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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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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难提了一壶汤来听春生说故事,今天她本不用当值,却恐怕春生确实时日不多了。

“你自己煲的?” 春生笑着问。

阿难横他一眼,“我哪里有这种清闲功夫!包租婆给我的,我喝不惯这种汤,就当做人情送你啦。”

“你面色好差。” 这一句属实是阿难真切的关心。

“差得过我扮江湖隐士,日日画花了脸打斋咩!” 春生自嘲。

阿难将那壶汤拨出一碗,春生拿匙羹搅动,笑出声来,“这是花胶汤吗?顶多算是花胶皮吧?”

“还以为你是遇到什么绝世好房东,原来是骗你的伙食费!”

“免费的。”

“我就说啦!这世上哪有不消钱的好东西!” 春生又背靠枕头半躺下。

“算罢!我本身胃口也不好。”

“今天又有乜故事要讲?” 阿难坐下问他。

春生一双疲累的眼睛苍然地盯着天花板,仔细想了想,“我原以为我有好多话要讲,却原来同你说了几日,就已经感觉我这一生都复述得差不多了。呵!若真是请你帮我写自传,怕也不过是薄薄的一本!索然无味!”

“普通人的自传又能写出多厚啊!” 阿难安慰他。

“对!你讲得对!即使我不过普通人一个,好歹也在这世上走过一遭,讲出来当你的茶余闲谈都好!”

“今天就讲一讲我做了那么多场法事,遇到的最狠得心的财主都是什么样的人啦!” 春生起了个头。

“我接过不少单,都是客户叫我令死者永世不能投胎,如果平常法事都是帮人买个希望,这些顾客付钱给我,就是叫我帮忙实现他们的歹心!我之前告诉过你,这一类客人,往往都是最舍得花钱的。”

“我记得。”

“你是不是以为,凡是这些人,一定都是那些蛇蝎心肠,说起来话尖酸刻薄的小人?”

“其实刚刚相反,我见过的那些对死者咒得最狠的,看起来都是一副纯良温和模样。他们话说得客气,钱也付得大方,你听他们说话,会感觉好似他们那些赌咒都变得好听了许多!”

“这可能算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是!人心难测,这也是我多年来不断印证的真理。人永远不知道,当自己死去之后,身边那些人会怎么对待自己。”

“曾经我遇过一位姿态优雅的女士,她戴着口罩遮住样貌,那一双眼睛真是漂亮,柔情似水。我估计她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小姐或是夫人,提着名贵手袋,浑身上下打扮入时。她每次来找我,都将司机支开,偷偷嘱咐我办事。”

“其实即使她遮遮掩掩,我也能马上猜中她心思,她第一次来见我就塞了一张八字给我,我问她这八字所属之人是否已经死去,她吓了一大跳,好似我真会算命一样!她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使这位死者等不到下一世。”

“我都想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阿难戏谑地问。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我如果真那么本事,何尝不先为我自己改命?其实这些人付我钱都不是想听我说真话啦,最紧要是说中他们心中盼望的那句!”

“于是我告诉她,按照乡间做法,她可以生一场大火,将死者的八字烧尽,将心中的愿望对着火焰默念一百次,势必达成。”

“我教她,要默念一百次那么多,火就一定要烧得旺,烧得久!越旺就越好,越旺就越烧得久!”

“她都还不放心,问我是否万无一失。我再教她,如果选在死者的旧历生日生火,那就最稳妥了!”

“她信足我的话,安心地走了。但是过了几日,她又来找我,你知是为乜事?”

“火烧得不够旺?” 阿难问。

“不是!大概是火烧得太旺了,她问我有没有办法,能叫菩萨原谅她的过失!”

“所以你说,人是不是贪心?我看她的打扮一定是衣食无忧,出入都有司机接送,还有什么烦扰值得她这样算计?结果她不单只想已经死了的人盼不到下一世,还想求佛主饶恕她的狠毒。”

春生不知,他今天的故事刚刚好戳中阿难心底伤痛,她眼神虚无,精神也不知已经飘去何处,嘴里念着,“我以前都听过一些老人讲,被火烧死的人,是不能投胎的。”

少倌回贺家大宅同贺老爷一起晚餐,正式知会他与亨叔,自己已经决定留在澳门长居。

“但我有言在先,我接手翠峦的前提,是将南栀一齐打理。”

贺老爷稍稍有些惊愕,担心少倌步伐太快,“你只不过是幼年在澳门住了两年,现在几乎算是初回澳门,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很陌生,市场变化也未必熟悉,一张口唔好吞得太多,小心适得其反。”

少倌脸上并不赞同,“若是要找个本地的熟手看好这盘生意,祝文笙就是现成的人选,又何必召我回澳门。”

贺老爷气得一口汤水咽不下去,他最忌讳就是少倌这一面,说话做事太绝太尽,简单一句就扼住他人咽喉。

亨爷轻咳两声加入话题,为祖孙二人缓和一下氛围,“其实南栀作为老牌大酒店,已经运作好多年了,论奢华、论在澳门备受瞩目的程度,肯定是翠峦排第一。老爷叫你回来,无非是认可少倌你是接下翠峦的最佳人选。如果翠峦运营得好,将来再把南栀接手,也只是顺便的事。”

“我不认同。正如你所讲,南栀是老牌,是,这两三年算是营收不错,再过两年呢?由得它陨落吗?” 少倌虽看着对面的亨叔,实则是将话说给主人席位的贺老爷听。

“再讲,翠峦同南栀都是贺氏旗下的,风头能盖住其他澳门的奢华酒店当然最好,最怕是关起门来鬼打鬼,翠峦发展起来,南栀反而被压得悄无声息了,到时候账目拉通来看,找上补下,又未必赚得好多。”

贺老爷打量亨叔神情,亨叔偏头向他示意,少倌说得合情合理。

“那你又有乜好主见啊?” 贺老爷问。

“国外很多连锁星级酒店,实行的都是会员制,只要是同一品牌下的,不论哪个国家,哪间酒店,都可以享受同等待遇。澳门虽小,不能好似传统奢侈酒店以相同的设施一开数间,但好在翠峦同南栀本身定位就不同,设计风格迥异,将来吸引到的客户群体也不同。不如趁翠峦开张,将两间酒店打造成贺氏同一品牌下的不同产品,实行统一会员制度。”

“客户群体不同,如何实现会员统一?” 亨叔问。

“现在南栀的客户,有一部分本身就感觉南栀设施开始陈旧了,只是还没在澳门找到更能满足他们需求的酒店,这些客户可以将他们引荐至翠峦,保留他们在南栀享受到的折扣之外,将他们在翠峦能体会到的服务升级,可以帮翠峦建立最早一批的会员客户,而这些人不能被视作新客户,还是要被当做忠实客户更殷勤地招待。”

“至于那些认为南栀本身的消费有些少超出预算的,连同那些暂时负担不起翠峦的客人,就全部当做南栀未来的新会员引入,费用稍微下降一些都不紧要,最重要是为未来几年开源。平时可以送多些积分,或者消费券给他们,提供机会让他们进翠峦体验下午茶,或是水吧、派对之类的服务,潜移默化中培养他们的消费品味。”

“这样做法,是圈住不同阶层的客户群体就在贺氏的池塘之内游动,不至于流进大海仍由其他酒店打捞。”

亨爷欣喜,拱手恭喜贺老爷,“看来将来不论翠峦还是南栀,生意都不愁了!”

贺老爷心中高兴,却轻易不肯在脸上表露,扮作姑且听着,不动声色地交待少倌,“再好的计划最终都要落地才知是否可行。南栀我早就已经交给文笙话事,刚才你那些打算,找一日你同文笙商量一下,看看他有乜意见。”

亨叔又在一旁做和事佬,“是喽!文笙毕竟是最熟悉南栀运作的,你海外归来,再有本事也需要有人带你尽快了解所有细枝末节,与他聊聊无妨,无妨!”

晚饭近尾声,大夫人在外见完朋友返来大宅,见少倌过来了,洋溢着笑容过来站到贺老爷身旁,打破一桌沉闷。

“老爷!现在少倌回来了,你胃口好,都不必其他人伺候你吃饭了!” 她双手扶在贺老爷肩头,落下温柔视线看他,貌甚恩爱。

“但高兴归高兴,那些肥腻菜你不许碰!当心医生又请你回医院住!”

“一餐半餐,冇乜大碍!” 贺老爷拍拍大夫人手背,被她搀扶着起身。

“山哥,少倌这趟过来,可有好消息带给你?” 一同背过身去往客厅时,大夫人悄声问。

贺老爷克制地笑过,“他还算是生性啦!答应就在澳门长居。”

“好喽!那老爷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陪着贺老爷上卧房休息,大夫人在楼梯上回头问少倌,“敬宸既然回来了,不如就留在大宅过夜?”

“不必了。我同亨叔有事要谈,谈完我就走了。”

少倌和亨叔想到偏厅坐下,贪那边最安静,路过偏厅外另外一间房,里面的灯光比起其他房间昏暗,却从门口嗅到一丝檀香。

他记忆中,原来这里是一间杂物房。现在显然已经被整齐收拾过,还特意焚上檀香。

“那是大夫人平常敬佛抄经的地方。” 见少倌眼中好奇,亨叔解答他的疑惑。

少倌簇了下眉头,“她有敬佛的习惯?”

亨叔思索一下,“我记得大夫人初初嫁进贺家的时候是不信佛的,应该是后来才改变的。这几年大夫人敬佛都敬得很虔诚,每个月也都会去寺庙参拜,还带家仆一起去吃斋饭,顺便帮老爷同贺家祈福。”

“老爷这两位夫人,可以说是个性风马牛不相及,一个安于本分,将老爷的家事打理得妥妥当当,另一个呢,就好似花蝴蝶一样成日在外面抛头露面!哎!两个品行如此不同的人,竟然都成了老爷的妾室,怪不得老爷时常觉得头痛,宁愿住在医院!” 亨叔开起玩笑。

谈完公事,亨叔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赶着出去了,少倌在大宅里停留了一会儿,正巧遇到大夫人下来,她已经安顿好贺老爷入睡。

“好多年没回来,现在是否觉得这间大宅同你记忆中比有许多变化?” 见少倌的眼神仍在厅中打量,大夫人笑着问他。

“我前两次过来的时候还没留意过,今天才发现大宅里供奉了多尊佛像。” 少倌将视线投向大夫人。

“是。我信佛,每天都会敬佛供香。可能是人年纪大了,敬佛可以帮我静心宁神。”

“有何因缘吗?”

大夫人讶异,少倌重又解释,“我听说信佛的人讲究机缘,每个人都有不同因缘才开始信受佛法。”

“哦......” 大夫人慈和地笑了笑,“其实都冇乜特别因由,人上了年纪之后,许多事都渐渐力不从心,可能是因为这样,有好多似我这般年岁的人都会突然开始信佛,或者信教,无非是想为人生找些寄托。”

听她说话时,少倌的眼神已经移向大夫人手腕上,她左边手上戴着几串佛珠,色泽光滑圆润。

发觉少倌正盯着自己手上的珠串,大夫人不自在地拿另一边手去覆盖住,下意识地将最外侧那几颗佛珠揉捻。

“时候不早了,你真不留下来过夜吗?”

“不用了。”

家仆为少倌开门,等着他走过去,少倌突然回转身来面对大夫人,动作同表情都略显突兀。

“佛说每三年一个轮回,你相信吗?”

大夫人哑声,唯有苦笑一下,“轮回的事,太深奥了。我资质有限,对佛法参悟得还不透。”

“是吗?” 少倌嘴边的笑容丝毫不带温度,“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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