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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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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温和如水,繁星亮晶晶的挂在天幕上。

乌蒙刚刚走过晚春进入初夏,深夜的风多少还是有些凉意。

江麟随意的倚在车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枕在他膝盖上含着泪睡着的蚩梦,只有微皱着的眉还能窥见一点不耐的神色。

白禾则是在车厢边的一颗树的枝干上靠着,垂眸静静的看着江麟哄孩子。

蚩梦方才抱着江麟的腿打死也不肯松手,一双脏爪子把江麟白日里穿的那身梧枝绿的衣裳下摆上攥出一片油印子。

白禾看着那件被糟践的惨不忍睹的衣裳还穿在江麟的身上,不由得有几分想笑。江麟大抵是看在蚩梦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崽子的面子上,咬牙忍了。

他的目光跟着江麟的手轻柔的落在蚩梦的身上,不由想起了以前那只娇气的小狐狸。

**

也是这样一个初夏的夜,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汽。

洛泽元夕城的吴江旁,江麟与白禾刚下了摆渡的小舟就撞上了十数只被魔气侵蚀的灵兽正在发狂。

摆渡人立时吓得钱都没来得及要,一撑竹竿便已飘出去五六米了。

魇兽明明还有几米才能到近前,船夫也有机会把他们一起带走。可他竟然头也不回的撑杆就跑,浑然不顾别人的死活。

那时的江麟还十分的嫉恶如仇,最见不得的就是平白送人去死这种行为。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东西运上灵劲,瞄着他的脑袋重重的砸了过去。

只见那船夫连忙弯下腰把那块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把船撑的更快了。

听完船夫捂着脑门的痛呼声,他对着身旁的白禾挑唇笑了下:“给他吃个教训。”

白禾挽了挽袖口,盯着魇兽的方向顺口问:“给银块的教训?”

大抵估量着那银块至少也得十几两,一笔意外横财砸脑袋上,江麟却说是给他吃个教训。

“那已经是我身上最轻的了,不然就得砸金棵子了。”

他一边嫌弃身上穿的那件宽袖的湖绿长袍,一边忙活一边还嘴不闲的跟白禾说:“那船夫忒没人性,打远儿看见魇兽也没出声,靠岸以后起身就跑。还好载的是我们,好歹有些自保能力,要是修为不佳的小妖只怕下了船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魇兽的加餐了。”

江麟捞着头发无比惋惜的表示下次一定不嫌麻烦揣点铜子,随即便利索的从手腕上扯下发带开始绑头发

那会的白禾已经被他给闹的几乎没什么脾气了,边听他顺口鬼扯边自觉的开始解缠在腕上的佛珠。

佛珠落在他手心的瞬间便在一片金光中化为了一把长剑,白禾自然的挡在江麟是身前,一剑挡开魇兽扑过来的一爪子。

也许是没料到食物会反抗,白禾的防抗激起了魇兽的凶性。

只见它们垂着头喘着粗气蹄子不住的一下下刨着泥土,它们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仿佛交流的声音,眨眼间其中的五只魇兽便一起扑向了白禾的方向,大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腥臭的味道被晚风拂散一些却还是浓郁的让人闻之欲醉。

月白的人影灵巧的避开突如其来的袭击,顺势运起灵劲一腿将那只伏着身子正要扑向江麟的魇兽踹飞出去后便又与其他杀红眼的畜生纠缠在一起。

被保护的滴水不漏的那位动作流畅十分安心的把长发扎好,也不知到底有多信任身边的人,整个后背是毫无防备的尽数都留给了对方。

这个临打架现绑头发的习惯还是源于江麟小时候。

他野惯了,血脉又是数一数二的尊贵,整个祁连里谁敢管着金尊玉贵的小少主?

以至于他被惯得一小便不喜受束缚,更是时常披头散发的在祁连的水云间疯玩疯跑。长大后则是娇气的更甚,平添了不少娇贵的公子病。

江麟平时爱干净的很,污了一块的袍子立刻就要去换。更忍不了身上有血腥味,所以每每遇到这种突发的情况总要先左闪右避的把头发扎好,以免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自从他身边有了白禾,江麟就再也没有狼狈的绑过头发。

“右边!”

江麟喝了一声化出忘川剑,踏着一只魇兽的躯体朝着白禾的身后一剑斩了过去。腥臭的血液泼洒一片,他自己灵巧的朝后一翻尽数避了过去。

白禾急退三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听到白禾那声轻叹,江麟一边手上的动作一边朝他身上瞧了几眼。只见那件月白的窄袖僧袍上多了些碍眼的东西,那是方才白禾躲避不及时而被波及的右肩上晕染开了一大片黑红色。

被泼了一身血的白禾也只来得及偏头瞧江麟一眼,便再次收回心神与还在身边围绕伺机而动的魇兽纠缠起来。

“不好意思了,大师。”江麟难得收回平常那副懒散的样子,运起灵劲将低声嘶吼的魇兽一剑一个的砍了个干净。“我尽量处理的干净点!”

他说到做到,基本上没有再弄得血花四溅。

白禾虽说不是个太纯的佛修,但是轻易确实不开杀戒。

从最初他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格挡还有驱赶,剑锋雪亮,却始终干干净净。

正巧白禾又一拳把一只魇兽挥开,差点就跟江麟正面撞上了。

“我靠!什么东西甩我身上了!”

江麟手中长剑一挽,随后下意识的把身侧的东西挑到一边。

白禾:“……”

他几乎是习以为常一般侧身避开直冲面门的那颗丑陋的魇兽头,收剑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大师。”江麟砍完最后一只魇兽后一如往常一般笑嘻嘻的凑到白禾身边,他一脸嫌弃的掸了掸身上溅上来的血,一般放轻尾音仿佛撒娇一般:“它刚突然扑上来吓了我一跳。”

两人收了剑,白禾重新把佛珠戴在手腕上。

江麟拎着衣摆正打算去江边把手上的血洗一洗,就见白禾持着佛礼闭眸默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经文。

这个人真的矛盾的很,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慈悲为怀的和尚。他摇摇头,放轻脚步走到江边把手浸到冰凉的江水里,仔细的一根根的清洗手指。

见白禾还没动,江麟嫌恶的睨了一眼带着斑驳兽血的衣裳。

白禾诵完经落下几簇灵火,将魇兽的尸身焚去。

他转身打算去洗手,谁承想回头就看到衣衫半解的江麟。

清冷的月光也不及他肩背那抹冷白,他叼着忘川扇,正手忙脚乱的从储物空间里拿衣服出来换。脊背绷起流畅的肌肉线条,长发半遮半掩的搭在肩头。

他许是担心再碰上什么事情,重新披上身的是一件玄色的窄袖外袍。

大概是月色太美,美的人失了神志。

白禾久久的没有移开视线,心跳莫名的漏了几拍。

**

月上中天,火堆一点点熄灭。

沈青其实不冷,他就是还没适应做鬼,很多行为都还带着生前的习惯和影子。

大半晚过去了一行人穿的都挺单薄却也没谁说冷,他发觉所有人都不怕冷以后就没有再继续添柴。眼看着江麟一直一个姿势,沈青看着都替他累。

也不知沈青是哪里来的胆子,白日里看江麟还像老鼠见了猫,眼下却敢小声对江麟说:“他应该睡熟了,江公子要不还是把他放下了吧。”

江麟略偏了偏头,掩住蚩梦的耳朵:“不必了。”

“您……腿不麻吗?”沈青相信都觉得酸爽,偏江麟还像没事人一样。

一旁的白禾被动静惊动,默默收回飘荡的思绪。

可能是江麟这些年变了太多太多,所以每每展现出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性格和行为他就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以前。

每想起那些往事,白禾就会觉得更为愧疚。

那只明媚的爱笑爱闹的小狐狸因为他,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所有的苦难,几乎都是自己造成的。

白禾看着江麟细心的掩住蚩梦的耳朵以免声音惊扰了他,一时间甚至的有些羡慕蚩梦的。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缠着江麟撒娇耍宝,可以随意的睡在他的膝盖上被他细心的照顾。

他看着江麟正在给沈青解释着什么,低沉的声音被晚风揉碎让人听不真切。

“蚩梦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开家里,白日里有新鲜劲儿顶着瞧不出来罢了。”江麟轻轻为他抹去眼角的泪:“赖着我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沈青点头,把声音又压低了些随口感慨:“您对梦兄是真的很好啊,不像老板倒是像……兄长。”

他忍了又忍才把那句父亲压下去。

闻言江麟只是勾了下唇角默认了,他从储物空间拿出条毯子把蚩梦给裹严实。看着只剩个脑袋的尺码,他突然想到了捡到他的时候。

当时的江麟只是途径鬼蜮,他有急事要处理所以才从莹城的小路里拈风穿行。

谁承想一枝桃枝突然就在他面前生了变,他停下步子下意识的就把忘川剑召了出来。

绯红的光散去,只见一个瞪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屁孩懵懂的看着他。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太小了对危险没有概念,他就看着江麟突然就笑了。

大变活人的景象让江麟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孩子抖抖索索的朝他伸手,不顾他手上的冷铁就要往他身边爬。

他也不知突然搭错了哪根筋,下意识的收了剑把那屁大点儿的小人儿抱进了怀里。

回过神后江麟把指尖的那滴泪抹在蚩梦的衣服上,垂眸瞧着他皱眉睡的不安稳不由怀疑起自己来。

当年莫不是吃错了什么耗子药,怎么就直接把他带回了33号当铺。

伏在他腿上的蚩梦无意识的收紧抱着他的手臂,脸颊还在他膝盖上蹭了蹭。

是了,大抵就是被这幅人畜无害的可怜样给蒙蔽了。

所以从那以后33号当铺对江麟来说就再也不仅仅只是一个落脚处,反而是更像是成为了——

一个家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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