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望着瓶瓶罐罐上的天书，抓耳挠腮无从选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学识相对渊博一些的阿杜身上。

“怎么全是些曲里拐弯的蝌蚪文呀，连半个汉字都看不到，这也太难选了！”

“高总全盘西化，也真够崇洋媚外的，好歹放几瓶茅台、五粮液嘛！”

杜伦没有正面回答，心虚地绕开话题。虽说他过了英语四级，可English一向是他的短板，多亏考前开夜车突击，考场连蒙带猜，才勉强pass。

杜助理酷爱文学，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但要说到酒，就没有发言权了。由于家境贫寒，他在饮酒品茶方面没有任何造诣，还停留在红酒、白酒、啤酒“三分天下”的层面，更别提分清什么白兰地、芝华士、威士忌了。

慕白见阿杜同样一筹莫展，才说了一句就没了下文，便知对方与自己半斤八两，爱莫能助。

眼看就要走到头了，二位客人还没点酒，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法国酒保安东尼，隔着吧台笑意盈盈走了过去。

他按照高颜悦制定的《员工守则》，先用地道纯正的法语问候：“二位先生，很高兴为你们服务，不知需要我开哪一瓶酒？”

一连串抑扬顿挫的优雅语言冲击耳膜，李杜兄弟完全不知所云，异口同声问：“什么？”

安东尼看二人年纪轻轻，毫无阅历的样子，就猜到他们听不懂法语。他神色骄矜，轻蔑一笑，用凡尔赛式的英语问了一遍。没想到二人听力太差，还是一副鸡同鸭讲的表情。

脾气再好的人，也架不住对牛弹琴，安东尼抬高嗓门，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两遍。

两位“文盲”茫然摇头，眼神里闪动的全是迷茫。

安东尼无名火起，用蹩脚的中文大声喝问：“我在问你们，选号（好）了没有？到底还喝不喝舅（酒）！”

慕白自尊心特别强，看不惯蓝眼睛、棕头发老外颐指气使的样子，高声回怼：“催什么催，我再看看！”说完折返而去。

杜伦怕伤了外国友人的心，迭声赔礼：“Sorry,sorry……”

文君、晓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觉得那位帅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点都不绅士。善于模仿的卓小花，故意学着李杜兄弟呆萌无辜的小眼神，逗得闺蜜开怀大笑，差点碰翻酒杯，溅湿了衣裙。

堂堂酒仙的一世英名，岂能在小小辋川酒吧栽了跟头。慕白放慢脚步，目光不停地在这些花花绿绿，叫不上名字的洋酒间来回扫视。

蓦然，一个金光闪闪、造型独特的酒器吸引住了他。一辆皇家马车上放着一枚翡翠色的巨蛋，而蛋顶端落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黄金鹰。

纵然李白的现代化知识匮乏，也知道镶金嵌玉之物的贵重，他忙招呼还在挑选的杜伦过来：“就它了！”

阿杜望着金光闪闪的品相，也是心动不已：“我去！这酒的造型好有创意，也太奢侈了吧！”

安东尼远远站着，看二人俗不可耐地挑了这款至尊系列伏特加，内心腹诽果然是没品味的酒鬼。

他昂首挺胸来到近前，用一种傲慢的口吻问：“二位先生要打开这一瓶吗？”

慕白懒得与这位充满傲慢与偏见的法国伙计废话，只重重点头。

阿杜为了找回失去的尊严，搜肠刮肚拽了句英文：“Sure。”

安东尼皮笑肉不笑地示意二人找个吧凳坐下，然后从酒架中抱下沉甸甸的“复活节彩蛋”。他从蛋壳中间的腰线打开酒器包装，取出内藏的用珐琅和水晶雕饰的酒瓶，2只威尼斯酒杯。随后拧开酒盖，各倒了大半杯，推到二人面前。

杯中的酒液晶莹澄澈，无色透明，赫然映入李杜兄弟的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刺鼻，工业酒精的味道。

酒量较浅的阿杜瞠目结舌，一下子傻眼了：“白……白的？”

安东尼冷笑：“Imperial Collection Vodka faberge eggs，enjoyyourself.”

李白嗜酒如命，一生喝过的好酒不计其数，什么高昌的葡萄酒，大食的马朗酒，波斯的三勒浆，西京腔、虾蟆陵、阿婆清、梨花春、郁金香、屠苏酒、桂花醑等等。他望着如溪水般清浅的琼浆，忍不住垂涎三尺，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高纯度的俄罗斯酒一般人根本降不住。辛辣的伏特加从嗓子进入，沿着食道而下，向五脏六腑蔓延，并没有想象中的舒爽口感，取而代之的是烧心灼肺的不适和难以忍受的恶心。

慕白脸部皱成一团，咝咝吐着舌头：“这什么破酒啊，比马尿还难喝！”

阿杜望而生畏：“不知道呀，看外包装又是纯金的苍鹰，又是恐龙蛋的，那么高大上，我还以为是红酒呢。”

正在擦拭酒杯的安东尼，瞧着慕白喝酒后生不如死的表情，用法语小声骂了一句：“蠢货！”

坐在不远处的晓晴，目睹了全过程，捂着嘴压低嗓音道：“喂喂，看见斜对面那个帅哥了吗？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啊，人头猪脑。傻乎乎开了瓶伏特加，你瞅他那小脸拧巴的，都可以发表情包啦。”

文君窃笑：“是谁吵着非帅哥不嫁来着，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再以貌取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兴许人家就好这一口呢！”

“老毛子用马铃薯酿得蒸馏酒能有多好喝，选这种酒的人不是酒鬼就是酒盲。那些商界精英，青年才俊才不会这么没品呢。”文君笃定自若，口气不容置疑。

“是是是，我的大美女！你怎么段位一下子提升这么多，连鉴酒这方面的知识也懂。”

蔡晓晴洋洋自得：“本小姐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来相亲大会自然要提前做足功课了。这两天填鸭式恶补名媛礼仪，全方位提升个人魅力，《名酒品鉴》都快被我翻烂了。”

“这么突击两天，就和上流人士有共同语言了？幼稚！女人一定要独立，靠取悦臭男人换来幸福，你活得累不累啊？”

“虽然有些枯燥乏味，但我依然痛并快乐着。想要嫁个如意郎君，一劳永逸当上全职太太，不进行感情投资，付出点代价行吗？把你这口酒喝完，赶紧陪我招蜂引蝶去，未来老公绝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