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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日快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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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德,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因果报应吗?”宝珠回到往生馆,接过了宝宝,叹气对德德报怨:“不公平啊,为什么我看到的总是好人没好报。”

“说什么好人有好报的蠢话,你要是还想着有好报,我劝你,趁早别做好人。”

宝珠于是放弃和他继续辩论的想法,德德果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鬼,他除了满脑子等待一个不世出的天才降临,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他生出半分软心肠。

“宝宝,你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宝珠陪着他坐到长椅上,宝宝手上拿着一个从德德那里得来的魔方,他手指的协调性不好,转动之间比较生硬,却依旧乐此不疲地玩着。

他听到宝珠的问话,先停下手上的动作,左手抓住魔方,右手费力抬起指向自己头上裹的纱布:“知道,有个洞。”他想了想,发觉不准确,纠正道:“不对,两个洞。”

宝珠点点头,鼓励的眼神看着他,期待他再说下去。

他想了一会儿:“在医院,死了。奶奶说,已经死了。妈妈爸爸都在哭。”

宝珠沉默了一会,继而有些烦躁不安地站起来,又在原地转了几圈。她不知如何教会这个可怜的孩子去往生投胎,她不是厌烦别人,她是懊恼自己。

她停了下来,担心自己的情绪化会影响到他。

宝宝已经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魔方的复原上去了。

宝珠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等她觉得勇气倍增的时候故作轻松开口:“宝宝,那姐姐帮你排队取一个号,办理完,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好不好?”她本来想许诺,下辈子就没病没灾了,就像你妈妈给你手握的那个平安符一样,一定能保佑你平平安安长大,快快乐乐到老。但是她突然沉默没有说下去,她不能再对他说谎,因为就连她也无法保证,他脑袋里的两个洞是不是已经完全长好了。

宝宝再一次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睁大了眼睛定定望着宝珠:“不走,不走。宝宝不走。”

“啊?为什么啊?”宝珠始料未及,他拒绝得这么干脆。

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怎么表达,第二次手术将他之前重新学习语言的成果摧毁干净,心里着急,却苦于不能清晰表达,豆大泪珠从他脸庞滑落又滴在色彩明艳的魔方上,好似轻于鸿羽,又重逾千斤,砸在宝珠的胸腔之上。

德德看不下去,从房间内出来,将手放在宝宝的头上,继而开口道:“他在算还有多少天到自己的生日,在医院的时候就开始算,一直熬着,想等着和他母亲一起吃了蛋糕再走。”

宝宝的眼泪停止了,“妈妈算日子,宝宝生日。”

德德再次补充:“应该是他的母亲答应了他,想陪他过完生日。”

“妈妈哭,爸爸哭,眼泪苦,蛋糕甜。”

宝珠低声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吗?姐姐帮你算吧,姐姐算数好。”

“大年初十。”

宝珠认真地在宝宝面前教他掰着手指头算一算:“那就还有五天。”

德德吐槽:“不愧是你,算数真好。”

宝珠白眼一翻,忍不住反驳:“德德,你的德是明德还是积德?该不会是二三其德吧?”

德德回答:“都不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德。名字是我老子起的,所以是他的好生之德。与我无关”

宝珠再一次败下阵来,知道自己是辩不过他的,想抱着孩子去找馆长。

怎知之前的老先生办好业务之后,思虑再三又从通道中返回,他这一举动惊动了宝珠和德德,忙上前询问。

“我想着再等等。”他指着德德说:“我还想和他说道说道。再说投胎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活着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够呛。”

果真卧龙凤雏成对出现了,宝珠忍住对德德再次翻白眼的冲动,既然他早已没心没肺,无情无恨,何苦拨弄那琴弦呢?

“馆里可不养闲人,除了写文章,你还会什么?”德德此时才认真打量老先生。

老先生沉吟不语,一会儿似是终于寻摸出一个本事来:“算命,算不算?”

德德一语双关回应:“不算”

“啧。”老先生一时没招,却还不肯认输,看宝珠怀里抱着孩子,脱口而出:“我还会看孩子,孙子辈都让我带着上大学了,这没问题。”

宝珠眼神一亮,内心一喜:“德德,暂时留下他吧,可以帮着看顾宝宝,还有五天呢。”

德德寻思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其实他也有些不放心把宝宝交给馆长,谁知道一个电视迷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沉迷于玩魔方的宝宝突然抬头,喊了一句:“爷爷好。”

“哎!你好。”老先生喜上眉梢,宝珠刚把他放下来,就被牵走了:“来,爷爷带你逛逛这里,后面有个类似于游乐场的地方,我刚路过看了一眼,没人,咱们去那里玩玩,哥哥姐姐还要上班呢。”

宝珠在他们身后提醒:“玩可以,那里的东西不能乱吃知道吗?也不知道有没有主的,我不怎么会吵架,吵不赢的!”

老先生没有回头,往后洒脱摆摆手:“放心吧,有我呢。”

德德补上一句:“是啊,简直是鬼见愁。”

宝珠举起手握拳想吓唬他,德德注意到她挂在胸前的门禁卡:“原来你可以过去,所以你刚才答应他要买蛋糕。”

宝珠警惕起来,她用手盖住胸卡,盯着德德,紧张且谨慎发问:“你不可以吗?”

“哼,当然不可以。而且据我所知,所有的死人,不,应该是所有的鬼魂是不会允许通过那扇门,接触活人的世界的。”

原来宝珠之前的理解有误,人死七天内还能出现在亲人附近,这没错,但是过了这七天,其实鬼魂已经到了不与活人可触的另一个空间世界里,鬼魂看似可以跟随活人移动,也只是无限接近,却永远不能触碰,也不再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只能识别为无意义的噪音。

宝珠张口欲言,那为什么她每次站在往生馆的门口也能听清殡仪馆门口传来的对话?这也是她有别于其他鬼魂的地方吗?她应该问德德吗?算了,或许德德也不知道,就像馆长也觉得她身上有许多奇怪之处一样,或许问题的答案只能有她自己去寻找。

宝珠问他:“那你觉得我是鬼吗?”

“是也不是,像也不像。”

“切,故弄玄虚。”宝珠叹气,故意道:“看来你也不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是谁说我什么都知道,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鬼,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我看,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总算是等待的时间没有如往日一般千篇一律地无聊了。”他冲她恶作剧般笑了笑,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戏谑,让宝珠不寒而栗。

“你该不会是个坏人吧?”

“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人?有时好人也会做坏事,有时坏人也会做好事。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做坏事吗?”

宝珠点头又摇头,“你才多大,我看你大不了我几岁,为什么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

“我只是死得早,又不是真的年轻,我已经在这等了好多年了。”

宝珠咋舌,心想那算起来德德岂不是比馆长还要年长,怪不得馆长说轻易不要招惹柜台的业务办理人员,原来馆长才是这馆里的吉祥物,外面的鬼魂才是深藏不漏的扫地僧。

德德看宝珠变得防备,心下反倒有些不乐意,回去原位之前忍不住道:“你怕什么,做人做鬼都不要怕。”

宝珠回过神来,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德德想收回自己刚才多此一举的恻隐之心,嘟囔:“胡说。”

陈晋北将证据秘密上交,并不知道宝珠已经又给他接了另外一项差事。本来他的夜班今日到了轮换岗的时间,考虑到白天人多眼杂,总不好让人看着他长时间对着空气说话,他就还是和安排值班的赵晴申请晚班。

赵晴还有些不放心:“你也连续上了一周晚班了,真的不用调整?虽然年轻,但也不是铁打的,该工作就工作,该休息就要休息,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陈晋北点头应是道谢,“这几天白天有点事情在忙,等再过两天就忙完了,到时候我再轮岗也是一样的,到时候还要麻烦您。”

“这样啊,好说。”

到了晚上该见面的时间,宝珠在往生馆忙完,磨磨蹭蹭不敢过去。她在门后面一直等到半夜12点的钟声敲响,才犹犹豫豫刷开了门,哪知陈晋北恰好等在门口,顿时吓得她又跑了回去。

“宝珠,怎么了?过来。”

陈晋北在那堵白墙敲了敲,宝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我没事。”

“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不吓你了。”

宝珠预估他已经离开,急忙开门又跟了上去。

陈晋北看她没多久就出现在办公桌旁边,俯身细细看她的脸色,不似有什么不妥之处,放下心来。他今晚的工作还没有忙完,中途起身上厕所时想起宝珠还没过来,就不由自主走到了那堵白墙前等着,没想到又吓到她。

他要记住以后不能再吓她,她貌似是个胆小鬼。

宝珠屏住呼吸看他靠近,他审视的眼光让她有一种既心动又心悸的错觉,同样都是心跳加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那短短几秒的对视中分清这两者。等陈晋北无事一般坐回去,她紧张的情绪弥消,偷偷地呼了一口气,没话找话说:“今天过得怎么样?好像天气不太好,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

所以呢,她是因为天气阴沉变得情绪低落?在他的认知里,女孩子确实会容易伤春悲秋,多愁善感,毕竟黛玉还落泪葬花呢。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会比较快让她恢复到原先那个活泼好奇心旺盛的宝珠,想了又想方道:“你想吵架吗?我们吵一架。”

“怪人,都是些怪人,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吵架?!莫名其妙。”

这就好,她会骂人了 。

他接着问道:“今早那个小男孩呢?”

宝珠嗫嚅:“他叫宝宝。”

陈晋北闻言去看她,哪知宝珠转过去不让他盯着,他顿时有了计较,猜她又是揽上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这回她怕又像上次那样遭他一口回绝,故而这般躲闪的神色。

他本来不想再惯着她,但是又不愿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我知道,我回来就查看过今天送进来的遗体资料了。我还在悼念三号厅见到了他的爸爸妈妈。”他们预约了明早的遗体火化。

“宝宝说,他想给妈妈爸爸买蛋糕,想和他们过最后一次生日,初十那天。”

“宝珠,你知道我在这里工作,一个月工资多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啊,宝珠没在真实生活中进入过职场,对行情没有概念,大概预估了一个数:“两万?”

他摇摇头:“扣除五险一金,到手差不多一万。”他把年中和年末的奖金没有算上去,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帮王琳和李燕办完她们的事情,我刚才粗略算了一下,花了大概四千五,我还要租房子住,日常水电穿衣吃饭就算四千好了,这个月我就还剩两千块钱,以后呢你就按照每月七千这个预算来帮忙,你总不好让我贷款来上班吧?”

宝珠的脸热得都要烧起来,她脸皮本来就薄,被陈晋北这么一算帐,原来是她在别人面前充好人,却是慷他之慨,没成想是她猪鼻子插葱装大头蒜啊。

“可是我没有钱还你。”她将自己从没有收到过祭品的事情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我要是鬼魂,总会有人烧钱物与我,可是我却从未收到过,你说是不是在世上的人都把我忘记了,其实我也快把自己忘记了。”

陈晋北见她此刻一副哀戚的模样,还颇为自觉蹲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种蘑菇,觉得自己真是给出了一个馊主意,本意是想让她不要爱心泛滥省得被不怀好意的鬼魂利用,没想到她真的当真了。也可能是刚上到岗位,就接二连三碰上好些可怜事可怜人,让她也受到了感染,有些顾影自怜起来。

“过来吧,买,买还不行吗?”

“你不勉强吗?”

“是有点勉强,那你过来把这个契约签了。”

陈晋北把一张刚打印出来的A4纸递给宝珠看,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乙方宝珠于即日起,与甲方陈晋北缔结契约,在此期间,甲方在能力范围内,将尽力完成乙方合情合理的委托,同时也保留甲方的拒绝权利;作为交换,乙方应当提供委托金,鉴于乙方现身无分文,故应约束自身行为,必要时受甲方驱使,不得无故毁约、失踪,否则后果自负。

宝珠逐字逐句看完,“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平等条约吗?”

“那你还想怎么着?”

宝珠语塞,总不能说自己还能贩卖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笑掉大牙之词,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孑然一身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等价交换,如果每个月自己都过来花光了他的工资,但凡有点脸皮都要承担起偿还的责任,只不过于她而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债多了反而不用愁。

陈晋北抓起她的食指沾了印泥,轻轻按到纸上。他端详着上面清晰的指纹,再度春风得意,丝毫不吝啬展颜一笑:“好了,宝珠,以后要听话,知道吗?”

宝珠炸毛抗议:“这是什么封建主义糟粕残余,我们是自由、平等的个体!”

陈晋北把纸折好夹在笔记本的封皮内,见她恢复了活力,又去逗她:“那你说现在有哪部法律条文能保护你的自由和平等的权利呢?”

宝珠若是顺着他的话去想,当然是找不到,幸好她也不傻:“自由与平等镌刻在拥有美好品德的人的良心之上。法律已经是道德约束的最低底线,而且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品德低下的人。”

陈晋北对于她的聪明讨好不仅是受用,还有一种微妙的与有荣焉的感觉,所以他决定再告诉宝珠一个能让她高兴的消息:“初十那天,你把宝宝带过来,我有办法带上他出去,就当是他的生日礼物吧。”

宝珠嗷呜一声就要扑过来,陈晋北急忙起身用手隔开她:“好姑娘可不能这样。”

她嘿嘿一笑,虽然刹住了脚步,但挡不住的开心,围着陈晋北转了两圈:“你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在送完证据以后,我回家睡了一觉,在梦里学会的。”他似乎也有些不解,梦里之人面容模糊,传授了口诀就消失了。

宝珠并不是真的想探究这个,获得意外之喜的她,现在就想回去告诉小朋友这个好消息,只是刚要转身就被陈晋北拉住手腕来到桌子前,他在笔记本上写了陈河生与何朝韵两个名字,对她道:“你回去帮我查查,这两个人在你们登记的系统上投胎往生了没有”

她急的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回去就查。”

陈晋北一撒手,她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徒留他在原地无奈失笑,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他又何必大费周章防备她。

转眼间到了初十,陈晋北对着被宝珠带过来小男孩念了一遍口诀,将他安置在一个孙悟空的玩偶里,准备就这样带上它一同去蛋糕店取前一天预订好的蛋糕。

蛋糕店里值早班的是老板,一个年纪不大但社会工作经验丰富的女生,她对前一天晚上来订蛋糕的陈晋北记忆犹深,因为他要求做一个孙悟空骑着筋斗云的卡通形象放在蛋糕上。店里手艺最好就是她,所以她熬夜做好后,等他一早来取。

“谢谢你,做得真好,用心了。收到的小朋友肯定会很开心。”

章蕙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孙悟空的玩偶,脑海里飘过网友的弹幕:喜欢大圣的又能是什么坏人,不禁笑道:“谢谢肯定,也祝小朋友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陈晋北拎着蛋糕来到苏云月夫妻惯常用餐的小饭馆,他之前摸清过夫妻俩工作时,午饭会在选择在这家小饭馆碰头解决,他只需乔装一番在此等候即可。

果然中午时分,苏云月先出现在小饭馆里。

她找了一处角落的双人桌坐下,用手机扫了桌上的点餐码,给自己和丈夫李成海点了常吃的两份盖浇饭,就把手机放在一边静静地望着玻璃门外的天空发呆。

虽然还是阴天,但是好像要出太阳了。

李成海把送外卖的电动车在店外的角落里停放好,推门进来就看到妻子出神的模样,无声叹了一口气,低头走到她对面坐下。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很快两人的饭端了上来,两人默默开始吃饭。饭吃到一半的时,苏云月开口:“今天是宝宝生日。”

“嗯。”李成海回应了一声。

他们停下筷子,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又各自低头继续吃饭。

陈晋北看时机差不多,将蛋糕拿起来到他们面前:“你们好,请问是苏云月女士和李成海先生吗?这是有人在我们蛋糕店预订的生日蛋糕,委托我们送过来给你们。”

两人惊疑不定,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鸭舌帽,黑框眼镜的男生内心充满不解,同时也用眼神询问对方,均是摇头不知赠物者何人。

陈晋北将桌上的餐盘挪至一旁,帮着打开蛋糕礼盒。又将手中的玩偶递给苏云月,示意她拿着:“需要麻烦二位配合拍一张照片,证明签收一下,你看可以吗?”

苏云月从看到蛋糕的造型和玩偶就开始眼眶发红,此刻更是已经忍不住落泪,她的宝宝,最喜欢除恶扬善、会七十二般变化的孙悟空,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看着陈晋北点点头。

陈晋北拿拍立得给二人拍了两张照片,将其中一张给了苏云月,换回了玩偶,看着那个被他藏在玩偶内的小男孩,他虽不能开口说话,千言万语却蕴含在一双清澈眼眸背后。陈晋北对夫妻两安慰说道:“赠送人希望二位一定要吃蛋糕,眼泪是苦的,蛋糕是甜的,小朋友只是跟着大圣腾云驾雾先去游玩了,你们不要记挂。”

苏云月望着陈晋北手中的玩偶若有所感,她拿起叉子挖了一勺蛋糕,先是递给丈夫示意他咬了一口,剩下的塞进苦涩的口中,模糊不清地回应道:“对,对,是甜的,很甜。”

陈晋北拿着玩偶站立一旁片刻,点头致意,在二人的注视中走出了小饭馆。

他带着玩偶回殡仪馆途中需要经过那家蛋糕店,突然想起来过两天也到自己生日,本来就剩他一个人过,有没有仪式似乎都已经长大了,不过想到馆里还有一个喜欢花里胡哨的宝珠,他停下追公交车的脚步,转头跑了几步,又一次站在蛋糕店门前,推门进去之前留意到店里新贴出来的旺铺转租的告示。

陈晋北简单地向章蕙描述自己订做的蛋糕款式,章蕙越听眉头越皱:“你确定真的需要一个布满五颜六色花朵的生日蛋糕吗?”她见他肯定点点头,就随手拿了收据本想要给他写收据。

“要搬走了吗?”

章蕙低着头写字的手停顿了,这支店里唯一出水的中性笔,不是卡笔就是漏油墨,让她有些心烦意燥。她撕了第一张字迹不清晰的单据,打算重新写一张。没一会儿她假装若无其事抬头将写好的收据递给陈晋北:“店开不下去了,资金链断了,周转不过来。”

“那真是可惜,蛋糕真的做得很不错。”

章蕙吸了吸鼻子,这个一日光顾两回的顾客让她突然有一种倾诉欲望,“是吧。可能因为我很用心地学了,也很用心去做。”

她的视线透过玻璃柜门,望着里面摆放着的一个个造型漂亮的蛋糕,它们就像一颗颗强力的吸铁石,牢牢吸附人们的视线,又像一个个缤纷多彩的香甜的梦想,诱人品尝。

“年轻的时候,大概十六七岁吧,有几年,都因为种种原因,在生日的时候受到委屈或者被气哭,感觉日子也越过越灰暗,某一个时刻我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再哭了,所以在满20岁那天,我冲进蛋糕店给自己买了一个蛋糕,告诫自己即使是强颜欢笑也要撑住度过了这一天。很奇怪,从那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会难过的魔咒好像解除了,也许是我已经学会去面对不同的困难,反正日子慢慢变得顺利起来。再后来我就自己开了一个蛋糕店,我想对每一个生活如意或者不如意的人说: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她环顾蛋糕店内一切,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梦想小屋,思考了一会,接着说:“也许生活有很多艰难困苦,但还有蛋糕是甜的,那就值得继续去试一试往前。你说对吗?”她嘿嘿一笑,笑容里有豁然开朗也有风轻云淡,也许她曾经忘记初心,只有回头审视时,才发现自己差点走偏。

“对。梦想家何惧冒险。”若是每日庸碌,根本不需要再去往生,日复一日按下复制粘贴键。

过两日陈晋北去取回蛋糕,宝珠似乎全然忘记自己吃不了的事实,欢喜地不错眼地看着蛋糕,“真好看呀,真是漂亮极了,祝你生日快乐!快乐万岁!”她看着他将最大的那朵花单独切下来放到一个盘子里,“可惜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要不然我也今天过生日吧?”

“也好,你同我一起过吧,等哪天你若是想起来了我再单独给你买蛋糕补过生日。”他把切下来的一块摆在她面前让她看着高兴高兴,等会儿再放进冰箱里收起来,随时方便她。

陈晋北观察她的面容和行事做派,猜测宝珠的年纪因该比自己略小些:“给你留着,放在冰箱里,你馋了就过来看看。”

“嗯嗯,好的,你也是一个好人。”

陈晋北在冰箱灯下半昏暗半明亮的面容快要龟裂:“坏人就不能给你买蛋糕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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