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法医，嗨，曹队！”

张肆玉跳起来拍了拍一米九的曹瑾，曹瑾正要回敬一下，摸摸她的头，被张肆玉轻松躲开。

“大块头中看不中用啊。”

张肆玉故意得意地摇摇头。

“大块头给你一脚。”

曹瑾想给她一个滑铲，又被轻松躲开。

“别浪费时间了，给我说说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张肆玉道：“看看人家小江多稳重。”

江林时冷冷道：“霍隆说你伪装能力一般，我看你模仿他倒是挺像的。”

张肆玉总是喜欢把队里比她年长的叶知竹、江林时喊作小叶小江，语气还跟霍隆一样，江林时忍她很久了。

“不愧是小江，说话难听得是可以去耳鼻喉科挂个号看看的水准。”

张肆玉说完，曹瑾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你既然来了，我们刚好有信息想告诉你，跟李隽有关。”

曹瑾道：“你要的信息小王查到了，大约一月前，他的确与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有过密切接触，这家生物公司叫米亚基因，主要从事于基因组学术研究、药物开发和部分临床研究，米亚基因实际由湮阳集团控股，湮阳又是一家由电气工程起家的企业，他们最近确实有一项关于医疗设备开发的保密项目。”

张肆玉：“这种消息小王都能查到？”

曹瑾咳嗽一声：“咱局的特色你还能不清楚，别管来源，总之，李隽真正失明的时间可能不会跟医院的诊疗时间有太大出入，因为半月前他还跟米亚的高层有过一次线下商谈。”

张肆玉当即：“那我还装个屁，你们觉得一个刚失明的瞎子，有能力让一个大活人人间蒸发吗？”

“没有。”

这点所有人基本都达成了一致，盲人罪犯不是没有，但刚失明就能上手犯罪，可能性太小，除非他为了脱罪故意让自己双目失明，但是李隽的失明又先于潘小冰失踪几天，逻辑根本不通。

“干脆我撤回来算了，之前看组里想紧着警察的进度查西街，西街我熟啊，我今天就差点因为那里的一个混混暴露身份。”

潘小冰家里情况比较困难，从小父母离异，跟随她的母亲魏云一起生活，魏云通过在西街一家酒吧卖酒维持生计，在潘小冰十五岁那年确诊肝癌，现在已经是晚期，靠吃药吊着一口气，潘小冰失踪那天刚好是她瞒着潘小冰擅自决定出院的同一天，由于第二天一直未联系上女儿，所以魏云选择了报警。

在调查潘小冰的背景时，警方排查出她的主要活动区域为岚安区，工作多是零工，但是疑点就在这里，一个主要在岚安区打零工的年轻女孩，是如何接触到瑞云石的护工工作的？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在得到护工的工作之前，潘小冰曾频繁进出过西街，他们怀疑是西街有人给潘小冰介绍了这份工作，因为李隽在平台上招护工的信息已经过了几个人的手，真正把这份工作推给潘小冰的人已经无从得知，警方想要继续调查下去，但西街是什么地方，为了一桩失踪案要求西街配合调查的难度，无异于因为一根路灯不闪要求市长下台。

也因此，这桩案子才会辗转到霍隆手上，他们办案的自由度更高，调查西街，没人比他们更合适。

“你个洛金人跟我们两个中河人说西街你熟？”

曹瑾哼笑一声：“在没得到足够的权限前，光靠开一枪可解决不了西街的问题。”

“等拿到权限该跑的都跑了。”

张肆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所以为什么不让我去，不管西街多麻烦，就保全自己而言，我总比小江合适吧？”

江林时：“是，你回西街等于回窝。”

张肆玉：“怕局里小姑娘伤心，我可以尽量不往你脸上揍。”

曹瑾赶紧劝架：“是这样的，潘小冰不是只做了两天护工吗，失踪那天正好是第二天，虽然大路的监控丢失了，但我们根据第一天的监控，复原出了她的回家路线。”

潘小冰跟张肆玉的性质不同，由于要照顾魏云，她并不能做住家护工。

“这个警方也查过了吧，我看过那张路线图。”张肆玉道。

“很遗憾，路线图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实际上，潘小冰第二天选择了另一条路。”

曹瑾道：“由于大路监控丢失，警方主要在沿着原来的路线搜索，因为那条路线是潘小冰回家的最佳路线，但是他们没想到，潘小冰第二天稍稍绕了一点路，也就是在多绕路的那一段时间里，她可能被人袭击了。”

张肆玉抬起头：“等等，你们找到潘小冰在外面出现的证据了？”

在没有这个证据之前，潘小冰等同于人间蒸发，最近的证据也就是在李隽家附近只进不出的监控记录。

“一家一家排查到的，一家书店自配的监控，之前出故障丢失了监控，我们也是辗转半天，又去修理店又让小王复原才拿到的视频，也就是十七日晚七点到八点——李隽所说的潘小冰大概离开的时间，在那个时间段的监控里找到的疑似她的身影。”

张肆玉思索：“这么说，如果确定是潘小冰，李隽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

李隽之前被重点怀疑的原因是他家门口那个恰好损坏的监控，而现在外部监控可以证明潘小冰的确离开了他家，在其他视角监控都完好的情况下，潘小冰只能是通过大门离开的，而他没有必要再制造一个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也就是说，监控的损坏……竟然真的是意外。

江林时道：“没错，现在的重点是，需要确定这个人是潘小冰，以及摸索出她真正的行动路线，缩小排查范围。”

“我也要踩点！”张肆玉举手道。

曹瑾摇头：“你暂时还不能离开李隽。”

“为什么？”张肆玉不解。

曹瑾：“因为这个案子仍然跟他有关。”

他长舒一口气：“为了确认监控视频里的人是潘小冰，我们除了询问书店里的人，还查到了当时有可能目击她经过的路人，其中一个路人很有意思，他说他跟他的伙伴是十六号飞来中河玩，并且声称自己没有见过潘小冰，但你猜他们这几天做了什么？”

张肆玉勾起嘴角，想到曹瑾的话，眼神中闪过兴奋的光：“他们是为了李隽而来，书店附近就是临月酒店，临月酒店二楼至十楼朝北最东侧的房间是最适合狙击李隽的位置，他们就住在其中一间，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六楼。”

李隽的小楼大致是五层，狙击地点不宜选得太高，同时又要兼顾对每一层的监视，还要避免暴露后逃脱不及时，六楼是个绝佳位置。

曹瑾忍不住看向她，张肆玉这战斗经验根本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探员能拥有的，若不是履历存在七年空白，相信调查局不会仅仅只让她做一个临时探员。

“602，房间号。”

曹瑾道：“我们上门调查的时候，开门的是监控里那个路人丁一九，而另外一个叫邓晨的在屋子里收拾着什么东西，听着非常可疑，我假装想进去，丁一九下意识反抗了，动作有训练过的痕迹，他跟我解释说他们是玩小众爱好的情侣，我根本不信，回来以后就让小王查了他们的行踪，结果发现这俩人从来到中河起就一直在跟踪李隽。”

张肆玉举手：“今天没有，如果有人跟踪，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江林时：“今天的确没有，因为今天他们来医院取李隽的治疗信息。”

张肆玉与他们面面相觑。

难怪会遇上，她之前还想医院方面警方不是都查过了，原来真实情况是小组追查可疑路人，可疑路人调查李隽，李隽又因为受伤被她带来医院，而她，她就是小组成员。

“所以他们说谎了，如果一直监视李隽，怎么可能不认识潘小冰。”

张肆玉思索道：“他们一定跟潘小冰的失踪有关。”

曹瑾看了一眼手机，开口道：“他们准备离开了，我们先继续跟下去，虽然李隽的嫌疑暂时可以排除，但鉴于现在的特殊情况，你最好还是按原计划行动，一是可以继续为我们提供李隽这边的线索，二是，万一那俩人真是来杀他的，以你的能力，保护他不成问题。”

江林时交叠双手在胸前：“她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流放去守塔的人难不成还能要求四菜一汤。”

曹瑾用尽全力拉住要抡他的张肆玉，不忍直视道：“快走快走，烦死你们两个了。”

回到诊室，张肆玉一把打开门，气势汹汹道：“苏婵，回去把姓江的拉黑吧，跟你那竹马继承人天才科学家养成系弟弟重新聊聊，我看他们都还挺……”

张肆玉的控诉在看到屋里静静闭目养神的李隽时戛然而止。

窗外阳光倾斜向他，光影落得恰到好处。

她话音刚落，李隽便睁开了双眼，静谧的阳光正好落入他眼中，这双眼睛明明没有焦点，但却清亮澄澈，含着温润的笑意，他对她道：“如果形容我，可以总结成哪五个字？”

能说吗，张肆玉的第一反应是，嫌疑人李某。

她在内心抠手，不过当然不敢真的这么说，于是想了想道：“明月，像明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