子左手举着雪花型荧光棒,右手举着一块棒棒糖,指着商场门口扭啊扭的电动圣诞老人笑得没心没肺。

三井寿看着桃子心里一阵松快,小朋友果然很可爱,生气时候就发脾气,高兴时候就笑,看见了什么新鲜物件就全心投入去体会新鲜感,沉迷于每一首喜欢的歌、每一部有趣的电影、每一件生活里的小事。

多幸福啊,难怪铁男那么喜欢孩子。

他将手塞进毛衫外套口袋,暖和然而生羊毛真扎人啊,很像铁男。他叹了一声,抬头看着闪光的广告牌,“喂,阿德,带着桃子跟我来,有礼物送你们。”

“什么?你都送我好多东西了,巧克力,卡带,还有练习册。我说小三,你送我练习册是怎么想的?”德男憨憨地笑。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走啦。一会儿去吃甜筒。”三井寿在前面带路,迈着大步走进一家圣诞礼品店,问销售要一套带角的圣诞麋鹿套装,指着身后的德男说,“能把他装进去的。”

他又买了两件圣诞红滚白色毛边的法兰绒厚斗篷,一大一小像亲子装,他跟桃子小朋友分享。桃子吃完了棒棒糖,牵住三井的手指头,拿荧光棒在德男眼前晃,笑着叫他矮一点,给她摸摸鹿角。

等天黑透,人聚得更多。三井寿觉得烦,买了一捆烟花棒和两桶肯爷爷炸鸡让德男抱着,自己牵着桃子,往海滨溜达。

深邃的夜、连绵的浪花、弯弯的月牙,花火在手中闪烁,撒下无数星光,照亮孩子无邪的脸。这捆烟花棒哄得桃子笑了半宿,回家时候睡在德男肩膀还咧着嘴,口水流到麋鹿套装上,湿了一大块。

26日正式放假,三井寿在家写了一整天贺卡赶进度交差。27日,他支使德男帮他拎着两大塑料袋的礼物去天空之龙。

无非是高中生的玩具,给龙和那些朋友们,另有精心挑的礼物给龙和修太。他送给龙一副多米诺骨牌,8千片,那玩意太重了,包装快一人高,他让商家直接送去车行。送给修太一整套骑行服,黑色带银边,连同头盔一起,特酷。

车行里客人不多,比平日少了五成,想是大家都出去玩了,不会赶这个时间巴巴跑来修车。但修太过年不打算休息。“反正没有想去的地方,不如做生意,万一有着急的俏活儿呢。”他如是说。

“那我不是白送你骑行服?合适吗?穿给我看看。”三井寿趴在柜台上跟修太闲聊,让德男先上楼去。

修太递给他一瓶果茶,“合适,下次赛车就穿它,多谢。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给我,你还是个学生。”

“哟,这是财迷该说的话?”三井寿笑眯眯挤兑。

修太安静地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我不清楚铁男在哪儿,真的。”

“谁问他了。”三井寿挥手上楼。

才转过一半台阶,龙从楼上探头出来问他:“我说你送我一套积木干嘛?我十七不是七岁。”

三井寿完全不接受这种反驳,“比扑克好玩多了,推的那一下多爽啊!”他挑着眉毛戏谑,“你要不爱推,你负责摆。我来推。”

“那还是我自己来吧。快上来,我也有礼物给你。”

三井寿跑上楼,见龙摊开一本花花公子,书页间夹着什么卡片,正取出来递给他。

“喏,前两天跟人打赌赢的。”

“什么啊?”三井寿左手接过来,在龙没收回手之前,右手狠狠拍过去,“就那么爱玩。”

龙吸了口冷气,甩着手抱怨:“你越来越像我哥了。”

手里的卡片是一张双人用招待券,红底金字,新年的游乐场特别夜场票,“很贵啊,真给我?还是你去玩吧。”

“我跟谁去?”龙哼笑,“还是你去玩吧,你那么受欢迎。”

三井寿傲气地挑眉承认下来,“嫉妒吗?”

游乐场夜场啊,上次想和铁男去玩,结果遇见检修不开园。夏天的事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现在铁男在哪儿呢?他连那人的影都摸不着。

三井寿有了心事,玩得心不在焉,没等混到晚饭就推说累了,独自离开车行。

天气不错,温度略低但风很轻柔。街上人多,都匆匆忙忙的,步速快,精神聚集在走路上,赶着回家、赶着购物、赶着去参加各种酒局或者别的什么。从那些人的脸上能读出对正赶赴的活动的喜恶。

三井寿在其中,悠闲得像个异类。他没事做,在街头是他自己,回家也是他自己。经过一家便利店时候,他看见了正在售卖的新年装饰,单开出一块地方,摆得满满当当,看着热闹。

他终于给自己找出点事可做,买了一根注连绳往极乐寺去。

铁男不出所料地不在家,三井寿直觉,过年他也未必回来。屋里没人气,什么都没动过,跟他上次来一模一样。那混蛋甚至没宣扬一下存在感。

冰箱的冷藏室里孤零零躺着一包乌冬面,冷冻室只有冻结的霜。庭院干净,因为叶子已经落完,枝条光秃秃地等待明年发新芽。

真冷啊。三井寿回玄关把毛衫外套穿回来,洗了一块抹布随手擦摆设,他漂亮的玻璃鸟、铁男的录像机、庭院里的秋千座椅。

天黑了,三井寿按照说明书煮掉了唯一那包乌冬面,其实味道还行,他觉得,自己挺有做饭的天分。他找纸笔给铁男留了字条

:面我吃了,你饿着吧。这个招待券,你有空吗?

他把纸条和招待券一起放在炕桌中间。要走,担心风会吹跑它们,又担心铁男粗心没看见它们,现出去买了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回来,把它们的一角夹进书页,露出大半,再放到炕桌上。

这次真走了,他又后悔自己做了无用功。

次日再去,三井寿带着门松、镜饼和年糕,认真妆点起铁男的小屋和寂寞的庭院,打扮出新年气氛。

龙赢回来的招待券依旧夹在杂志里。他不知道该表扬自己料事如神还是该觉得失落。

新年装饰放好之后,屋里还是空旷得太冷清。三井寿跑去便利店买了一兜彩色的塑料拉花,几张明星海报和卡通贴纸,想法子全贴在墙上。

画里的寒羽良握着左轮□□正瞄准,浓密的头发浮出一层浪,红背心贴身勾勒几块明显的肌肉,衬衫下摆飘起潇洒的弧度。阿香在他身后挺胸抬头地笑。

寒羽良喜欢阿香,每个观众都知道。干嘛不让他在剧里说出来?

大晦日自然要陪父母,爸爸问他今年想不想去滑雪,三井寿摇头,说已经认清自己并不会滑的现实,元旦还是去求签祈福吧。

他求到一张“大吉”。

他撒谎说要去跟德男显摆,从爸妈身边跑了。但极乐寺依旧没人,他的门票和纸条都在,上面已经落了些灰,在冬日温和的阳光里,绒绒的很清晰。

他将新年签文一并夹进杂志,再添上一句新留言:

:新年快乐。我抽到了大吉。你去抽签了吗?

门票截止到1月7日。1月4日,三井寿买了两包乌冬面、两盒炒面、一盒牛排、一包速冻丸子和关东煮汤底,都塞进冰箱,给铁男的留言换了新的

:冰箱里有吃的,之前那包乌冬面我吃了,我手艺真好。

然后带着门票去约龙,说既然是龙的战利品,当然要跟龙一起分享。龙笑说还当三井你好歹能约上个妹子,没想到跟我一样啊。

开学前一天,三井寿去极乐寺收拾起那些新年装饰,屋子又寂寞下来。已经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节,室内甚至比外头更冷。

新字条该写什么?他在阳光晒得到的位置坐了几分钟,盯着荒芜的前院,脑海里一片空白。突然鼻子痒痒,他打了个喷嚏,然后跑去商场买了一片电暖气。回来提笔写到

:早就说你家太冷,多久了你也没想想办法。记得要对我感激涕零啊。

这个学期跟上个学期一样无聊,三井寿甚至开始怀念高一设法弄掉不良头头的时候。现在他是不良头头了,为什么没人来找他挑战呢?这届高一真是没出息。

:我好像没问过,我不陪你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我想一定都是特别无聊的事。又快考试了,我要去补习。你先自己玩。你不会生气吧?我想不会,你还是挺大方的。

确实快考试了,这是句实话。三井寿做题做得头疼,旁边小字写着用得到的公式,甚至贴心地写了在哪本教材的哪一页。赤木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刚正有力,充满顿挫感。

“写字用这么大劲也不嫌累。”三井寿翻着白眼吐槽,去床底下找笔记上提到的书——去年的教材,在页码提示下边,赤木还写了一行小字:这个公式你肯定忘了吧,好心提醒你,别翻我白眼。

每一学年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新教材,三井寿念过的书摞起来比他人高好几倍,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用处。他蹲在床边够到一只整理箱,两手扣着箱子盖两边,从胳膊到肩膀全绷紧了,脚跟用力往后挪动。

跟着断续的噌噌声,总算拽出来了。他干脆坐在地上翻开,意外地,贴着箱子内壁有一张原木色相框,是他装裱出来的安西老师的照片。

委屈涌上心头,眼底瞬间湿了。他都忘了,他有多久没想起过安西老师?似乎也很久没遇见。他简直恍惚,自己是不是又做了奇怪的梦。

他捧着照片,混杂的记忆把他的脑子搅得乱七八糟,他张着嘴巴喘气,断续地喘,整个胸口都疼。

封闭房间里那个栗色长发的少年,靠着床边蜷缩在屋子角落,两只纤长的胳膊环过双膝,抱住自己。满屋子抽泣声,直到他察觉他必须擦个鼻涕,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

是谁在诉说,回不去时才后悔,已经太晚。

三井寿将安西老师的照片摆回桌上去。找细软的抹布仔细擦拭,指尖裹着湿润的布滑过玻璃,沿着安西老师的轮廓,勾出一圈水痕,亮而有瑕。

是他自己太任性,可现在说还有什么用。他真够愚蠢的,他到底在逃避什么?那么好的安西老师,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给过他勇气,他为什么要逃开……

一道光闪过他脑海,三井寿猛地挺起腰背,眼睛愣愣地盯着照片。他已经不怕安西老师了,是那种……不再怕爸爸的不怕。他甚至忘记了他曾经的某种幻想,不需要去梦里寻找,不需要去爬那条盘旋的楼梯去接天的楼顶验证,他知道那感觉。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

此时他所渴望的,站在楼顶的男人,完全指向了另一个人,唯一的人。

考试周之前,他去极乐寺换了一张新纸条

:重瓣梅花都开了,所以你到底死哪儿去了?下周五我考完试,你要没死就在这里等我。我有事找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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