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又一次抛弃聚会提前下班，李敏也同时跟他上车，理由是想去看看里语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我是从视频上看过双重人格，感觉变得好快跟装得一样，没想到真的有。快点，我好想见到活的啊！”

王平见到行人横穿马路降低车速，他实在是不想跟李敏一样冲动。

不过，他也很想早点见到里语。里语对于他，就像一个谜一样，让他好奇，被他吸引，想要去探寻更多秘密。

“里语父亲，给了你多少钱？”

“你怎么…”王平记得陈晰也问过，“六位数，前几天看了一眼。”

李敏投来羡慕的眼神：“富有啊！”

王平无奈地干笑。很多钱他都不能用的。再说这些钱他准备臣里语正常的时候都给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王平不贪别人一分钱，也不会浪费自己一分钱。

上电梯的时候王平居然觉得自己心跳失常，感觉回家跟拆盲盒一样，不知道拆到哪个里语。

回家的时候陈晰给他开门，他一脸苦相：“你们终于来了！你们知不知道这小子多能折腾啊！”李敏挤进去：“吹。他今天都做什么了？”

“他根本不吃东西，还砸东西……把自己锁屋子里吓死我了！”

王平表示理解，但想起里语之前晚上扑过来的样子：“正常。”

王平看到自己的房间锁着：“他在里面？”陈晰猛点头：“一直关在里面呢！”

“跟你说过时刻看…”王平用钥匙打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没过几秒他冲过去。里语躺着底下，身下流了一堆血，血的源头来源割破的手腕。“为什么不看着他！”看着里语奄奄一息的样子，王平此刻忍不住发火，陈晰心也太大了！

李敏走过去：“只是表皮割伤，没伤到动脉。纱布？”王平打开柜子把药箱递过去：“凝血酶。”

李敏飞速包扎好：“他这个体重，流这么多血造成休克，不会致命吧？”

“呼吸？”

“正常。王平，把他弄上床。”

王平扯过来一张大尿垫，手一抄把里语抱到床上，里语在他怀里跟纸一样轻，让王平心里一颤。

陈晰看着他们两个医生配合默契，忍不住自惭形秽。

李敏抽了枕头垫在他的手腕上：“打120？可是打了应该也是送到我们医院吧？要不我们自己送过去？”

里语生命体征稳定，心跳频率正常，手腕也没有伤到大动脉，王平其实不想再去医院，但想到里语的身体，还是点头：“送他去。”

陈晰愧疚难当，自告奋勇：“我抱他！”

王平突然说：“我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激动，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走路比较稳。”

陈晰：“那我开车。”

“不…”里语在床上睁眼，他声如蚊蚋，发音却很清晰：“不去医院。”

李敏叉着腰：“我是医生！你懂我懂？去医院检查保险！”

里语小声坚决道：“不。”他内心害怕那个孤独冰冷的白色的囚牢。

王平客观地提醒李敏：“患者意识清醒，我们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很多时候，医生再想让病人康复，病人不吃药，他们又不能逼着他们吃。

李敏无奈摊手：“行吧。瞅着也没大事了。我去做鸭血。”

王平拿着听诊器：“躺下。”里语就坐着，他一脸不知好歹的嚣张样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去医院。”

“不去。躺下。”王平对待里语总觉得在跟小孩子说话，语气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他给里语检查后看到地上有一个拧开的空水瓶，顿时生气，却没发怒：“你…这些血都是用水稀释过的？”

里语邪笑：“我真喜欢你紧张的样子。”仅此一句，让王平生出恶寒和惧怕。

李敏去做饭了，陈晰也因为愧疚不敢在这里呆着，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王平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耍了，有些气愤，却没说什么。

他看着地上的鲜红，拿布扔过去盖上。的确，里语那一点破皮根本不可能流这么多血，刚才是他太紧张了主观误认为这些血都是他的。实际上根本就是里语自己拿一整瓶水倒在自己的血液上，弄得地板上都是！

王平瞪了他一眼，关上门出去。他看到李敏已经做好鸭血，把盘子拿过来，带着气大口吃掉。李敏搅和着锅里面条：“你留给他一点啊！”

“这也不怎么补血，给他浪费。”王平说完把空盘子扔下，径直走到厕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自己今天太失态了。而一切原因都是因为里语！

里语！！！

王平平生第一次越想越气，简直想不管他，让他饿死！

那么美的一副壳子里，居然生出了这么一个灵魂！或者这个灵魂就是里语所有坏心情怀想法的分身。

陈晰打开厕所门，迎面撞上陈晰。陈晰脑子再缺根筋也发现王平不对劲：“怎么了？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他一个人能这样，我怕他发脾气就没进去。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不是你。”王平走回房间，看着安静躺着自己床上的里语，突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几步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回你房间！”

里语半睁开那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睛，又柔又慢地说：“别生气嘛，医生。”这语气，像极了挑衅。

王平不想跟他发火，尽力冷静：“你，回去。”

“医生，我之前一直是这么睡的吧，那个房间连被子都没有。那为什么现在要赶我走?”里语笑着，却令人不寒而栗。

王平抓起自己的被子：“好好休息。”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窝在里语的小床上。他今天很窝火。

他见过无数病人，没有一个能让他失去平静的！

里语做到了。

“谁！”王平听到有人在门口踱步。陈晰探头：“李敏回去了，王平，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有时间吗？”他相信以王平的温和不会拒绝。

无情的王平：“明天吧。”他只想闭上眼不再想隔壁的那张妖精脸！

陈晰扶着门框，一直规矩地站在门口：“王平，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让我说吧。”

王平也没堵住他的嘴，他虽然不想听但不得不听。

陈晰鼓足勇，声音却颤抖着：“我好像喜欢你。”

王平整个人都僵硬了。什么东西！今天怎么都不正常！今天是世界末日吗？还是他耳朵坏了？！

“我是认真的。跟双诗诗，我发现，我根本没有激情。我根本…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但是你不一样，王平，我很想…你睡着了？”陈晰关上门，失望地离开。

王平缩在被子里瞳孔地震，他很想骂人！为什么陈晰会喜欢他！还有他想干什么？什么激情什么啊！怎么收一个房客还收出感情了？不过他觉得以陈晰善变的态度应该对自己也只是一时兴起。

王平的手机突然疯狂连续振动。他打开手机，全是陈晰表达自己心情的信息。

一条又一条，如洪水一样冲击着王平。王平粗略看了几眼，关机了。不过他今天受了刺激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王平一翻身又惊醒了：“你！你……”里语伸手摸着王平的脸：“怎么？”

王平抓起被子，拿着手机回自己的房间。走过去的时候，他发现客厅还亮着，他好奇走过去，看到陈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还有几瓶酒。

王平走过去：“对眼睛不好。”

“你在关心我？”

王平捡了空啤酒瓶扔进垃圾桶：“不是。”

“王平…”陈晰半醉半懵，“我其实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喜欢你。”

下床的里语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他突然产生危机感。一旦王平被陈晰抢走，他就没办法和王平一起睡觉了！这怎么可以！

他记得王平答应那个小傻瓜说会一直陪着他的！

“陈晰，去洗个澡，睡觉吧。”王平知道自己是他的心结，所以不知道怎么安慰。过了一会儿，王平觉得自己毫无困意，也坐下来喝啤酒。

他很少喝酒，喉咙一阵辣痛，却觉得舒爽。

酒能消愁，即便上身，又有何妨？

王平不理智地也喝了半瓶：“陈晰，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因为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我也没有喜欢过人，我不知道怎么喜欢。”

“连妹子手都没碰过？那你…这一辈子白活了啊！”

王平失笑，陈晰这白活的标准真是够了。

陈晰半醉半醒地盯着王平，醉酒吐真心：“其实…我好羡慕你……你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即使你的手受伤了，你还能坚持…做一个医生。不能续命，还能救心。”

王平一震。

“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弃学医……我好想在你身边…”

王平低下头：“没有再来。但你可以回来。”

“不回了。回不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晰满是苦涩地大笑，又哭又笑地抱着王平，“我现在回去又能干什么？从一个小医生做起？老脸没地方搁！”

王平不明白。既然他喜欢做医生，为什么不去试试？他思想简单，所以不会明白陈晰的痛苦纠结与煎熬。

做医生加班加点随叫随到，经常通宵，有时候连夜行医暴躁一点还会被投诉，被上级骂。

“王平…”陈晰最后的意识消散，还念叨着王平的名字。王平把他一个快一米九的大人儿扛回屋子里，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他体力还算不错，就是没想到陈晰这么沉，明明只是高了一点。

王平累得躺回床上时，惊讶地跳起来，因为刚才他躺到一个人身上了！

王平怒不可遏：“里语，你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