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只在小时候见过钱莱的外公外婆,现在早就忘记了,但对钱桂英的味道十分熟悉,钱桂英刚一进门,就激动地围着她转圈。
外婆抱了抱钱莱,又抱了抱陈西,实在是说不出她们“又瘦了”这种话,“你们把自己照顾得不错,年轻,有精神。”
陈西和钱莱莞尔一笑,大概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吧。
钱莱说:“外婆,您还没来过这里,我带你和外公去转转好不好。”
“我们准备待一段时间呢,不着急,先把行李放到房间里。”
“好呀。”钱莱把外公外婆的行李箱拖进电梯里,陈西则被钱桂英叫去一起准备晚餐了。
钱莱按了3楼的按钮,外婆问:“怎么不去二楼呀。”
钱莱说:“那个空房间陈西在住。”
“你们怎么不住在一起?”外婆声如洪钟说道。
钱莱听外婆这话怪怪的,反问道:“为什么睡一起?”
电梯停靠在三楼,门打开,外婆说:“你们用不着做戏骗我,我早就知道你们谈恋爱了。”
分开睡是真的,谈恋爱也是真的,钱莱都不知道是先解释前者,还是先辩解后者,“妈妈都说了?”
“还用得着她?我早就看出来了,从小到大没谈过男朋友,带个女孩子回来,我和你外公又不是什么老古板,还费那个心瞒着我们。”
钱莱亲热地挽着外婆的手,“您不反对我们交往呀?”
外婆更得意地说:“我送陈西的那对金耳环,是我婆婆传给我的,你爸反正是戴不了,你妈又不爱金饰,传给小西正好。”
那时候她们都还没在一起呢,外婆真是慧眼识珠,钱莱说:“外婆你最好了。”
外公“咳咳”两声,怎么能当他不存在呢。
钱莱挽住外公的手臂说:“外公你也是。”
陈西在厨房里沉默地剥着蒜,确认恋爱关系后,她第一次和岳母,或者说是婆婆单独相处,到底说点什么好呢?
钱桂英的态度十分自然,择起菜来干净利落,她问:“小西,你们过得怎么样,钱莱有没有欺负你,需不需要我给你做主。”
“谢谢阿姨,钱莱对我很好,应该不用麻烦您。”陈西斟酌说道。
“还叫阿姨呢?”钱桂英笑呵呵地说。
陈西愣住了,钱桂英开明得远超她的预期,可是她从来没有叫过谁“妈妈”,这么亲密的称呼,一时之间根本开不了口。
钱桂英看着陈西局促的样子,慈爱地说:“不着急,等钱莱生日,给了改口费之后再叫也不迟。”
陈西脸都涨红了。
钱莱很快也下来厨房帮忙了,她拉了椅子坐在陈西身边,想说点什么又碍于妈妈在场,只能和陈西眉目传情。
蒜很快就扒完了,钱莱问:“妈,还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钱桂英一抬头,就看见她们握在一起的手,陈西想把手抽出来,钱莱硬要抓着,钱桂英都没眼看了,她说:“你别在这里影响小西就行了,你来之前我们分工合作得好好的。”
钱莱说:“在陈西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呗。”
“就你那没皮没脸的样子,还要知道要面子呢。”
陈西揽下了掌勺的活儿,按照长辈们的口味做了一桌清淡的饭菜。
家里难得这么热闹,又是中秋佳节,钱莱开了两瓶酒,给每个人都倒上。
外婆说:“终于吃到了小西做的菜,味道真好,难怪钱莱都长胖了一点。”
陈西惭愧地说:“最近忙着工作,很久没有做饭了,今天过节才想起来去买菜做饭,平时都在外面吃。”
“外婆就是想夸你做饭好吃,你谢谢外婆就行了。”钱莱提醒道。
陈西慌乱地说:“谢谢外婆。”
钱桂英说:“忙工作好啊,我听钱莱说小西你已经是弘弧的三级工程师了,照这样干下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外婆说:“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工作狂,还是身体最要紧,像小莱那样就挺好。”
“钱莱一点事业心都没有,还是小西有上进心。”钱桂英更欣赏陈西的态度。
钱莱看外婆和妈妈有争论起来的苗头,连忙说道:“我现在这样过得很舒心,也支持陈西的工作,家里两个人一个忙一个不忙,才刚好互补嘛。
陈西经不住夸,她只是想追上钱莱的脚步,而已,怎么被说成努力上进的模范了?
钱桂英改口道:“也是,如果两个人都忙得过不到一块儿,那都不像个家了。”
外婆说:“只要小莱和小西好好过日子就行。”
“就是没有个仪式,感觉差了点什么,”钱莱对陈西道,“你是想拍婚纱照,还是去国外旅游顺便领个结婚证?”
其它三人也看向陈西,等待她的回答,陈西咽了咽口水,外公外婆还在这里,钱莱这样说出来不要紧吗,“我……我……”
钱莱说:“外公外婆都知道啦。”
陈西听到这话,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一直蔓延到脸上,整个脑袋都在发烫,被他们这般注视着,陈西低下头像个小媳妇一样羞怯地说:“都听你的。”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当然是全都要了,回头我们再商量哪个先哪个后。”
外婆十分欣蔚,知女莫若母,钱桂英说陈西是最适合钱莱的,他们就支持,她说:“在以前,登记结婚和拍婚纱照都不算什么,得办个婚礼,让亲朋好友做个见证,才算是真正成家了。”
钱莱笑道:“外婆,您也想给我和陈西办婚礼吗,我是没意见,就是不知道陈西怎么想的,到时候肯定得上社会新闻。”
“也不用那么高调,”钱桂英说,“你外公外婆的意思是趁着你三十岁生日这个契机,把该请的人都请来,正式地介绍陈西是我们家的人了,免得以后亲戚们总是问你这么大了怎么还不谈恋爱结婚。”
陈西睁大了眼睛,和这么隆重的官宣方式比起来,她发朋友圈官宣显得太小儿科了。
钱莱在桌子底下悄悄牵着陈西的手,略微兴奋地说:“这听起来不错,我们就这么办吧,好不好?”
“好啊。”陈西没理由不同意。
外婆问:“小西你有多少人要请?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准备请阑。”
“只有公司里的几个朋友。”
“听小莱说在老家还有对你很好的长辈?”
村长虽然很好,但不一定能理解自己和钱莱的感情,陈西说:“他年纪大了,坐车来回不方便,以后我再带钱莱回去看他。”
外婆通情达理地说:“这样也好,也好。”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里写请阑,外公戴着老花眼镜,握着一杆毛笔,行云流水,三两下就写好了一个名字。
外公忽然道:“要不要叫那小子?
这话是问钱桂英的,钱桂英又看向钱莱。
钱莱说:“叫就叫呗。”
等长辈们都睡觉去了,陈西才问钱莱:“外公最后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钱莱耸了耸肩说:“我爸。”
八十岁的老爷爷叫五十多岁的叔叔“臭小子”,似乎没什么毛病。
她们一起上楼,两间房的门是挨着的,钱莱拉着陈西的手不放,像是撒娇似的说道:“刚才外婆还问我为什么不和你睡一间房。”
陈西从来没着急过,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以给钱莱足够长的时间去适应,直到现在,钱莱终于主动提出来了。
钱莱问:“要不今晚就搬过来?”
陈西也不是不愿意,但她摇了摇头说:“长辈们还在呢。”
钱莱把陈西的两只手都牵起来,“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都在三楼。”
“白天才说过,晚上就睡一起,太猴急了,”陈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劝说道,“再说结婚之前也不能同房。”
钱莱还不放弃,“是谁一天到晚想亲我,结果连婚前性行为都接受不了,你是这么传统的人吗?”
“是。”陈西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信。”
陈西踮脚亲了钱莱一下,“信不信都是这样,很晚了,快去睡觉吧。”
钱莱拿陈西没办法,只能亲了回去。
第二天是工作日,陈西和钱莱起床的时候,钱桂英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钱莱打着哈欠说:“妈,我们去食堂随便吃点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外公外婆都吃完早餐出去遛狗了,他们觉少,又不能不吃早餐,顺便给你们做的。”
作为唯二还在上班的人,起得却是最晚的,陈西和钱莱三两下解决完,灰溜溜地走了。
陈西只准备了两份请阑,分别是给伊佳媛和柳新绿的,写了时间和地点,地址就是她们如今住的地方
柳新绿说:“去玩玩儿见见世面也好,这个富人区有山有水,跟公园似的。”
伊佳媛审视柳新绿:“你是不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小姐,家里还有很多小目标等你回去继承。”
柳新绿已经尽力表现得接地气了,吃穿用度都是她认为平价的东西,“怎么这么问?我穿的用的都很一般呀。”
伊佳媛说:“像我这样的平头百姓看到这个地点只会觉得小区的名字好听,哪知道什么富人区穷人区啊。”
柳新绿目光闪烁,“我有同学住那儿,去她家里玩过。”
伊佳媛勉强相信了。
陈西则认为柳新绿能去留学,家里应该不差,而且她身上有种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单纯和天真,比钱莱更甚。
伊佳媛又说,“钱老板也太客气了吧,生日还请我们去,也没有很熟。”
“其实不只是生日,”陈西内心有一点点想秀恩爱小心思,“钱莱打算公开我们的关系。”
伊佳媛也替陈西高兴,“你们这是要彻底过明路啊。
柳新绿怔了怔,“恭喜你啊,她家的长辈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还不怕别人说闲话。”
陈西也不可思议,难道是她过去十几年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所以未来全是幸福和甜蜜,“我所有的运气大约都用在遇见钱莱身上了。”
伊佳媛兴高彩烈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就是你的娘家人?”
陈西笑而不语,娘家人还是婆家人现在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