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莱已经合上的眼猛地睁开，从鼻里发出了个闷哼，竖起耳朵倾听。

“我现在寄住在绮荣姐姐家，这边我很少回来，所以就用防尘布盖起来了。”李听捏着笔的手用力得近乎变形，轻轻地在发抖。

此话一出，袁莱睡意全无，只是听李听这么说，心中有数，轻声地问：“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她陷入了回忆，试图努力的回想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模糊的那人脸的轮廓，可不论怎么努力，最终也只是一张快要淡化的脸，她又说道：“我已经忘了自己母亲是长什么样子的了。”

李听笔尖一顿，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躺在床上快要蜷缩成一团的人，心不由地酸涩起来。

说来两人也是同病相怜的人了。

“你妈妈…………是在你几岁的时候离开的？我妈妈离开得比较早，每当我快要忘记他们长什么样时都会过来小住两天，这样很快就能将他们模糊的脸给重新描摹出来了。”

“真好。”袁莱由心地羡慕。

“你试试。这样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异。”李听说。

“不，我没机会的。”袁莱接腔。

“为什么，是因为你的父亲？”李听嘴一时没个把门的，不经思考将她所质疑的问了出来。

袁莱冷冷地笑了声，“嗯。”

李听没再过问其他的了，她知道袁莱父亲对袁莱可是相当的严厉，她说没机会，应该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

李听爬到床上时已经凌晨两点半，她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躺在床上，要从袁莱身上拉过点被子过来时，袁莱赫然睁开眼。

住在陌生地方，袁莱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半睡半醒着，特别不踏实。

李听伸手过去拉住盖在袁莱身上的被子，猝不及防的，李听被袁莱突然睁眼给瞎得一个激灵，手匆忙地缩回，连声解释：“我没要做什么，只是想拉被子。”

袁莱翻了个身，是面向李听这边的，她徐徐地回道：“我知道。”

说着，袁莱主动地将被子拉了一半过去给李听，她感到后背凉飕飕的，身子一点一点，微不可见地往李听那边移了移。

李听没注意到袁莱往自己这边挪过来，她现在整个大脑都是混沌的，眼皮也是在互相打架，只要袁莱不再说话立马就能倒头入睡。

前提是袁莱没打扰，可现在袁莱就是主动开口提问了。

“李听，你经常这样熬夜学习吗？”袁莱侧着身子，精神奕奕地看着李听的侧颜。

李听五官长得秀丽，在人群里是绝对的漂亮美人胚子，屋内灯已经全关，通过从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将屋内照得模模糊糊，依稀看出李听脸的轮廓。

她双眸紧紧地闭在一起，秀丽的鼻梁高挺，嘴唇紧紧地闭在一起。

袁莱知道她很累，这种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时机，于是多问了句，袁莱不确定李听会不会回答。

“不全是，我并不是天赋型选手，每每所做的努力要比其他人多一些，学习到凌晨两点的是家常便饭，当然，有时候是睡得早，等大脑休顿好了大半夜再起来继续学，我只能这样才保证自己不被落下。”李听闭着眼说，声音轻飘飘，气若游丝地说道。

李听停顿片刻，又似自嘲地笑了声，声音低低的，刻着悲伤，悠悠道，“你知道王钦衍吗？”

“十二中的那个？”袁莱问。

“嗯，就是他。有时候人比人气死人。他就是天赋型选手，学习玩乐两手抓。”李听喃喃地说。

“李听，你现在就很优秀，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优秀许多。”袁莱安慰。

“有时候努力在天赋面前真的是不值一提。”李听说。

“后面校赛加油。”袁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更不会说些好听的话，面对李听的自我怀疑和自卑，袁莱想说着激励人心的话来，但怎么说都跳不出嘴边。

李听真的好困，脑子逐渐空白，周围的声音也选择性的忽视，哪怕是袁莱的声音她全都当做重充耳不闻。

只隐隐约约中听到了她说“加油”，不由地，嘴唇一翕一张，声音细小如蚊，回应，“好的。”

说完这句话，李听便进入梦乡。

袁莱看着眼前酣睡的李听，将藏在被子里的手拿出，轻轻地放在李听摊放在枕头上的手。

袁莱只是轻轻一碰，宛若蜻蜓点水，很快就收回手，小声得几乎没有声音，用着口型，说道：“晚安。”

李听睡的很稳。

袁莱就不同了，她整晚辗转反侧，眼睛没几次合着的。

早上，放在床头柜的闹钟响了起来，李听呜咽的哼哼叽叽几下，将闹钟给关了起来。

这是李听的闹钟铃声，她自己认识，在她的潜意识今日是周末，不用去上课。

她赖在床上两分钟，袁莱才开口提醒，“李听，你还要去补课，不起就迟到了。”

床上突然床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昨晚是和袁莱一起睡的，她差点没来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李听看着袁莱，略显诧异，又转瞬即逝。她看着床上的人，挠了挠头，抓着头发，一个自然下落地扑到枕头上，闷着声音，软软的，嘶哑地说道：“让我再缓一分钟。”

起床困难户的李听是熬最晚的夜，起最早的床了。

堪称是典型的劳模了。

袁莱见李听没动她翻开被子兀自起床，她看了眼时间，然后拿了条漱口水，然后往浴室走去。

五分钟过去，袁莱回来见还赖在床上的李听，她走了过去，放着自己喜欢的歌，说道：“五分钟过去，李听，真迟到了。”

李听心如死灰，不情不愿地从枕头上抬起稀松迷离的眼睛，“马上。”

李听收拾好东西，两人一起下楼，李听轻车熟路的带着袁莱穿过每一条条小道。

两人走到巷口，李听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父亲带自己的画面。

李听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喜欢将自己搭在他肩膀上，一口一句听听啊，听听啊，怎么听都不会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