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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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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酩酊》

咬枝绿/文

2022年,小雪,晋江独家首发

因为你,我从路标变成了风筝。

今年冬第一场雪,落在大学城忙碌的考试周,图书馆一席难求,连学校附近几家带卡座的咖啡厅都人满为患。

女生宿舍暖气开了一下午,玻璃窗上蒙一层白霜似的雾气,指尖一抹,一隙清明,可窥外头银装素裹。

小雪还在下。

明天下午的考试一结束,大学的首个寒假就正式到来,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提前收拾行李。

宿舍有点乱,桌上凳上都堆着东西,这儿一堆那儿一堆等着收,室友问:“棠冬,你还不买票吗?我刚刚在购票软件上看了,明天回旭城的票不好买了。”

室内温度高,刚刚抹开的玻璃又浅浅积了一层朦胧水汽,站在窗前的女生闻声回头。

白色绒线毛衣,麻花纹,小圆领,缎子似的乌浓长发在脑后随意折两下,用黑皮筋扎着,干干净净露出一张鹅蛋脸。

棠冬肤白,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总盈盈润润,覆着澄净水汽,其他五官和轮廓也都配这一双眼,偏少那么一丝娇俏,画龙点睛一般弥缺。

仿佛三月的嫩柳梢缺了一口暖暖春风,那股少女特有的鲜活气,如同未醒的绿意,困住了,散不开。

掸眼一看,清清冷冷,比美更叫人印象深的,大概是叫人觉得这姑娘很倔。

身后是一窗雪光。

棠冬对着问话的室友说:“我搭顺风车回去。”

其他两个室友在讨论要不要带英语六级的资料回家,这个学期考四级,还能凭着高考余热裸考过关,下个学期考六级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棠冬也在考虑。

算算寒假将近一个月,应该有闲暇功夫背单词,她整理桌上这学期的教材,发现一本《电动力学导论》格格不入地夹在几本设计类的入门书籍里。

看了两秒,她蹬梯上床,找来手机,从微信一系列中规中矩、连名带姓的联系人里,找出备注为“Z”的。

棠冬:[那本书你还要吗?]

这个时间他在干什么呢?

对面平城大学物理系昨天就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他现在是在等自己考试结束,他的室友应该已经回家了吧,他现在一个人在宿舍吗?

问题满脑飞这会儿功夫,对面回了消息。

[哪本]

棠冬怀疑他故意在整自己,所谓学霸的脑子这么健忘吗?那晚明明是她跟室友聚餐喝多了酒,怎么他还断片了?

面对他,棠冬经常一个人分唱.红白脸,心里头嗤然猜疑,口头上好声应答。

[就是上周在酒店,我回来的时候好像拿错了。]

未免再横生问题,棠冬打算直接拍一张书的照片给他。

相机刚点开,一通微信电话突兀切进来,吓她半死,那个Z字在屏幕上放大,机身振动,亟待应允。

不过三秒,那头挂了。

棠冬回拨,胸腔屏住一口气,又因那头的陌生男声渐渐松瘪下去。

“你好,我们研究室今天团建,周凛白喝多了,我也不知道刚刚他打给你要干嘛,他啊,他这会儿不省人事了,哦,我是他师兄……”

简单解释一番后,对方又问她是谁。

棠冬手指反复抠着桌沿,低头盯着绷到发白的指关节,心底某一瞬的犹豫,微妙又低落,她应付说:“……他备注上不是写了吗?”

停了两秒,可能看备注确认去了。

听筒里,那人豁然一声讶异:“啊?你是他妹妹?”随即更奇道,“周凛白不是独生子吗?”

棠冬没回答,礼貌说“谢谢,我找他没什么事”,挂了电话。

暖风呼呼吹,叫人喉干舌燥,室内室外似两个截然相反的季节,宿舍走廊更吵了。

夜雪更深,室友一边收拾一边还在好心絮叨,怕棠冬跟顺风车回家,着了黑车的道。

行李箱东西塞太多,合不上,只能一边压箱子一边拽拉链,几个字几个字使大劲地往外蹦。

“真的!棠冬!你别!图拼车!便宜!去年就!就有学生!险些!被拐去传!传销组织了!”

尤其是春节前,平城大学生放寒假这阵热潮,车站附近很容易出事,辅导员也在班群里三令五申,叫他们回家注意安全。

棠冬走过去帮她一起按箱子,两人合力,终于把拉链合上。

棠冬说:“没事的,是亲戚的车。”

他不省人事是什么样子?

明天还能开车吗?

他现在的驾龄能上高速么?

棠冬呼出一口浊气,心想坐高铁回旭城不过四站路,车票也就几十块钱,后悔为什么要听家里的话,什么周凛白开车回来,顺便带着她,很方便的。

哪里方便?

以他们现在闹僵的关系,尴尬死了。

最终六级资料没带,棠冬嫌箱子太重,只把那本《电动力学导论》塞进了行李箱网格夹层袋里。

找机会给他吧。

毕竟是他的东西,就算他不要,也不该由她随意处理。

第二天下午,传媒院结束最后一门考试。

半开卷的考试,也没有什么死磕到底的必要,时间过半,左右教室就开始陆陆续续传来提前交卷的声响。

棠冬他们这监考老师古板得厉害,非得等到响铃才放人。

一出考场,等了她好一会儿的室友迎过来激动地说:“棠冬!快看我们学校的表白墙!又有人跟你表白唉!你猜猜是谁!”

走廊的学生如流水一般往两边楼道分散,放假的喜悦气氛空前高涨。

棠冬避开旁边差点撞上来的人,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室友先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往她眼前一摆。

视频里,大操场白茫茫的雪地被人写了告白,含蓄唯美的英文,无人机视角的俯拍,运镜技术很好,半分钟的小视频,剪得跟专业宣传片一样,画面赏心悦目,配乐氛围感也拉满了。

钟情温棠冬,会剪辑,无人机玩得溜,兼三者,摄影社的社长“齐彬”无疑。

不用棠冬猜,评论区已经有人帮忙揭晓谜底。

这些人匿名上网,恐怕职业是月老,已经把他们往郎才女貌里凑成一对。

棠冬却懒得管八卦,因为一打开自己的手机,比齐彬那条“棠冬抱歉,视频是昨天在我自己社交平台上发着玩的,没想到会有人截图发到表白墙”更靠前的,是不久前周凛白发来的一条消息。

是他一贯惜字如金的风格。

[几点出来?]

莫名觉得这四个字里透着一股不高兴的意思,棠冬快速打字回复:[马上。]

又想到他这种理科学霸一贯喜欢精确时间,于是又回一条:[我回宿舍拿一下东西,等我二十分钟。]

她几乎没耽搁,连室友想跟她聊聊齐彬对她用情匪浅都抽不出空搭话,拖着行李箱,踩着小路上半化的雪,赶到她们学校西校门。

西校门偏僻,人迹罕见,这是她和周凛白碰头的地方。

一辆车标是四个圈的白色SUV静静停在树下,她走上前,喘着气,拉开副驾驶的门。

驾驶座上,周凛白手机里的视频声音乍然停住——跟刚刚齐彬的剪辑视频背景音是同一首英文歌。

这首歌前阵子在短视频平台火得一塌糊涂,旋律抓耳,歌词又有那么几分痴心不悔的意思,非常适合当背景音乐。

周凛白不爱听这种燃炸了的EDM。

棠冬开了个小差,定定望着他按住手机的样子,他刚刚是在看齐彬的视频吗?

气氛一时尴尬,驾驶座的人倒是淡定,眼波清寒,半点也瞧不出那种昨夜宿醉的倦怠,微微侧目,看向副驾车门外。

棠冬刚刚走得急,一停下,一呼吸,再说话就觉得嗓子干:“开,咳——开一下后备箱。”

他下车,绕过车头,一言不发接过行李箱,替她去放。

副驾的门开着,棠冬等他合上后备箱,正要上去,他从车尾过来,长臂一伸,拉开后座车门说:“你坐后面。”

那声音似拂面风雪,冻得人发僵。

棠冬随身还背着一只白色的GG Marmont,放手机耳机证件这些零碎物品,闻言,只觉得滑落肩头的小拎包足有千斤重,叫她关上副驾车门的动作无比生硬迟缓。

连副驾驶都不让她坐了……

棠冬晕车严重,坐副驾驶症状会稍微好一点,之前也是一直坐他副驾的。

车开出大学城,往市中心去,之前是自己坐高铁过来,棠冬不知道往市中心开并非是回旭城的自驾方向。

心情不佳,棠冬也懒得去往窗外看看,嘴角轻垂,胡思乱想一阵,最终想到刚刚考试那道选择题,好像选错了……

早知道再翻翻书看看名词定义的。

她原本以为可以提前交卷,半开卷的考试,火急火燎,差点被她奋笔疾书做成闭卷考,因为不想让他等太久。

结果还是空等到打铃。

一闭眼,当头四字,徒劳无功。

也是这一刻,周凛白透过后车镜看了她一眼。

一路安静。

等车子停下,棠冬身子随惯性轻轻一晃,下意识望窗外。

是市中心的一处酒店。

车窗正对着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只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裹着格子外套,一路小跑过来,走到近处,嘴里喊着“冻死了冻死了”挤进副驾驶,砰一声带上门。

上车后,那人侧着身子,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周凛白后,两手摩擦生热,抖抖索索说:“给给给!你要的晕车贴。温度打高一点啊,我靠,冷死了,我昨晚真的受罪送你们这些醉鬼,阿昌那崽子直接吐我毛衣上了,下学期来老子打不死他,害我衣服都少了一件,冻死我了。”

“他失恋。”周凛白为那位阿昌解释,抬手将温度调高两度。

“阿昌失恋,那昨晚你打我那拳算怎么回事儿?”歪着脸,他指受伤位置,“就这儿,下手真狠啊,你也失恋了?”

那人又啧一声,“温度打高啊!”

“温度高她晕车容易恶心。”

话是跟副驾说的,车里三个人,第三人称是谁,不言而喻。

周凛白回身递出盒子:“会用吗?”

他手掌宽,指骨又匀称修长,衬得扁扁的盒子格外小巧,棠冬接过,小声咕哝:“我又不是笨蛋,我会看说明书。”

棠冬低头拆着盒子,按使用指南上的图片提示,一寸寸摸自己耳后的位置,将小小的晕车贴在翳风穴上。

一抬眼,前座两个男人都看着她。

副驾的男生戴着眼镜,笑眯眯的:“你好啊美女,我是肖文,跟周凛白一个系,我读大四,是他师兄,唉,对了,昨晚打电话来的是你吧,我听声音有点像,你是他妹妹?表妹还是堂妹?”

棠冬悄悄攥住手指,觉得自己像手里这条用掉一小张的晕车贴,也缺了一块。

平时都好好的,一提表哥表妹就缺了一块,这小小一块,横在彼此之间,禁忌不可言。

她所在的传媒大学和周凛白入读的平城大学同在一个大学城,隔着街的对门关系,离得非常近,刚开学她还和周凛白约过饭。

是什么时候闹僵的呢?

11月份运动会,棠冬学生会的一个学姐无意知道他们之间的表亲关系,想托棠冬攒局认识周凛白,棠冬被三言两语架在那儿,实在找不到合情合理又能说出口的理由拒绝一个平时对她照顾有加的学姐。

最后约了周凛白。

那顿饭吃得很不高兴,学姐原先赞他是顶顶好的高岭之花,见了面,却也架不住这朵花真的冷得表里如一。

而那次之后,他们就闹僵了,他是怎么跟棠冬说的?

“温棠冬,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你什么有求必应的表哥吧?”

冷嘲热讽。

可刚开学的时候,棠冬跟同学说不认识他,他当时也不高兴了。

反复无常!

“不是,我不是他妹妹,我们没有关系。”

安静片晌的车内,棠冬这样回答,同时引来两道目光。

肖文惊讶:“啊?没有关系吗?”

棠冬赌气强调:“……没有。”

“那他备注怎么是妹妹?”肖文不能理解地来回看这两人,在安静中,眼色里渐生一丝暧昧兆头,“不是吧?谈——恋——”

后面的字,没来得及说,被打断。

“我小姨再婚,跟他爸爸,我们是很远的亲戚关系……”

棠冬声音越说越低。

很远的亲戚关系,这说法实在不好定义,因为按血缘说,他们之间的确半丝关联没有,可真要说很远,上大学前,棠冬寄住在周家,甚至房间就在周凛白隔壁。

远吗?

真的近到不能再近了。

高一开学典礼,她在台下泱泱如水的观众席里,为灯光最亮处的他鼓掌,如何也不敢想,有一天,自己可以这么靠近他。

肖文恍然理解:“哦,表兄妹啊,那是不可能谈恋爱了,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乱猜的。”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雪夜,来看属于他们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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