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姐弟情仇（7）

宁若英忽觉有股劲风向脸庞袭来，忙回神应敌，眼见那卫慕良遇一掌拍向自己的左肩，赶忙架拳遮挡，拳掌一抵，只觉她掌力不仅雄浑霸道，竟还透过自己拳头，尽数打在自己肩头上。宁若英顿觉肩胛骨好似裂成碎片，其痛难当，左臂垂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卫慕良遇笑道：“这是你三伯伯传授与我的玄空掌，我更喜欢叫它玄空裂骨掌，是不是更贴切些？”

宁若英眼见卫慕良遇又要再行举掌，心里正想着如何破招，却见那卫慕良遇突然左右扫视一眼，嘴角一扬，连声哼笑，极是嘲弄不屑之意。宁若英见到自己身后飞出陆云白与梅寒卿二人身影，各用拳掌功夫击向卫慕良遇。

卫慕良遇用左掌接住陆云白，同时用右掌接住梅寒卿，她那双掌如同蝴蝶扑腾的翅膀一般疾速翻飞，一心二用，虚实相合，威力倍增。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偏生卫慕良遇的双拳不仅敌得住陆云白与梅寒卿的四手，还逼得陆云白与梅寒卿手忙脚乱、气喘吁吁。过了片刻，宁若英已瞧得明白，原来卫慕良遇的左掌使的是玄空掌掌法，右掌用的却是先天一指的功夫，只是化指法为掌法，她记得张元与自己比试时曾用过这两招。

宁若英高声道：“梅大哥小心，她对付你的其实是先天一指的功夫，小心她的指力，比匕首还要锐利！能杀人于无形！”卫慕良遇道：“小丫头还算有点见识，看来你三伯伯没有白教导你。”

宁若英心念及此，心下更是惊惧，暗道：“这等惊世骇俗的双掌功夫仅是二品狼骑之列，那六个一品狼骑以及狼骑宗主张元的真正功力又是何等的深不可测。我又何年何月才能在张元手下走过十招？”

正想着，忽听梅寒卿“哎哟”一声，他的左肩、右胸、小腹处连连被指力所伤，幸亏得宁若英提醒，否则心肝脾胃肾等要害部位被指力戳中，不死也要大伤。宁若英忍着剧痛，迎上前，站到梅寒卿身边，用右手与他一同迎敌。更教她惊讶的是，卫慕良遇与他们三人过招，只动双臂，那双脚仍踩在长剑上，竟不曾移动分毫，也就是说她只用了不足一半的功力。又过六招，听到另一端的陆云白也闷哼一声，显是中掌受了伤。

宁若英心想既然要拖延时间，打又打不过，不如智取。眼见慕卫良遇又是一掌削来，宁若英忽道：“卫慕姊姊，我弟弟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兄长死前留下的遗言？”卫慕良遇惊道：“甚么？”右掌立时转了方向，往下一挥，竟将脚下的长剑削成两截。同时左掌吐劲，将另一侧的陆云白击退四五步。

卫慕良遇道：“他说了甚么？”宁若英道：“宁明理真没和你讲过此事？那他和你说了甚么？”卫慕良遇道：“我兄长与苏奴儿随世子出来追捕你，却在与你搏斗时暴毙，世子说是你用了毒。我想也有道理，以你的武功，单是我兄长一人，你便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苏奴儿。除非你用毒，但我与你朝夕相处十余年，从没见你学过使毒的功夫。”宁若英道：“卫慕姊姊英明，你兄长应该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中了毒，他催动内力与我比武，导致毒气攻心。”卫慕良遇道：“这么说，是世子下的毒？”宁若英忙摇头，道：“应该也不是，我弟弟指望他们拦下我和韩大哥，怎么可能给他们下毒？会不会是你兄长或者苏奴儿另有甚么仇家？”

卫慕良遇笑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我查看过我兄长与苏奴儿的尸身，他们所中的烈性毒药，中毒时间与毒发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其间他们只与你们姊弟二人相处。凶手不是你便是你弟弟。不如我索性杀了你们姊弟二人，必定能为我兄长复了仇，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大夏的夜月狼骑了。”

陆云白道：“卫慕良遇，念在你我有过一面之缘，在我临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让西夏谍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笺放到我连谷城的一间客房之中的？我连谷城藏了多少西夏谍者？”卫慕良遇笑道：“多少个？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如此机密之事？至于大夏谍者嘛，他们永远是最寻常最不惹眼的模样，你们如何能甄别出来？你们甄别流民的重心应该也不是谍者吧，而是怕西夏军士伪装成流民混进你们北境三镇。”她脸色一转，望着宁若英道：“不要再与我扯东扯西的，我兄长死前到底说了甚么？”见宁若英吞吞吐吐，怒道：“不要以为你藏了这短短一句话就能保住你们的小命。”

梅寒卿道：“宁姑娘只是见到你兄长说话了，但她当时的对手是苏奴儿，哪里听得清你兄长说了甚么。我梅寒卿才是与你兄长过招的人，而且是我清清楚楚听见他死前说了甚么。”卫慕良遇道：“你说，我兄长遗言是甚么？”梅寒卿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兄长还真提到你了，他说他希望他妹妹能活的平安喜乐，最好离开夜月狼骑，离开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过他说这还不够，因为他妹妹做过很多坏事，她必须为曾经杀过的无辜之人忏悔，必须长斋礼佛，每天要抄写一百遍金刚经，万万不能再动杀念，一定要自废武功……”

卫慕良遇初时还信以为真，但越听越离谱，知道梅寒卿有意戏弄自己，心下大怒，双掌卷起劲风，拍向梅寒卿。梅寒卿连退三步，道：“我还没说完你兄长的遗言呢。”卫慕良遇怒道：“我兄长要我自废武功？我看是你想我自废武功吧？”又是一掌拍去，梅寒卿闪过，却见那掌力将一块泥土击得粉碎，那碎泥竟弹起六七尺高。卫慕良遇怒道：“我要打断你们三人周身的每一根骨头，叫你们尝尝甚么叫奇痛难忍，生不如死。”梅寒卿忽道：“你要打断我们每一根骨头？那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人体内有多少根骨头？”卫慕良遇哼了一声，不愿听他瞎扯。

正要击出第二掌，忽听得不远处的浊轮寨传来噪杂的喊杀声与乒哩乓啷的兵刃碰击声，卫慕良遇一愣之下，又笑道：“原来你们是在拖延时间，声东击西啊。”只见她双足一点，已到三丈以外，整个人直往后飘去。

宁若英急道：“追！”右足挑起地上未断的长剑，握在右手中一瞧，是陆云白的剑，剑身厚重，剑刃闪着清冷的蓝光，端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剑，又道：“陆哥哥，你的剑先借与我用用。”她这话的意思便是一会儿她要做卫慕良遇的敌手。

三人虽运起轻功追赶，却因实力相距甚远，眼见着自己与卫慕良遇的距离越来越远，很快便不见了卫慕良遇的身影。陆云白边纵边道：“若英妹妹，这剑先送你了，回头我再寻一把比素玉剑还要好的宝剑予你。”宁若英听到若英妹妹这称呼非常开心，他们都已知道自己不是卫慕良遇的对手，眼下又等不来麟州的英雄好汉来支援，但为了保护仗义相助的韩掌门及其门徒，他们等会儿一定会舍生忘死地与卫慕良遇搏命。便在这生死关头，宁若英听到陆云白又如此称呼自己，却有些纵死亦无憾的意味。

梅寒卿皱眉道：“若英妹妹？”故作嫌弃状，却被宁若英白了一眼。

宁若英心道：“要你多嘴！”

陆云白笑道：“十多年前的儿时称呼，一时口快。”

梅寒卿正瞧着宁若英的表情，笑道：“你还是继续这般叫她吧，不然她定要怪我多嘴。”宁若英被他道破少女心思，羞得脸红，却听梅寒卿又看着她道：“你脸怎么红了？”宁若英真想拿针线缝上他嘴巴，这会儿只能嗔道：“肩膀疼的。”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浊轮寨，却见韩雅量和一个三品狼骑联手，在与卫慕良遇缠斗。周辅臣与周辅义站在一丈之外，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伺机援手。地上已躺了八个三品狼骑和五个玄清剑派弟子，因夜色昏暗，瞧不清他们是生是死，但都不见动弹。远处一个石柱旁，坐着被绳索绑着的宁明理。

陆云白忽道：“咦？宁姑娘，你瞧瞧这个三品狼骑的剑招，怎么这般像你？”宁若英看了片刻，心中也觉奇怪，直接道出剑招名称：“他这招是双燕衔泥！这招是白衣送酒！蚍蜉撼树也会！他为何如此精通我昆仑派剑法？”眼见此人身形魁梧，心知决不是娘亲，那又有谁会精通昆仑派剑法呢？她忽地惊道：“难道是爹爹？”却见这三品狼骑的长剑忽被卫慕良遇抢过折断，只能用拳脚功夫应对。

陆云白捡起地上一柄长剑，梅寒卿捡起地上一根长枪，与宁若英一齐上前，围攻卫慕良遇。卫慕良遇道：“你们中原武林总是喜欢以多胜少吗？偏偏我卫慕良遇最不怕的便是以一敌多。”话音刚落，她双手连抓带拽，仅数招间，竟将宁若英、陆云白与梅寒卿的兵刃统统夺走，抛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