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又朝门里望了一眼，确认那兄妹俩都还睡着后关上了门。
这里的气候不算寒冷，但呆久了还是让人鼻腔不适。裹紧围巾，她决定去找于母好好谈谈。
路过一处商店的时候井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了一个果篮。
她着实苦恼了一阵，关于见面之后要说什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答辩的时候，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一个舌战群儒的导师。
医院刚好开门，护士站的执勤护士一脸疲惫，头顶的灯光给她们打上阴影。
不觉已经站在于母的病房门口，井腾出一只手拍了一下脸。一路上她并没有想好，或者说，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精神就从来没有集中过。恍惚、呆滞、就像是马上就要考试却什么也没有学。
“至少这次之后，我知道见家长是什么样了”脑里蹦出来的奇怪想法通常是很好的镇定剂，这样想了之后她敲响了门
“请进”于母的声音很快响起
于柿几乎是和井同步醒来的，她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作息是不是真的会向对方靠拢。但有时候就像有一条绳索将她从床上拖起来，强迫她看到先一步醒来正在玩游戏的井。
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游戏机，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于牧房间的门紧闭着，他房间的灯昨天晚上很晚了才熄灭。
洗漱之类的固定流程结束，于柿打开了家里的冰箱，不多时便失望地合上了。冰箱里装满了核桃、鱼肝油一类的食物，还有一些于柿叫不出名字的保健品。想象到于牧被硬逼着灌下那些补脑食品的情景，于柿不禁在心里为弟弟祈祷。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心声，于牧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姐，起这么早啊。”
“嗯。”
“井姐呢？”
“不知道。”
“你不出去找找？”
“不关你的事。”
于牧自觉无趣，于是晃悠着进了洗手间，不久传来刷牙洗脸的声音。
又在厨房转了一圈，除了调味品以外没有发现能入口的东西。于柿终于还是对这母子的生活方式产生了怀疑。
于是于牧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就看到了于柿在门口费力地穿左脚的鞋子。
“姐，你要出门？”
“我要出去吃早饭，家里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啊？家里不是有芝麻糊和核桃仁吗？”
于柿抬起头不可置信般望着一脸纯真站在卫生间门口的于牧“你早上就吃那些？”
“对啊，你去上大学之前我就一直这样吃的。”于牧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满脸疑惑地看着于柿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转变为怜悯。
“我还以为你每天早上都会吃到那种丰盛的爱心便当呢...”鞋带系好，于柿活动了几下关节，检查左腿的电量。“没想到，你比我吃的还差。”
“也没有吧，吃多了就习惯了，芝麻糊也没有那么难吃。”
“前提是外面卖的芝麻糊，我还是知道其中的区别的。”
“......你说得对，老姐，我跟你一块出去。”
“叔，来三套煎饼果子。”于牧把钱从小窗口递过去
“好嘞，要不要辣子？”
“都要微辣，多加点酱。”
于柿在一边盯着有如巨人的于牧，身高的差距在这时凸显出来。于柿第一次感觉一米八是一个如此具象化的数字
“不是，老姐，你盯着我头顶干嘛？”于牧直到拿上摊主递过来的塑料袋才发现于柿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没什么。”于柿接过他递过来的塑料袋，语气里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恼怒。主要来源于于牧低头的动作。
“哦，老姐，咱还是拿回家吃吧，边走边吃不一会就凉掉了。”于牧说着迈开脚步朝不远处的小区大门走去。
“你不去看看妈？”
“妈最近睡得熟，这时候去肯定还在睡觉。”
“哦”
尴尬的空气在两人之间蔓延，陆井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离这里。
“阿姨，我是来......”
“我不想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于母抢先说出一句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青筋像是为了呼应其主人的心理，当即暴起。井在脑子里平复了很久才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呃......”
“你是于柿的，女朋友吧。”于母很别扭的说出这句话，同时眉头也皱起。
“...是”
“孩子大了，有时候就是很难管教。想必你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吧，还是说你的父母不知道？”
“呃...阿姨，我是孤儿。”井有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她向来不擅长应对比自己年长的人的问话
“无所谓了”于母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就像是井说的其实是她不是个孤儿“我不想听什么空话，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她没有给你添麻烦，那样会丢我的脸。”
听到前半句时，井竟然以为于母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现在她只想回到几秒前把有这个想法的自己抽一顿。
“我不认为她有什么事做的不对会丢您的脸，相反我认为在您的教导下她能考上那所大学您能骄傲才对。”
“我从来没有想要教导她的意思，她只是为了躲避我才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那所大学。”于母看向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
“看来您知道自己在于柿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比你更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母这时才第一次上下打量起井“你倒是和她很相像，我现在知道于柿为什么会交个女朋友了。”
“......”
“我懒得决定她一生的选择，既然她觉得你值得，那我也不想说什么。”于母闭上了眼睛
“从此以后于柿就是你来照顾了。我看到了她的腿，想必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吧。”
“是，阿姨，她是十月份...”
“三个月了？那么你们之间感情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就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吧。”
井久久无言，她真的在思考
“没什么要说的话就赶紧回去吧，这么早过来，你肯定没有吃早饭。”
井不久起身“您说的话，我会仔细考虑，阿姨”
“你怎么想的和我没有关系，于柿怎么生活很快要也和我没有关系了。你们的路都还很长，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井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最后像是逃走般离开了病房
“啊，你回来了，吃饭了吗”于柿来开门时说到，嘴角挂着她招牌的微笑
“......没有”
“怎么啦？怎么一回来就这么闷闷不乐的？”那人敏锐地观察到自己的变化，有时候井很讨厌这一点。
“我去了医院。”
于柿的表情一下冷了下来“我妈说什么了吗？”
“阿柿，我是个不合格的女友。”
“为什么这么说？”
“我本来以为可以说服阿姨的，结果被阿姨怼到说不出话来......”井说着进门“第一次见家长就这样，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了吧。”她苦笑着
“那有什么？打不过还躲不了吗？”
井抬头看向一脸“就这？”表情的于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没什么，我突然觉得我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