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坐在电脑前面,很快有个随线的同事带了一个产线的干部过来,干部手里还拿着盒子,盒子里装着测试Fail的机台,看样子是来登记的,她就跟着学了一下。
机台的载具上贴着二维码,用扫描枪扫一下序列号就出来了,在IN系统上能查询到它是在哪个工站测试Fail了, Fail了几次,Fail的原因是什么,把数据复制粘贴到EXCEL表里面,判断机台后续是重新测试,回某个工站重流,或者送去维修。
陈西看了一会,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她接起来,那人说:“3线的T40工站治具坏了两个,找人来修一下。”
座机旁边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每条线对应的负责人和电话号码,陈西说:“你打余光辉的短号,610052。”
以前陈西做数据的闲暇时光也是这样,像个没有感情的报号码机器,无论电话那头的人多着急,她只要把话传到就行了,现在却莫名的期待有人打电话过来说3线的T24或T25工站坏了,她就能自信地说:“我马上就来。”
等了两个小时,陈西学会怎么登记了,也没见有人打电话找她,陈西又去线上了,按理说那两个工站应该经常有小问题才对。
到了线上陈西才知道原因,姚顺就在旁边守着,有问题他直接修好了,产线上的干部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再叫TE的人来修。
姚顺看见陈西主动说:“唉,你回来啦,是不是要测数据,我刚修了一些,保证一次就过。”
“不是,我现在也来随线了,”陈西说道,“主要负责的就是你们家这个工站和前面那个工站。”
“那压力可真够大的,有问题赶紧找我,这层楼的三线和四线都是我在看。”姚顺热络地说,这可是领导的朋友,赶紧搞好关系。
陈西点点头,“楼上呢?”
“晋原在楼上,C10都关完了,现在就剩我们俩,我看你们TE人好像没怎么少啊。”
其实也少了,但还剩了很多人,陈西不担心这个,她们刚支援回来,要把多余的人力派出去支援也轮不到她们。
陈西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钱莱在哪里呢?”
姚顺一副你们不是朋友你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当然是哪里需要她就在哪里了,有时候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闲得在办公室摸鱼打游戏。”
陈西说:“你们办公室在哪里呀。”
“就在嘉萦啊,不过地方不大,反正我们的主要工作也不在那里,难得去一次,我都要忘了怎么走了。”
钱莱的办公室居然都不在厂里,陈西特别失望,出厂区大门要刷卡,会产生门禁异常的,她在上班时间去找钱莱的梦想破灭了,“那她会来这里吗?”
“一般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请老大出手。”
陈西刚要高兴,姚顺又说:“不过你放心,我干了这么久,只有前年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
陈西掐指一算,前年,就是她看见钱某莱进车间修T25那次,钱莱还说那样的问题几年也不见得会出现一次,看来是真的希望渺茫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了一上午,陈西十一点就早早地出去了,钱莱也像算到她什么时候吃饭一样准时打电话过来了,“今天上班怎么样?”
陈西报喜不报忧:“挺好的,来了新同事,每个人的工作量就变少了。”
钱莱说:“还想瞒我,等你去上夜班了准备怎么跟我解释?”
陈西还想能瞒多久算多久,结果这么快就露陷了,她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是姚顺告诉你的吗?他嘴巴怎么这么大。”
“我在那里的眼线可不止姚顺一个。”
“就是普通的工作调动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莱面对陈西用这样的语气撒娇也不为所动,“你们上次请吴春毅吃饭是不是就为了这件事,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会给你想办法的。”
“我也不能什么事都靠你帮我啊,”陈西平静地说,“也不是我一个人上,有程思思和我一起。”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工厂离职都是因为不想上夜班?”
面对钱莱的提问,陈西天真地说:“我不会离职啊,其它的工作我也不会做,更没钱租房子。”
钱莱惊叹于陈西的理解能力,对她好像只能有话直说:“你刚来弘弧的时候不是上过几天夜班吗?有多难受你忘了,我让你不用再上夜班吃亏,现在你成年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陈西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了,她惊讶地问:原来那个匿名举报的人是你呀,可是我们当时都不熟,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是有圣母病,看不得世人受苦行了吧。”
陈西心里窃喜,她说:“夜班总得有人去上,我知道你是看不得我受苦。”
再然后钱莱挂了电话,陈西打回去也没接,她以为钱莱在忙,就放下手机吃饭了。
吃完饭她路过咖啡店,店里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不再有那个高冷矜贵的钱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粉色头发的尤林。
尤林正埋头打游戏呢,忽然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视线,抬头一看,这不是陈西吗。
很多次她约钱莱一起去酒吧,或者去新开的咖啡店探店,钱莱都没答应,拒绝的理由里十条有九条都跟陈西有关。
再问问其他朋友,和她情况差不多,好久没和钱莱一起玩儿过了,陈西又这么小,她们圈子里都在猜测陈西是不是钱莱的童养媳。
“陈西,你过来一下。”尤林兴奋地冲陈西挥了挥手。
陈西没想到尤林还记得平平无奇的自己,“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尤林说:“请你吃蛋糕,你喜欢什么口味儿的?”
陈西摆摆手:“不用了。”
“客气什么,反正花的都是钱莱的钱。”
尤林似乎比钱莱更有事业心一点点,蛋糕的种类都变多了,陈西说:“那就要一个最小的吧,刚吃完饭,多的也吃不下。”
尤林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她打包了一个三角的慕斯蛋糕,“记得帮我介绍一下生意啊。”
“嗯。”陈西会努力让钱莱少亏一点的。
睡醒午觉之后,陈西接到4线线长打来的电话,随线的人忙得顾不过来了,让她去帮忙。
“怎么坏的?”陈西一到4线,就先问情况。
“一放进去指示灯就红了。”
陈西说:“是不是上一个工站漏测了?”
“不可能连续三个都漏测吧。”
“那应该是气压的问题,”一放进去指示灯就红,无外乎这两种情况,陈西两三下就修好了,“可以了,你再试试吧。”
线上的操作员说:“这么快呀,平时我看你们都要修半天。”
陈西说:“问题不一样,这个比较简单。”
“小姐姐,你是新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们部门学历要求是不是很高啊,还招人吗,每个月工资有多少啊?”
面对这种一次问一长串问题的,陈西只回答最后一个,她说:“底薪两千三。”
“那不是跟我一样了吗,我才初中毕业呢。”作业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陈西说:“我也初中毕业。”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陈西把自己的厂牌翻给他看,弘弧的工程师、普工、派遣工工号第一位字母都不同,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作业员这才相信了,“你和工程师干一样活儿,拿这么低的工资,不觉得不公平吗?”
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陈西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安慰自己虽然和作业员拿的工资相同,但作为技术员干的活儿更少,“那有什么办法。”
“你的全勤奖和技术津贴也是四百和五百吗?”
“嗯。”其实陈西的技术津贴已经涨到七百了,但她懒得说,不然她还得解释是怎么涨到七百的。
“你们部门看起来还不错诶,你是怎么进去的。”
“运气好。”
陈西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闲聊的人,奈何车间里面太枯燥了,像这样的作业员,他们交谈过一次之后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打交道,所以聊起来不会有任何负担。
吴春毅走到陈西身边说:“你怎么在这里,找你好久了,下了班记得办电话卡买手机。”
“3线有异常了吗?”陈西问。
吴春毅说:“3线好得很,你回办公室,王课长找你。”
王课长是陈西往上好几层的领导,测试工程部除了部长,下面就是几个课长,陈西就是王课长这个课里面的底层小角色,“他找我做什么?”
“快去吧,你才刚回来,还来不及闯祸,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陈西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王科长拍了拍他旁边的坐位,说:“过来坐吧。”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陈西问道。
王科长说:“我看过你以前做的报告,做得很好嘛。”
陈西心想那是因为报告有固定格式,她只是往里面填数据而已,王科长是不是没话找话啊。
“为什么又去随线了呢?”
陈西说:“做报告要不了那么多人。”
“随线也挺好的,”王课长说,“客户对T25的关注度上升了,以后你就只用盯T24和T25这两个工站的重测率,重测率一上开就想办法给它降下去。”
“好。”大领导安排的工作,她还能说不好吗,降低重测率的办法不就是把坏的治具修好吗,和她现的工作没差。
王课长又说:“客户只看实时的重测,所以你也不用上夜班了。”
陈西:有这种好事?怎么看着像钱莱的手笔呢。
作者有话要说:钱莱:夜班是不可能夜班的,这辈子都不会让陈西上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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