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乱的关系找不到缓和口，或者说本就不该这样。
既然谁都不愿先低头，那不如保持这个状态，林郁放下手机，原以为林家呆住多有不自在，可现在来了林曳这，还却是成了这样……
若要说之前是林郁占理耍脾气，那现在是林曳冷着脸彻底不理人了。角色互换后林郁倒没有多不自在，该干嘛干嘛，只是在想起林曳那张脸时……很不自在，或者说心虚……
闷热，烦闷，夜晚降了一场大雨，急促雨落打窗外，闭了灯的房间昏暗，躲在被子里缝隙露出光亮，游戏早已索然无味，林郁心里憋闷，一半是坐牢的不爽，一半是因为隔壁房间……
林郁知道该怎么做，准确说林曳比他更清楚，有的话一旦说了产生的后果不可估量。
书上说人是感性动物。可情感多了，不好，陷进去了，那是废物，这是林郁说的。
林郁睡了一上午，顶着一头蓬乱头发下楼时好巧不巧遇到了林曳。林郁是睡饿了下楼找吃的，林曳霸占冰箱看也不看。
林曳的强霸占行为并没有起到作用，林郁只拿了饼干就又回房间装死，对把他当空气的林曳也不搭理，彼此心知肚明却谁也怪着谁，闹腾！
吵了架最不在意的人却在面对对方时哪哪都不自在，林郁回了房间，郁闷地想：林曳身上还是睡衣，看来今天是不打算出门了……
白T短裤，林郁收拾好下楼时不见林曳，弯腰低头换鞋时却猝不及防听到林曳上方传来的声音：
“去哪？”
林曳兀地出声，林郁慌忙仰头向二楼看去。心底落着的惊慌来得蹊跷，掩盖了不自觉的窃喜。
林郁别开眼：“同学聚会，我出去一下。”
“去哪？”林曳压低声线带了些不耐烦。
林郁咬牙静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报了一个店名，随后换鞋径直出去了。
林郁坐的公交，车上没几个人，广告牌挡住的位置并排坐着两个小男孩，年纪稍小一些的抱着绿色小恐龙紧张看着新上车的“陌生人”，身侧的手紧紧拽着另一人的衣服。
林郁只看了一眼，便越过那两个小孩，塞着耳机选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整个人焉焉的，眼底没多少情绪。
变质的东西应该扔了，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书上也是这么说的。既如此，明知道却紧抓着不放又是怎样一番做法？林郁不知道。
路旁绿化带里洒水的喷头迎着阳光散出一道彩虹，很短一条，却是清晰鲜艳。红灯亮起的一刻，公交晃了一下往前，那道彩虹也藏进树木枝叶间，看不见了。
那小男孩转过头偷偷打量了林郁几次，又似是觉着无聊竟打起了哈欠，靠在一旁人身上奶声撒娇：“哥哥，还有多久到家啊？我想睡觉。”
“马上到了，再坚持一会好不好？”
小男孩不依不饶：“可是我想睡觉。”
那个被叫做“哥哥”的稍长一些的男孩往后靠了靠，坐直了身体，示意弟弟靠在肩上：“那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林郁偏头看着窗外，外面热得厉害，纯蓝天空一览无余，澄澈明净，也是这样的天，高温熏得人精神恹恹。
印象中林曳也有过这样，照顾周到的兄长，可很小时候林郁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哥哥弟弟，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不知来路的深壑，也因为林郁偶尔刻意的讨好装乖，这道深壑也很不一样，陡崖峭壁，底下是黑色成片的森林。
一旦企图越过，等待的或许是万劫不复。而林郁是一个小心翼翼的胆小鬼，视而不见，避而不谈是他选择的办法。
这个办法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一点的不好，甚至足够到屏蔽周围一切的嘈杂，这样就很好。
可是这个方法不好，不公平。
聚餐的餐馆就在学校旁边，老板娘热情，送了好些饮料，对于吵嚷着买酒的几个胆大男生，老板娘大嗓门一扯便是一顿教育，惹得店里客人一阵乐。
林郁选的还是最角落的位置，配合同学玩闹，时不时也说几个段子惹得周围同学哈哈大笑。准确来说，今天不适合聚餐，可因为个人因素扰了大家的兴致，不好。
热闹氛围配合美食香气多能驱走很多的不愉快，当然也能激发一些勇气，林郁所在的角落聚集了一群女生，她们鼓励，簇拥着最中间的女孩，径直向林郁走来。
女孩高马尾放下扎成两束，垂在肩两侧俏皮可爱，是班级学委，是林郁前桌也是关系最好的异性朋友。
“那个……林郁，我喜欢你！”女孩涨红了脸，低头不敢看林郁，声音却是响亮，周围同学起哄热闹，全是答应一类的词。
可林郁不想答应，喝了点酒的他脸也红红的，那是酒精的作用。
“……抱歉。”林郁纠结半天只想出这么一个拒绝的词，很普遍常用，有些时候也很伤人。
周围仍有起哄的声音，渐渐地也越来越小了，女孩仍低着头，哭声掩盖不住越来越大。见势不对，有同学打着场转移话题，眼尖的附和，落在林郁身上的目光也散开了。
“……对不起。”林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会安慰人，以前都是林曳安慰他的……
“没事！”女孩仰起哭花的脸，“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明明做好准备了还是没忍住……”说着，女孩瘪嘴眼泪又滑了下来。
林郁拿过纸巾，叠好递给她，女孩接过并不急着擦，含着泪对林郁说道：“陪我去外面一下可以吗？其实我准备了好多话和你说，刚刚那个……不是最重要的。”
“好。”林郁拿过纸巾，跟着出去了。
宾利车停在餐馆门口躲在旁边不起眼的树荫下，林曳吐出一口烟圈，盯着餐馆门口并排走着的两人。
一小时前林曳停在这，隔着玻璃听一群热闹，他是偷偷跟踪的变态，不过更好一点，至少被发现了，还能以家人的方式脱逃。怎么跟着来的林曳给不出理由，就像卫生间垃圾桶里的烟头一样，堆叠在一起，反应过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隔着不远的距离林曳一眨不眨盯着餐馆内走出的一男一女，男的他熟悉，女生不认识。林曳像蛰伏在夜里的猎犬，眼神漆黑阴鸷，隐在淡淡烟圈里。
女孩擦着脸上的泪，欢笑调和气氛，林郁半侧着头，勾着嘴角附和没头没尾的玩笑话。他们是同学，朋友，除去那层无所紧要的关系，有很多话可以说得轻松快乐。
林曳盯着两人看了半小时，甚至想推开车门装作偶然路过的样子。
树下那辆车谁也没有注意到，女孩拿出湿巾，卸着脸上的妆，不在乎花了的妆容有没有卸干净留下痕迹，斟酌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可以抱我一下吗？”
林郁愣愣看着，半天给不出回答。
女孩佯装嗔怪道：“好朋友临别拥抱一下都不可以吗？我还要祝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呢！”
女孩强忍的笑意勉强，林郁主动伸手绅士抱住了他，半握拳很轻的一个礼貌拥抱，背对着光亮，看不出所以然来。落在躲着的林曳眼里是两道交叠拥抱在一起的人影。
“林郁，我开始讨厌你了。”女孩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越过林郁往回走，
林郁愣了一下：“没事。”
“林郁！”
熟悉声音响起，林郁脚步一顿，没等找到声音出处，下一刻林曳就已经来到面前，怒怨直直看着林郁。
“你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林曳，突然的质问惊得林郁脑子一片空白，呆愣看着放大的熟悉的脸。
没得到回答，林曳愤怒更上了一阶，拽着林郁手腕作势就要把人往回带。
林郁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腕生疼。
挣开禁锢的手，林郁忙转身解释，下一刻就被林曳塞进车里，绑上安全带。
宾利车略过夏天晚上不算闷热的风，急速向家驶去。林郁坐立不安，他能感觉到，林曳不开心，甚至是愤怒。
回了家林曳“嘭”一声关上门，没等林郁反应过来扣着身后人的脸俯身贴上那两片朝思暮想的唇。
林郁瞪大了眼，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推抵林曳，好不容易把人推出得了空间，下一刻却又压了上来。
“林曳！”林郁又一次推开林曳，尖声质问：“你疯了？”
林郁吓坏了，通红着眼难以置信看着林曳，这样举动，可不就是疯了吗！
“对！我疯了！”
“我特么就是个疯子！”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林曳拽着人蛮横压着，追着林郁嘴亲，亲不到没关系，眼睛，鼻子，耳朵……都是他的！
“在你眼中，我也早就不一样了是吧？”
“林家！你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装着一副乖巧天真样子，其实对谁都怀着警惕不是吗？”
对，禽兽一点，左右也不差这一点。
林曳极力压抑的情绪已经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声音甚至带着哽咽：
“你个……胆小鬼！”
说完林曳再也顾不了其他，压住身下人乱蹬的腿，扣着手腕，蛮横俯身吻上林郁的嘴。委屈，愤怒，林郁心里想的什么，怎么可能不知道，林曳不止一次想质问林郁：真的很不公平……
这段关系什么时候成了这样林郁很难说清楚，同林曳一样，反应过来时，就是这样了。
非要定一个时间的话，大概要比林曳早一点。
林郁想，林曳是疯子，那他也是疯子，因为相同的姓，进了精神病院没准还能是一间房。
头顶白灯晃闪着光，林郁胸腔空气被夺走了太多，眼角泛出泪水。
“哥！”林郁胡乱蹬着腿，
这时候家里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来帮他。林曳发了疯，谁也管不了他。
林曳不发一言伏在林郁身上，制住乱扑腾的手脚，一口咬在露出的半截肩上，疼得林郁一下叫没了声。缓过来后，抽噎着喊：“哥！哥……你放开我……”
林曳听进去了，可听见去和能做到做不做又是一回事，细瘦手腕被林曳一只手擒住，腿光溜了半截，额外的力直直往腰下中间去……
林郁疼得脸都白了，泪也忘了流，呆滞看着床头的艳蓝色青蛙，那只青蛙圆溜着黑色的眼，很丑，是八岁生日时林曳送他的。
那是林郁第一次在林家过生日。
挨上时林郁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绷直腰背声声哀求，林曳停下看着林郁通红的眼，下一瞬却蛮横往里。
林郁疼得厉害，哭得可怜，哀求一声接着一声，林曳却不管不顾，解了皮带倾身往前……
有什么事能比被自己得亲哥哥上了还匪夷所思，第二天林郁躺在自己床上呆滞看着天花板，昨晚到现在一切都超乎林郁能接受得范围，身体的不适感逼得又一次落下泪来，“不该是这样的……”
林曳温柔无事人一样递来温水，迎上林郁愤恨幽怨目光不觉着不好，反倒无所在意地看了回去，率先道：
“我不后悔。”
林曳缓缓说着，幽远的眼直直看向林郁，大有一番势在必得的志气：
“越了这一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