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意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没过多久，他找机会仔细观察了盛野的心形胎记，将这特征分毫不差地添到画上。
至此，这幅画算作大功告成。
楚知意将画扫描成电子版存入手机，又将原版画纸细心地放入柜中。
对于喜欢的画，他总会拍照或做成电子版，要么存在手机里，要么发在公众平台上分享。
这次也不例外。
他欣赏了两秒图片上的心形胎记，就随手将图发在微博，而后没有再管。
同日，楚知意的律师带着拟好的合同来到他家。
——楚知意和盛野的恋爱合同。
准确来说，是以楚知意为主导方的合同。
除了盛野提出的两项条件，其余各项条款归根到底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盛野要听楚知意的话。
举例来说，大概是无论楚知意要求盛野一天洗几次澡，还是楚知意要求盛野一天做几次爱，盛野都要无条件听从。
两人看过合同，皆无异议地签了字。
至此，楚知意和盛野的恋爱关系尘埃落定，确凿无疑。
虽然楚知意还有些玩过家家游戏一般的虚幻感，但恋爱合约于他有益无害，他缓缓神，索性也就这么接受了。
毕竟和盛野相处的时候总是很愉快。
这场恋情，他不排斥。
两人如常生活了一周，楚知意房子里关于盛野的痕迹逐渐变重，楚知意本人对于盛野的存在也逐渐习惯。
只是盛野到底是个有名气的明星，很多行程早在他们相遇前就已经安排好，不好随意更改。
最近的就在两天后。
《SL》时尚杂志的拍摄，盛野去拍九月的周年刊封面。
摄影棚在京市。
去京市前一晚，盛野问楚知意要不要陪他同去，并以京市有很多好馆子之类的话作为诱惑。
楚知意很心动，心动后又理智拒绝。
楚家的产业里有一部分和时尚相关，SL里的不少人他在M国时都见过，如果真去了拍摄现场，保不准要打照面。
太麻烦。
还有点大张旗鼓。
于是盛野最终还是要一个人去京市。他的助理为他订了午后的航班，足够他和楚知意一起吃完午餐。
盛野走时，楚知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一部超级英雄的片子，是消磨时间的不错选择。
不过楚知意本人似乎没有看进去。
他有些昏昏欲睡。
“鹊鹊。”盛野为他盖上小毛毯，“是不是困了？”
“一点点。”楚知意迷迷糊糊的。
“困了就睡一会儿，我帮你订个闹钟好不好？不然睡太久的话醒来会头痛。”
楚知意摇摇头，似乎清醒些了，“你要去机场了吗？”
“嗯。”盛野握住他的手指，“大后天才能回来，这两天的餐我都订好了，到时候会送上来。我不在的时候要记得乖乖吃饭乖乖喝水乖乖睡觉，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楚知意歪了下脑袋，觉得盛野这话太像是父母出差时对孩子的叮嘱，有些太过细心。
可他都这样大了，才不是孩子呢。
“我知道了。”他回应着，指尖轻动，想将手指从盛野掌心抽出。只是他的力道很轻微，没起任何作用。
“我会想你，鹊鹊。”盛野笑了，“也会给你打电话，不要嫌我烦。”
“好吧，我尽量。”楚知意思考后说。
“鹊鹊会想我吗？”
“……应该不会。”楚知意的手指莫名不再动了，乖乖的任由盛野握着。
“好无情啊，鹊鹊。”盛野低下头蹭过他的掌心。
“……就是这么无情。”楚知意缓慢地抽出手，推推盛野的肩膀，“快去赶飞机，要不一会儿该迟到了。”
“要等我回来，鹊鹊。”
楚知意似有若无地嗯了声，盛野便又笑了。
很惑人的笑。
楚知意因为这笑恍了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盛野一点也不生气，他都说了不会想他。
这点不对劲的恍神持续了很久，直到晚餐被送来都没有消弭。
即便晚餐很合楚知意口味。
里面的肉类是虾和嫩牛肉，楚知意最常吃的两种肉，咸淡和熟度也很合适，可楚知意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很奇怪。
他才和盛野相处不过短短几天，盛野就准确摸清楚了他的口味，明明他根本没有表现出对食物的喜好。
更奇怪的是，他第一次吃盛野做的饭就觉得喜欢，喜欢到形成习惯，再吃其他人做的饭居然会不适应。
……这样不太好。
如果他和盛野一起去京市……
就算他和盛野一起去京市，他们应该也是下馆子。
依旧不是盛野做饭，难道那样他就能适应了吗？
潜意识告诉楚知意，能。
潜意识也告诉楚知意，不要去探究深层次的原因，否则会头疼，所以楚知意没有深想。
现下的楚知意只是觉得，尽量不要浪费食物。
他皱着眉，又叉了块肉放进嘴里，勉强吃了半饱后结束用餐。
或许是吃的心不在焉，胃感受到他的不用心，开始隐隐地不舒服起来。
是没有吃饱。
楚知意决定以睡觉来对抗这种饿意，可当他洗过澡躺到床上，该早早到来的困意却迟迟不至。
准确来说，从盛野走后，他的精神就一直维持着某种不太安宁的清醒，无论他的身体是否疲倦。
盛野的离开本不该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盛野……
真是讨厌。
嘴上说什么会想他，要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烦，结果压根就是在花言巧语，胡说八道。
“盛野，烦人精。”楚知意用力拍了拍北极熊玩偶的绒毛爪子，又将脸埋进它软乎乎的肚子里。
玩偶上有很浅很浅的檀香味。
浅到快消失了。
盛野用的香水是什么味道？等他回来该问一问。
“还是有点饿，还是有点睡不着，怎么办？”楚知意问北极熊。
北极熊当然不会给他回答，楚知意闷闷地叹了口气，更紧地将北极熊抱进怀里。
“盛野好烦人，是不是？”他自言自语地又说。
几乎同时，铃声震响。
【盛野邀请你视频通话】
楚知意坐起来，凝视了备注几秒，将音量稍稍放大，按下接通。
“鹊鹊。”盛野的声音清晰传来，看背景应该是在酒店，“是要准备睡觉了吗？”
“嗯。”楚知意高冷道，“在睡觉呢，你把我吵醒了。”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啊。”盛野语气亲昵，藏着哄人的宠溺，“我看现在时间还早，以为你还没有睡，对不起，鹊鹊。”
确实还早，以他平常的作息，起码两个小时后才是他的睡觉时间。
“没关系……”楚知意心虚地原谅，“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打视频干什么？”他迅速转移话题。
“我想你了。”盛野理所当然，“想见见你。”
楚知意忽地扣住手机，调整了下表情，“那你见完了。”
低笑从手机那头传来，楚知意再拿起手机时，听见盛野说：“鹊鹊，你好像脸红了。”
“没有。”楚知意绝不承认，“空调温度调得高了，有点热。”
“可以调低一度。”盛野说，“不然一会儿吃东西的时候会更热。”
“吃什么东西？”
“我给你叫了夜宵，过两分钟应该就会送来。”
“……可我晚饭吃的很饱。”
“就当陪我吃一点。”盛野转换摄像头，一小桌未拆盒的饭食出现在屏幕上，“我刚刚结束了一个采访，现在刚准备吃饭。”
“你自己吃不可以吗？”
“没有鹊鹊陪我，我吃不下。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陪我一起吃，好不好？我的男朋友。”
“……那好吧！”一秒钟后，楚知意勉为其难答应。
他们可是恋人，陪男朋友吃饭这种小小的请求，不答应好像真显得他很无情。
“谢谢鹊鹊。”盛野慢声说，眼睛极轻地眯起，那种惑人般的眼神似乎再度出现。
楚知意又扣住屏幕，悄悄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耳朵，“……不用谢。”
如盛野所说，夜宵很快被送了过来，荤素搭配均衡，连摆盘都有让人食欲大开的美感。
视频通话保持畅通。
楚知意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盛野说话，不知不觉间居然吃了七七八八，所谓的不适应感也奇异地没有出现。
不饿之后，楚知意心情好了不少。
他刷过牙，躺在床上和盛野连线玩游戏，音乐类过关小游戏——盛野选的。
盛野的声音伴随着舒缓音乐，产生了无穷大的催眠魔力。
楚知意渐渐不再回应盛野的话，盛野渐渐听到了微小均匀的呼吸声。
晚安，鹊鹊。
-
手机叮咚弹出提示，盛野放下玩游戏的平板，面无表情打开微信。
——消息来自今天才见过面的医生朋友。
【创造熟悉的环境有助于患者恢复记忆】
【最好不要强行刺激患者，以免造成心理创伤】
盛野将文字一条条仔细看过，礼貌地回复谢意。
【失忆治疗通常较为复杂，患者想起来的机率并不确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盛野再度回复：我知道了。
不过是……从新开始……
鹊鹊，会再爱我吗？
鹊鹊，一定要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