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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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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榻到温杞谦父母卧室的卢倾倾,第二天睡到艳阳高照。

起床后路过书房,门开着,她伸头露脑。

温狗在书桌后坐得笔直,胳膊肘在轻微左右挪动,握笔在纸上缠蛆。

被压着的纸张边角轻翘,是试卷。

从成绩单上知道他要上高三,大约在做模拟。

缓解了一暑假的升学压力,扑面而来。

卢倾倾把脑袋缩回来。

考前苦过去,假期必须只能尝甜,她是非常善待自己的人。

本想好好打个早晨招呼的心情也没了。

白打了一堆既往不咎、重新认识的腹稿。

桌上有两杯豆浆,却只有一根吸管,卢倾倾还挺顾人,把吸管留给了借房子的人。

只拿了一份早餐到客厅,继续盘踞茶几。

又把电视开到轰隆隆,温杞谦把家里过得太寂静,她受不了。

虽然她在北京也常一个人,但音响、电视和同学的视频齐开,她有许多搅烂寂寞的方式。

卢倾倾边吃饭边低头刷昨晚没看的家庭群。

忽然,手边就多了一杯豆浆。

她抬头的时候,温杞谦已经转身去了餐厅。

望着豆浆杯上的吸管,卢倾倾呆了一会儿。

等温杞谦从厨房走出来,卢倾倾伏在茶几上,侧着脑袋问:

“就一根吸管,你怎么办?”

他拿着厨房剪刀,熟练地剪开了软塑杯,掂起一只玻璃杯,把豆浆倒了进去。

“我从不用吸管。”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豆浆听话的没有滴出来。

他的声音也像动作那样,脆利的没有一滴水分。

她看他的角度远且斜偏,或许叠腿伏身造成身体发僵的原因,他都坐下了,朝沙发这边微抬眼梢,她才收回眼神,回稳在地毯上。

不想坐下的动作很实落,震得她心脏一动。

这个傻狗也是!

他恰好一拖凳子,“吱呀”磨地的锥厉声刺得她心惊肉跳。

望着豆浆杯上的吸管,她真想拔下来,戳他脑门上。

大早上的,小心脏给姐吓完了!

卢倾倾加速吃完饭就躲进“安全屋”书房。

避开事事总跟自己不对付的大傻狗。

书桌上的试卷收干净了,只在左上角有本厚重的牛津字典。

笔筒里插着制式一样的笔,不像她的笔五颜六色,有的还带装饰后缀。

他有着和年纪不相称的工整和······无趣。

但卢倾倾懒得研究他,她为的是书桌下——

桌腿的另一侧固定着挡板,形成小小的半封闭空间。

有点像自己在家深夜害怕时躲进的衣柜。

在别人家,躲衣柜是件很冒犯的事,白天就更不合适。

而书桌,让一切合理起来。

她昨天来拿手机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

卢倾倾踢掉拖鞋,蜷进桌洞,玩手机。

家庭群的记录止于昨天提到给卢倾倾办转学。

虽然父母最后起了争执,显然转学是早已决定完的事情。

她总是被通知,被抉择的那个——

从北京突然飞到桉城寄住是,从剧组突然飞到深圳找爸也是,从上海借读半年转回北京也是······

动荡的成长环境,不稳定的人际关系,于是习练出时时达观的卢倾倾。

转学又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但唯独这次,卢倾倾有点不甘心。

努力了那么久,还没面对面打脸嘲笑过自己考不上本校高中的同学。

突然,书房内多了一个声音。

温杞谦甩上了书房门,在接电话。

他的语气比昨日冷:

“你既然听我妈说了,那已是我选择后的结果。你现在的建议,是在嚼蜡。”

猛不丁听到温杞谦的高声,卢倾倾猜他肯定不知道书房还有人,她慌忙别掉静音键。

卢倾倾猜是温杞谦他爸。

昨天林辞林说过他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父母。

“嚼蜡”的用词······

大概他们全家争执都有点书面气。

想起卢祖音骂人用“嚼蛆”,卢倾倾差点在桌子底下笑出声来。

卢倾倾竖着耳朵、梗着脖子,焦灼地等待温杞谦赶紧打完电话赶紧出门,她好钻出桌洞,免得叫他撞见自己,误会自己偷听。

突然,头顶上的桌面“嘭”的一声,手机磕到头顶,吓得卢倾倾跌回桌洞里。

她手疾眼快地撑住了地面,才没让受到惊吓的身子撞到桌板上,不然直接露馅。

过了好大一会儿,卢倾倾才听见开门声。

她舒出一口气,收回点地的僵麻四肢,伸开腿坐着,倚在侧面桌板上。

一抬眼,吓得卢倾倾尖叫。

温杞谦的双臂搭在南窗棱上,侧垂着脸,眼神直射着桌洞里的卢倾倾。

直直的眸线,可能刺杀了窃听者才解恨吧。

混蛋啊,走路没动静!

卢倾倾心惊肉跳扶着侧桌板,张着嘴。

此时她才发觉桉城的八月末潮闷,让人头皮沁汗,她又不能擦,显得很心虚,明明理直气壮。

眼神清澈给人诚恳的感觉,但过于坚定,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压抑。

他的眼神都不带让睫毛眨断的。

卢倾倾不知道温杞谦会不会信,但还是说:

“我不是故意听你的电话,我不知道你要进来。”

等了等,他不答。

她只好:

“你不是开门了吗?怎么没出去?”

这话他接的很快:

“开门透透气,怕你憋得慌。”

纯属放屁!

卢倾倾武装起尖牙利嘴:

“你知道你还······”

他的眼神也不眨,动作保持不变,忽然她的声音就没出息的降了调:

“你知道还非在这里接电话,那怪不着我!”

他总也不应战。

她就以为这件事结束了,从桌洞里爬出来,准备离开。

离开这个让人发慌发热的被做贼现场,去客厅吹吹冷风。

刚站直,温杞谦忽然长腿一蹬地,就立到了卢倾倾跟前。

黑影又超出她身高很长一截。

他忽然垂下脖子。

脸冲脸。

她盯紧了他。

她一动不动,他一字一句:

“没有人喜欢等待,不要随意浪费别人的等待。”

卢倾倾斜着眼珠看他,头也不偏:

“谁让你等了?发什么神经?你爸妈让你不高兴,你少诛连无辜!”

他斜偏下颌,阳光从他眉心处投过来,她才看清他脸上峰岭的崎岖。

现实中过于英挺的五官,其实有些······侵略性过了头。

“下次你再离开餐桌,请提前告知。”

他不悦。

······卢倾倾回想起来,哦,关于吃饭啊……

豆浆和早餐吃的时候都不热了,可能他真的等着自己起床······

她哑口无言。

“你来桉城,也改了好几次时间。”

估计熊玩意儿看她脸色挫败,还乘胜追击起旧账来了。

多次改期,那也不怨她卢倾倾。

卢祖音一会儿说躲,一会儿经纪人又说打点好了狗仔,不用躲。

谁知道又在吃饭的饭店外看到了长枪短炮的偷拍仔。

相熟的公关透了底,扒到卢倾倾的学校了,有人想搞掉卢祖音的人设,抢手头的一个综艺资源。

于是一改再改的桉城寄住之约,突然在昨天下午匆匆达成。

也不是没有别的去处,无论是卢祖音还是孙屹元,两边的亲戚是不可能指靠的上。

只能托付给工作关系的人员,可来路天南海北、鱼龙混杂。

卢祖音直接把卢倾倾托付给最亲信的林辞林,有住处,而且她儿子学习也好,趁机熏陶下女儿。

卢倾倾给温杞谦解释不清,好心问:

“耽误你啥了?”

也不知道是语气不对,还是措辞欠考虑,话一出口,她自己听着都像反讽。

她心底叹口气,嘴上意外的宽容:

“算了,还是我改吧。作检讨,我是熟练工种。”

“那就赶紧收拾好东西跟我出门,别叫人等。

温杞谦讲完,蹬腿就出了书房。

“干啥去?”

卢倾倾转着脑袋看他。

屋里早已只剩自己。

这个驴熊!

卢倾倾只好抓紧时间收拾出门,跟在温杞谦后面,偷偷给他起了一个日本名:

膈应玩意子。

瞧给自己吓得!鞋扣都没搭好。

卢倾倾蹲着搭鞋扣的时候,温杞谦轰她:

“去草坪里,别在道上。”

他X的,我又不是狗,去草坪里拉屎?!

卢倾倾上了脾气:

“我就不!”

温杞谦只好退回来,挡在她身边。

一辆小黄车骑得跟他丫动车似的在盲道上疾驰而过。

原来是去超市采购,沉重的购物车被温杞谦长手长脚推着,像个玩具。

卢倾倾嘀嗒嘀嗒跟在他身后,完全不知道干什么。

有一个回身不留神,她直接头甩到了他的腹部,撞了一脸懵,被他立刻伸手叉住后脑勺挪开。

没有头发的保护,陌生的指腹直接触在头皮上······卢倾倾却深切体会到了毛发倒竖。

温杞谦的腹部很结实,卢倾倾撞得有点脸疼,不得不提醒他:

“我是人,你知道吗?”

他推着车子选东西,像是没听见。

卢倾倾心想,以后看冰雕不用去哈尔滨了,直接看温杞谦。

在熙攘的超市随他穿梭,她时刻注意着别绊倒,会被他眼皮不抬地乱脚踩死。

回小区路过林荫道,好多居民在乘凉。

他俩一前一后过去,大家都止住聊天看着他们。

有特别八卦的,不好意思和温杞谦搭茬,叫住卢倾倾。

“哎······”

喊她的人用蒲扇压着嘴。

卢倾倾站住,她是个大方的少女,热情朝人群招手:

“哈喽,艾薇巴蒂!”

拿居民练练手,以后就朝粉丝们这么回应,早晚当个大明星,馋死个膈应玩意子。

蒲扇问:

“温杞谦是你啥人?”

想到昨天吕伯庸从温杞谦那里知道的表兄妹关系,卢倾倾撒谎时直接没打嗑吧:

“我哥。”

“噢——”

大家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放完假你还回西北?还是直接转回桉城读书了?”

转学可是她爸妈才讨论的!陌生人怎么知道?!

卢倾倾惊讶:

“你们怎么知道我转学?”

那人把蒲扇从嘴上拿开,敲在腿肚子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就说吧!这是老二!昨天小温拿户口本······”

什么老二?

卢倾倾一脸懵,接不上人群里自有的小话题。

“噫——”

人群朝蒲扇发出“了不得”的赞叹声。

“哎,你怎么是个光头?”

不看事儿的还八卦的特别大声。

正问到卢倾倾的敏感神经上,她要炸,憋红了脸。

温杞谦在前面顿住步子,转身朝卢倾倾喊:

“你妈打电话了。”

卢倾倾下意识低头掏手机。

温杞谦朝她一甩下巴:

“打我手机上了。”

卢倾倾立刻嘀嗒嘀嗒跑过来,远离了八卦风暴眼。

温杞谦见卢倾倾跑近了,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家走。

卢倾倾跟在身后,抬头望着他:

“我妈怎么打你手机上了?你提这么两大包东西,怎么接的电话?哎,我妈说啥了?怎么不打给我?”

咕嘟嘟一串问完,温杞谦只回了俩字:

“没打。”

“啊?”

卢倾倾五官皱成一团:

“没打你说打?你耍我?”

她小孩性子多,有点人情上的不开窍,温杞谦挑了挑眉,颊上似乎拉出个长弧。

卢倾倾以为自己看差了,他是挑眉吗?他活了?

她瞬间明白过来:

“哦,你是因为我没提东西耍我?我不是说了帮你提,是你不愿意啊!我帮你推购物车你都不愿意!”

他到底什么毛病啊?

一会儿愿意,一会儿又不甘心多出力。

爬楼梯温杞谦还朝卢倾倾指挥:

“跑起来!1、2、1!”

气得卢倾倾要拆楼。

这分明就是昨天她冲他花季雨季的小毛驴喊过的,小毛驴告完状,他到今天还要给小毛驴找补。

她边噌噌爬楼边骂:

“渴死我了!现在再有人惹我的话,我就喝他的血止渴!”

进门后,卢倾倾想起昨晚不洗手被点额心,放好鞋就去洗手了。

出来洗手间,分类好采买的温杞谦正往书房去,随手塞她一个东西。

卢倾倾下意识要扔,以为他要报复。

可凉意僵住了手,手上动作就迟了。

她低头。

插着吸管的可乐。

易拉环反扣。

八月末的冰可乐,冻得她有一时的僵。

站在原地,像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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