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的，还重要吗？”

钱莱笃定地说：“重要。”

陈西身上有种闲适的松弛感，她低头看看拖鞋，又抬头看着钱莱，“以前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当时理解不了，现在却明白了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什么话？”

“我可以为你挡子弹，却不会为你做早餐。

钱莱指了指床头柜上正在晾凉的粥，“那那个是什么？”

陈西无语地起身。

“咳咳，”钱莱适时地咳了两声，“好像有点饿了，但是又没有力气，怎么办呀。”

陈西默念“她是病人她是病人她是病人”，把粥端过来重新坐下，一口一口喂给钱莱吃，一时之间气氛又平和下来，仿佛时空倒转，回到了陈西受伤钱莱喂她吃饭那段时间，陈西心想这是不是自己欠钱莱的。

钱莱作完妖，又体贴地说：“我想通了，不应该阻挠你的脚步，你的机票是哪天？”

“下周。”

果然全都安排好了，根本没有离量的余地，钱莱想着尤林嘱咐的无私的爱，“还好，等我病好了还赶得上送你去机场，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没什么东西可收抬的，”陈西略微惊讶地看着钱莱，居然不吵也不闹，“不用操心。”

钱莱说：“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永远在这里等着你，你要是觉得累了，随时可以回来，因为这里是你的家。”

陈西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谢谢你。”

钱莱把这当做她们的破冰点，顺势聊起了她的规划，“我准备从WT辞职了。”

陈西问：“又是因为我吗？”

“不，这次是为了我自己，”钱莱笑了笑，像一朵高岭之花悄然绽放，“这份工作并不是我喜欢的，只是因为习惯一直在做，迷失了自我，忘记了我曾经的梦想，当一个自由的咖啡店老板。”

陈西也替钱莱高兴，“恭喜你找回了人生方向。”

“之前也是我自己不想改变，与你无关，你别有压力。”

陈西耸耸肩说：“现在确实如释重负。”

钱莱问：“我做过那么多种蛋糕，你最喜欢哪一种？

“慕斯吧。”

“去过最喜欢的城市呢？”

“B市。”

她们聊了很多事情，从过去种种聊到未来，钱莱说她要扭亏为营，把咖啡店做大做强，在厂区里多开几家分店。

陈西说她要靠自己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成就一番事业。

无关对方，她们要在各自的行业里发光发亮。

钱莱知道她和陈西之间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不仅是这两天，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一直刻意不去面对，难得像今天这样毫无负担地谈天说地。

陈西的离开已然成了定局，钱莱已经看开了，只想珍惜剩下在一起的日子。

到了晚上，钱莱的高烧降下来，她扯着陈西的手，这一次陈西没有甩开，她就大胆地说：“陈西，我出了一身的汗，想泡个澡再睡觉。”

钱莱都那么虚弱了，她只是想泡个澡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陈西任劳任怨，“我去放水。”

“我等你啊。”

陈西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又去给钱莱拿衣服，她问：“你自己能行吗？”

“我可以的。”钱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直直地往地上栽倒。

陈西马上冲过来抱住她，钱莱抿了抿唇，“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演技没那么好。”陈西扶着钱莱站稳，最后干脆把她抱进浴室。

钱莱的手在陈西胸前画圈圈，慵懒地说：“我没力气了，你帮我脱衣服。”

陈西把钱莱轻放进浴缸里，“别闹了，小心感冒加重。”

“那也不能不脱衣服啊。“钱莱好笑地说。

又轻又薄的衣服湿水之后紧贴在身上，凹凸有致引人遐想，陈西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你慢慢泡，我先走了。”

钱莱拉着陈西的手，“要不要一起？”

陈西执意要走，钱莱偏不放手，洛室地滑，陈西一下倒了下去，自己都站不稳的钱莱却稳稳地接住了陈西。

陈西坐起来，她的身上全都湿了，脸上挂满了水珠，有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钱莱忍不住吻上去，陈西的唇湿热柔软，无论她什么时候翘开陈西的唇缝，陈西都会热情地回应，反客为主也是常事。

除了现在。

陈西一动不动，任由钱莱□□她的双唇，不接受，也不拒绝，像是座雕像。

钱莱发现了陈西的异常，但她不认命，捧着陈西的脸细细亲吻，试图唤醒陈西，可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陈西嘴角有点疼，这感觉很熟悉，她用指腹抹了抹，抬起手一看果然见血了，微微一笑，用平静得尽乎冷血的声音说：“钱莱，没有久会这样亲自己的朋友。”

“朋友？”钱莱的心在滴血，“你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只是朋友而已？”

陈西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也试着麻痹自己，靠本能去爱你，可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直到今天，我只把你当作朋友，我们相处居然这么融恰，反正，你也只需要一个朋友而已。”

钱莱终于意识到，陈西并没有原谅她，她抱住陈西，“我不要什么狗屁朋友，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很爱很爱我！”

陈西也抱住钱莱，“我一直爱着你呀，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钱莱摇了摇头，即使抱得再紧，心离得再近，她也感受不到陈西的爱意了。

陈西松开钱莱，抓着钱莱的双臂与她对视，“你还记得你请我喝的第一杯咖啡是什么吗？”

钱莱清楚地记得，但她不想说话，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是阿芙佳朵，”陈西自己回答了，“我很喜欢咖啡的味道，但是它让我拉肚子了，我不信邪，因为那是你喜爱的东西，我想要更了解你一点，所以又尝了其它的咖啡，可是无一例外都会让我难受，所以后来，即使再喜欢，我也没有再尝过一口。”

钱莱绝望地看着陈西，等待她的宣判。

陈西眨了眨眼睛，一滴水从她脸颊滑过，她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泪水，“我爱你，但我不会再爱你了。”

一周后。

陈□□自在房间，她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工资卡和身份证，剩下的全放在了床头柜上，旁边依次放着从钱莱和她家人那里收到的各种首饰，最后她摘下了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吻了一下，放在了珍珠耳环旁边。

如此这般，一如她来时身无长物，陈西只带走了那年情人节钱莱送她的套装内六角扳手，恐怕钱莱都忘了送过这样一个礼物，这样也好，就让她觉得自己是毫不留恋地离开的吧。

陈西出门，钱莱等在车旁，她要履行她的承诺，送陈西去机场。

钱莱一共送陈西离开过三次，第一次是钱莱执意要让陈西去Y国，她努力逗陈西笑，陈西一言不发，但也只是小情侣闹别扭而已。

第二次是陈西自己决定要去Y国，时间更是长达一年，钱莱依依不舍，话都变多了，钱莱说一句，陈西就答应一句。

这一次，两个人都沉默了。

到了机场，陈西的同事们正在等着她。

钱莱率先停住脚步，伤感地说：“要是再过几天，我们还能过三周年的纪念日。”

虽然决定是自己做的，但陈西的心情也不好受，一听这话就红了眼眶。

钱莱替陈西理了理衬衣的领子，强硬地说：“出门在外也要记得，我们没有分手，你还是我的女朋友，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要是忘了回家的路，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陈西一眨眼，眼泪滴落在钱莱手上。

钱莱感觉自己的手被灼伤了，苦涩地问道：“还会回来吗？”

陈西抱住钱莱，把头埋在她怀里，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想甩了你呢，”钱莱最后一次摸了摸陈西的头，“快去和你的同伴们汇合吧，我怕我后悔，不想放你走了。”

陈西走到人群中，回头看见钱莱笑着冲她挥手，陈西忽然意识到，她从来没见钱莱为自己掉过一次眼泪，而经常为钱莱哭的自己，就这样狠心地离开了钱莱。

杨昕棠看着陈西这不争气的样子，笑道：“都出差过那么多次了，还舍不得分开呢，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

陈西更难受了，躲到角落里擦眼泪。

上了飞机之后，陈西还在抽泣，而她旁边坐的那个女生也在哭，妆都花了，哭成了个大花脸。

女生问：“你也是去国外留学，不想和家里人分开才哭的吗？”

陈西说：“不是，我是去工作。”

“工作？你多大啦？”

“过几天就23了。”

“果然和我也差不多嘛。”

前排的人手里拿着零食问陈西，“西姐，你吃早饭了吗，我这儿有面包。”

她另一个女生说：“西姐，我是OPM的卢晓，以后我们就是室友啦，任何时候需要翻译都可以找我。”

女生崇拜地说：“她们怎么都叫你姐啊，你是不是天才型选手？特牛逼那种？”

“我就是干得比较久了，同事开玩笑抬举我。”

“你才23，能干多久啊。”

“七年了。”

“七年？？那你多大开始工作的啊。”女生心算了一下，又不太敢确定，开始低着头掰手指。

陈西看着窗外，七年，也就是普通人从高一入学到大学毕业的时间，她这一路却走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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