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是小莱自己交的朋友。”

外婆的话说得陈西心花怒放，她看着钱莱说：“我真是太荣幸了。”

钱莱也有了点类似害羞的情绪，她不敢看陈西，战术性喝了口汤，说：“你知道就好。”

舟车劳顿了一天，吃完饭长辈们就催着钱莱和陈西赶快去睡觉。

陈西洗完澡就换上了钱莱的睡裙，反正前段时间她也穿过，一回生二回熟了。

钱莱洗澡的时候，陈西就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吹风，看不见海，但她记住了海岸线的轮廓，听不见海浪的声音，但她看见月亮便能想象潮汐。

钱莱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陈西旁边，“在这里想些什么呢？”

“什么也没想，放空自己。”

S市和H市都有海，钱莱不像陈西这样内陆长大的人一样对大海感到新奇，她说：“风吹多了脸气变干，进去擦点护肤品，然后睡觉了。”

“好。”

钱莱的护肤品擦完不能见光，就把灯关了，两个人躺在床上，默契地离对方远一点，中间的空位都能再睡一个人了。

黑灯瞎火，陈西说：“外公是不是不爱说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嘛，光顾着看我和妈妈外婆一起唱戏了，”钱莱说，“不过外公年轻时又帅又能说会道，这才把外婆追到。”

陈西说：“你的家人长得都很好看，所以生了你也这么漂亮，德才兼备。”

钱莱翻身对着陈西，“今天怎么一直夸我。”

虽然看不见，陈西爽朗地笑了两声，“收礼了，拿人手短。”

钱莱也扬了扬嘴角，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陈西还有搞笑的天赋，“多说点，我爱听。”

陈西都是发自内心地说，让她专门夸钱莱她反而开不了口，干脆眼睛一闭，假装睡着了。

钱莱等不到陈西的回答，料定她是不好意思了，轻声说：“晚安。”

晚安。陈西也在心底默默说道。

通常情况下，钱莱讨厌所有不受控制的情况，而睡着的自己，也属于其中一种。

小时候钱桂英加班是家常便饭，钱莱不敢一个人睡觉，钱桂英就买了玩偶陪她，有的玩偶比钱莱还大，抱着它们很有安全感。

以至于即使钱莱长大了，抱着玩偶睡觉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只要床上有东西，就会被她扒拉到怀里，而她的玩偶早已经塞进了展示柜，唯一与她同睡的钱桂英又总是比她起得早。

也就是说，钱莱还不知道自己这个“陋习”，不然她是绝对不会和陈西睡一张床的。

陈西怀疑是因为晚上吃了章鱼腿，所以做梦的时候章鱼来找她寻仇了，八条腿把她缠了个严严实实。

等她睁开眼，才发现错怪了章鱼，罪魁祸首是钱莱，手横在她脖子上，难怪喘不过气，一条腿搭在自己腰上，人都快骑上来了。

陈西只知道昼夜温差大的水果甜，昼夜反差大的人，看起来好像也挺甜的。

她轻轻抬起钱莱的手，但钱莱迷迷糊糊反而抱得更紧了，还蹭了几下陈西的头，陈西马上闭上眼睛，以她近二十年的睡觉经验，睡得好好的突然动了，那就是要醒了。

钱莱果然是要醒了，她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的瞬间心率一下子飙升，然后又被尴尬给替代了，陈西这个身高，抱起来真的很舒服顺手。

小心翼翼地松开陈西，收回手脚，钱莱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床头柜上充电的手表，但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戴上又要震动半天，又放下了。

陈西特意等钱莱离开房间才睁开眼，没看见钱莱奇怪的神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下楼了。

早饭过后，钱莱就让李叔开车带她们去能打耳洞的地方，今天高低得让陈西把耳环戴上。

老板娘捏着陈西饱满多肉的耳垂说：“有福气的人，这样的耳朵戴耳环好看。”

“谢谢。”虽然是客套话，但陈西听了很舒服，她从不认为自己有福气，直到认识钱莱。

钱莱也上手捏了捏陈西另一边的耳垂，“软乎乎的。”

陈西耳垂红得像个樱桃。

她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一个耳洞就打好了，没有陈西想象中那么疼，马上把另一个也打了。

耳环消完毒之后戴上，老板娘说：“这是你们自己设计去找金匠打的吗，款式很少见，很漂亮。”

陈西说：“是家里长辈送的。”

“那可能是她们那个年代流行的吧，时尚就是个圈啊，可惜现在的年轻人好像更喜欢什么钻啊，宝石之类的。”

钱莱不喜欢黄金饰品，但不妨碍她认为金饰和陈西很搭，就想看陈西金光闪闪，雍容华贵的样子——不得不说，她的想法和某些暴发户不谋而合了。

陈西也从客观的角度评价了一下自己，穿金戴银的，和时尚的钱莱走在一起是不是太俗了，她问：“金耳环和金项链一起会不会很士？”

钱莱说：“这多好看啊，哪里土了，是这条裙子不合适，带你去挑几身衣服，我妈吩咐的，她出钱。”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老年人也有自己的生活，钱桂英一般让她们自己出去玩儿，到点儿回家吃饭就行，而钱莱和陈西也不是每天都出去。

陈西也见识到了刘婶的厨艺，本地菜，钱桂英的家乡菜，C市的菜她都会做，而且味道正宗，第一天的晚餐着实是保守发挥了。

到了大年三十，大家一起在家包饺子。

钱莱家和陈西家都没有包饺子的习惯，所以谁都不会，李婶和了面又调了几种口味儿的馅儿，其他人都学着怎么包。

陈西是最快学会的，她包的饺子有一圈好看的花边，外婆夸奖道：“小西真不错。”

钱桂英说：“她有这个天赋，做菜也好吃。”

“下次来再给我们露一手。”外公说。

陈西又包了一个，她说：“为什么下一次，明天就可以呀。”

“不行，第一次上门怎么能做饭呢。”外婆嘀咕道。

钱莱手一抖，她的饺子露陷儿了，送见面礼，买衣服，不让做家务，怎么即视感这么强呢，不会真把陈西当成她女朋友了吧。

但钱莱又觉得应该是凑巧，否则让她俩睡一个房间太不讲究了点儿。

最后只有陈西和外婆包的饺子像样，反正自己家吃，不好看的也一锅煮了。

大年三十的沙滩比平时热闹，都能看见年轻人了，虽然不让放烟花，但还有很多火药制品可以玩，四处都是火光。

有点燃之后像陀螺、风车一样转的，有喷火花像喷泉一样的，陈西站在摊子前面摇摆不定，哪个都想要。

钱莱拿了一个起来，说：“你玩玩这个就够了。”

陈西一看，竟然是最安全，小朋友都能玩的仙女棒，“太幼稚了，我要玩蹿天猴。”

“飞到海里不环保。”

话是没错，但陈西觉得钱莱是在搪塞自己。

钱莱取出一根火柴，点亮了陈西手中的仙女棒，然后把其它仙女棒杵上去，像花朵一样依次盛开。

虽然这火花不是最大、最亮的，却是最朦胧、最梦幻的，将她们与其它人隔绝开，置于一方小天地中。

烟火很美，钱莱温柔地看着它，而陈西则看着钱莱，这么浪漫的氛围，滋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勇气，她轻声说：“钱莱……”

“咻——嘭！”

“哇，有烟花。”其他人的尖叫声打破了她们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情绪。

虽然禁放烟花，但还是有勇士在零点那一刻冒着被警察叔叔教育的风险，为新年增添了年味儿。

钱莱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陈西忽然反应过来，从前钱莱说希希喜欢看烟花，其实是她自己喜欢吧，所以才会带希希去看。

等烟花放完，沙滩上空又恢复了平静，钱莱说：“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名字了？”

“我就是想说，新年快乐。”

“陈西，新年快乐，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二个年了。”

陈西便笑了笑，她应该知足了，时机还没到，太冒进的话，大过年的可买不到回去的机票。

大年初一早上，陈西挨个给各位长辈拜年，然后拿到了三个红包。

钱莱也准备好了，陈西却说：“我们去逛街吧。”

“你怎么不跟我拜年。”钱莱还想听陈西说吉祥话呢。

陈西说：“零点一过就拜了呀。”不仅拜了年，差点都表白了。

“那个不算，”钱莱扬了扬手中的红包，“还想不想要我的红包了？”

陈西已经成年了，去年就没收钱莱的红包，她说：“我们是平辈，用不着你给我。”

钱莱理直气壮地说：“平辈之间也有发红包的啊，比如谈恋爱的情侣不是总发520，1314什么的。”

陈西错愕地看着钱莱，这个例子是可以举的吗？

面对陈西天真（？）的眼神，钱莱脑子也短路了，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情侣，“那个，好朋友之间也可以送嘛，宁语和段佑平结婚、生孩子我都送了。”

陈西说：“可是我又没有什么喜事。”

钱莱把红包强行塞到陈西手中，“管那么多干嘛，收就行了。”

“哦。”陈西忍俊不禁。

来时轻车简从，回去的时候陈西行李箱里多了好多礼物，连吃带拿，她都不好意思了。

钱桂英说：“反正都是你们的，我还要谢谢你一直照顾钱莱呢，她白比你大那么多……”

“妈，别把我说得心智不全一样。”钱莱说道。

陈西也说：“阿姨，钱莱其实很细心的。”

钱桂英说：“你喜欢就成，你们俩好好过日子。”

钱莱听不下去了，拉着陈西往外走，“不用送了，李叔送我们去机场，妈你就在家陪外公外婆吧。”

钱桂英扯着嗓子说：“下次小长假再带小西来玩啊。”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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