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吧，想去哪里吃？”她答得爽快。
岑豫小小地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扭头问办公桌前的男人，“老沈，上回你答应过要陪我吃地道的日料，还记得吗？”
沈庭风闻声抬眉，半睁的瞳仁里散着漫不经心地笑：“没问题。”
岑豫眨了眨眼，接着追问：“你陪我们一块儿去吗？”
此言一出，谢晚秋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男人身上。
沈庭风感觉到她的注视，轻巧地勾了勾唇，调笑地试探说：“你想让我去吗？”
两人均未出声，不约而同地怔在原地。
过了几秒方见男人回：“陪不了你了，送你们过去吧。”
沈庭风挽起衣袖看了眼腕表，距离下班还有半个钟头。
有了岑豫的授意，对于某人提前溜号的行径，他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电梯间内，男人和助理并肩站在前排，谢晚秋则被岑豫拢着手臂站在他俩身后。
她偏开视线，镜子里映出沈庭风高瘦挺拔的身姿。
“老沈，上回小秋姐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回头你得替我好好谢谢她才是！”
谢晚秋抚了抚额前的发，抬手遮住唇角似有若无的笑。
“你想让我怎么谢她？”沈庭风不疾不徐地问。
女人用小指将长发勾到耳后，漂亮的眼尾轻扬。
“打钱，涨工资，你觉得怎么方便怎么来好了！”岑豫不太懂这些，一开口就漏了怯。
沈庭风回了声哦，歪过脑袋问她意见，“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顿了两秒，余光似又看向与她并肩的人：“嗯？”
说话的功夫，电梯来到负一层。
四人先后从里头出来，一路上岑豫喋喋不休地念叨：“这种时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说到这又嬉皮笑脸地提醒他：“一点小钱而已，我们沈总不至于心疼吧？”
沈庭风神色淡淡，颔首：“确实。”
四人行至越野车前，还是那辆又黑又沉的大Jeep，车门敞开，岑豫爬得吃劲又费力。
“吃完饭早点来电话，我去接你。”
后座上，男人沉着脸没什么表情，语气平平：“别玩太迟了，岑伯伯会担心。”
岑豫乖巧地应答一声，转而又去问谢晚秋，“小秋姐……你下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逛街？”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果然不懂人间疾苦，谢晚秋苦笑一声，了然答：“下午我还要上——”
话未说完，男人径直打断：“准你半天的假。”
沈庭风扬起下巴眼尾倾斜，懒懒地对上了她的脸。
谢晚秋挑眉，这算什么？为了讨女友开心，给她的特权？
*
后半程的路，只有岑豫和沈庭风两人时不时地聊上两句缓解气氛。
女人支着下巴望向车外，贴着厚重防窥膜的玻璃窗，似乎将车内和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百无聊赖地细数着一路上经停的指示灯，街角有交警站得笔直在指挥交通，正午时分，这段路时常堵车。
川流不息车流和人群当中，谢晚秋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再眨眨眼，车厢内的暖气在玻璃窗内蒸腾起一层薄雾，她伸手擦拭玻璃，被驾驶座上的陆诗篇提醒：“需要我将空调开调低一些吗？”
谢晚秋回过神，轻轻摇头，“不用。”
车子在一处日式会所前停下，沈庭风领着两人走进门。
谢晚秋抬眸看到门梁上高悬着一块木牌，牌子上用小篆写着“莳棠”二字。
木质推门被人从内打开，两个穿着和服的女服务生跪坐在地板上，弯腰为他们取干净的木屐。
会所的经理闻声从里头出来，见到一段时间没来光顾的人，忙热络地：“沈总，好久不见。今天是三位吗？”
男人言简意赅：“这两位是我朋友，拜托你们好好照顾。”
他用了“朋友”和“照顾”两个字。
背过身时，谢晚秋的嘴角无意识地浮起，表情不屑。
这间会所是沈庭风好友名下的产业，开业之初他也小投了一笔钱，算得上是半个股东。
经理面对老板的嘱托，自然是好言好语地应承道：“沈总放心，今天一定把两位小姐照顾好。”
相较于谢晚秋的镇定，岑豫显然要显得激动多了。
小姑娘挽住男人的臂膀，轻轻摇晃：“老沈……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才带我来！我看到里面还有温泉和桑拿房，也可以体验吗？”
“可以。”沈庭风含笑，“玩得开心些。”
“那我先带两位去包厢？”经理出声，“来，这边走。”
掀开门帘，再往里是长而宽阔的走廊，廊里挂着灯笼，洒下淡黄色的光晕。
走廊的左手边整排日式的推门，推门敞开，正对着院落里长势优良的绿植景观。
看得出岑豫很喜欢这里，没多久便跟上了经理的脚步，一蹦一跳地往里走。
谢晚秋敛眸，像是有所预感一般，故意慢了半拍。
果不其然，男人蓦地沉声开口，叫住她。
“等一下。”
谢晚秋顿住，颇有默契地抬头，端详着他的脸孔。
沈庭风默了默，从衣襟内掏出名片，递给她：“结束的时候烦你通个信，我派人来接小豫儿。”
女人弯起眼尾，纤长的手指犹疑地接过对方递上来的名片。
末了，对着他的脸歪了下唇角，无辜道：“派人？沈总不是说要亲自接她吗？”
温热的气息飘散到他的鼻息之间，沈庭风闻见一股热烈的橙花的香味，舒展眉眼反问她：“你希望我来？”
谢晚秋闪过一瞬的笑，耸肩无所谓道：“沈总开心就好。”
*
榻榻米的日式厢房内，谢晚秋掀开竹帘往里走，看到了餐桌上亮着一排小灯。
或许是为了烘托气氛，她曲着腿坐在窗边向外看。
庭院造景很有讲究，光线柔和，池子里的鹅卵石铺了一地。
“小秋姐，你不热吗？”岑豫翻阅着手里的菜单，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谢晚秋收回目光，直言：“我没事……你今天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岑豫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努着嘴巴小声道：“你看出来了？”
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露馅了。
女人笑了笑，“算了，先吃饭吧……你应该饿了。”
很快，侍者走进门，为他俩上菜。
岑豫用筷子小心地剔开刺身上的芥末，蘸上特制的战将，毫不客气地将金枪鱼寿司送进嘴里。
她的表情很是受用，很快咂咂嘴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怎么，你不喜欢吃芥末？”谢晚秋疑惑。
岑豫不好意思地点头，“太呛人了。”
谢晚秋打趣说，“这一点你跟韩思睿倒是挺像。”
提起正事，岑豫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正色：“小秋姐，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住院这两天，韩思睿一直都在医院陪着我。”
空气凝固了一刻，就在谢晚秋疑惑她这番话的本意是什么时，岑豫紧接着道：“话说回来……韩思睿人是真不错，对女孩子温柔体贴没话讲，他能和你在一起，说明他的眼光也不差。”
谢晚秋懒洋洋地跪坐在蒲团上，小灯的光恰好映在她清丽精致的脸孔上。
美得仿佛一件艺术品。
女人支起手轻轻托着下巴，抬头，笑意微微：“小豫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咬字很重，还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就不太正经的那种。
岑豫被这话勾得咬住唇，目不转睛地对上她的眼。
心下暗道：漂亮是真的漂亮，只可惜……
“小秋姐，说了你别生气啊。”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其实我主要还是想问问，你到底喜欢韩思睿什么呢？”
“谁说我喜欢他了？”谢晚秋倒是坦然，直接倒出了实话。
岑豫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奇道：“你不喜欢他，可我听孟——”
女人见此，嘴角的笑意加深，做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搞了大半天，你是在帮人当说客来了？”
她说完话，端起茶盏饮了好几口，唇齿间漫出大麦的香气。
“你放心……我跟孟菀见过面了，场面还算和.谐。”
岑豫讶然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见过孟菀，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韩思睿亲自带我去的。”说话间女主直起腰身，散漫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缓声问：“岑豫，你想替孟菀做主，劝我跟韩思睿分手……”
话落，悠悠地转头与她对视：“这么做，韩思睿知道吗？”
岑豫老实答：“他当然不知道——”意识到不对劲，又警觉道：“你是要跟他告状吗？”
来之前，她很有信心能够“劝说”对方，尽早从这段毫无意义的恋情当中抽身，自己解脱，也放别人自由。
可现在，听到谢晚秋的那句“谁说我喜欢他”，她忽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岑豫想到这些，随意地挑了挑眉，隔空对上那双无论看什么都极度深情的眼睛，开始没了底气。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谢晚秋垂下眼睫忍不住轻笑，薄唇微启扬声：“小豫儿，既然你可以为了别人来求我，那我们开门见山把话说明白吧。”
岑豫徐徐收回目光。
怎么回事，还是说对方的气场太过强大。
不就是坦诚布公吗？她怎么就不敢与人直视呢？
女人的话落下不过片刻，眼神又意味深长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想说什么？”岑豫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迷惑。
谢晚秋原本清淡的眼尾忽然勾起，犹如春风般落在她的身上。
“我可以答应你，马上跟韩思睿提分手。”话没说完，笑意却更深，“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随榜更新，节假日能写就更。
知道自己写的差，不想面对现实了，
下一本打死不会再写鲜艳（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