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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雕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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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青瓦巷,苏南烛提着酒,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曾几何时,那个瘦削娇弱的女娃娃,曾牵着爹娘的手,顺着天边洒落的暖黄夕曛,满怀期盼的踏上归途。

历经数载时光,幼时的美好被尽数摧残,仅存一股怨,一缕恨,淬炼成摧心断肠的毒,比躯壳所承受的疼痛更让人煎熬。

“爹爹,这是什么?闻着好香呀!”

“这个啊,叫花雕酒。”

“花雕酒,好喝吗?”

“顺滑醇厚,回味悠长,只可惜陈酒太贵,爹爹也许久未尝过了。”

“不怕,待荧娘长大,就买给爹爹。”

她拿起手边陈酒,扯下酒盖,学起那些个江湖豪侠,仰头痛饮。

第一回饮酒,苏南烛没能把握分寸,猛地一口灌下,烈酒入喉,还没能品出甜味,五内就似被焚火灼烧,呛得她直掉眼泪。

眼泪越掉越多,起初还强忍着,后面便再不可控,哭得肝肠寸断,涕泪满面。

她曾怀抱一丝卑微的希望,希望他会为一切感到后悔,希望他能同自己说一声抱歉。

终究是痴心妄想。

泣声渐停,她发狠般抹去脸上的泪,一仰脖,把酒全喝干净。

苏南烛一刻也不想在商禹停留,可她孑然一身,竟也不知往何处去。

胸中酒气翻涌,她朝天打了个酒嗝,顺带摸了把腰间的钱袋。

好在延陵渺给的诊金丰厚,足够她挥霍好一阵。

酒劲直冲灵台,苏南烛头脑越发混沌,索性不做思考,沿着官道便往前去。

夜幕低垂,她走进柳林镇,寻了间客栈落脚。

体内邪毒仍旧不安分,时常毒发于表,虽不会危及性命,却常形成某种异样。

现如今,她皮肉肿胀,全身肿成一颗圆球,原本的衣裙再穿不下,索性换上一身男装。

旁人看着,误以为她是一个矮小但健硕的男子,轻易不敢得罪,以至于独行上路,也一路平安。

她吃饱喝足,又有高枕软被,自得一夜好眠。

翌日清早,肿胀逐渐消退,苏南烛换回一身罗裙,再次上路。

此前在茶馆闲坐,无意间听见邻座交谈,说洛京繁华,其他主城所不能及。

反正无事,苏南烛打算到洛京逛逛,她有钱银毒药傍身,加之皇城富庶,说不定还能寻得一份生计。

才上官道,却见一辆马车快速行至,停在苏南烛面前。

轻薄的纱帘被撩开,一位穿着素净的妇人从车窗中探头,与她搭话。

“姑娘独自一人,打算往何处去?”

她捂着钱袋,警惕地打量对方。见她面容温婉,眉眼柔和,横竖不似恶人,才小心翼翼回话。

“洛京。”

妇人有些讶异,掩唇道:“此处往洛京可还有段距离,姑娘徒步,怕是要天黑才能到。”

苏南烛昂首遥望,官道漫长平顺,远远看不到头。

“赶巧,我也去洛京,姑娘不妨与我同乘。”妇人盈盈一笑,朝她发出邀请。

苏南烛连忙摆手,忸怩道:“怕是不太方便……”

“有何不方便的,”见她耳廓微红,妇人莞尔,出言打断,“反正顺道,路上也好有个伴不是。”

说罢,径直掀开车帷,朝她伸手。

她不擅长应对旁人热情的善意,只好抬步上车,乖巧落座。

“那就……谢谢姐姐了。”

妇人愣怔一瞬,忍俊不禁:“以我的年纪,怕是能当你的母亲了。”

见她发笑,苏南烛只觉脸颊滚烫,两手拘谨地交叠在一处,手指攥紧掌下的前裙,待棉布皱成一团,才缓缓松开。

“我姓赵,你唤我赵夫人便是。”

女子停了笑,只从旁拿起一个食盒,打开递给她:“这是我做的点心,你尝尝。”

“谢谢赵夫人。”苏南烛双手接过。小口咬开,米饼外脆里糯,内里裹了红糖夹心,外皮带着淡淡稻米香甜,很是美味。

“我家住洛京,随夫君到柳林镇办事。本打算今早赶回家中给孩子过生辰,无奈夫君有事耽搁,只能让我先行一步。”赵夫人也不见外,兀自絮絮说着。

“姑娘是洛京人?”

苏南烛咽下米饼,摇摇头:“我是商禹人,受……好友相邀前去洛京。”

心中千回百转,终是编了个理由。

赵夫人一听,当即打开了话匣子,将洛京的各处景色娓娓道来:“你难得前来,可要去永祚寺拜一拜,里头供奉的菩萨十分灵验;也可到明镜泉走走,那里古木葱茏,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生怕她不能玩得尽兴,末了,还提议苏南烛来家中小住,好让她略尽地主之谊。

言谈间,她逐渐被赵夫人的热情感染,多日来积聚的沉郁得以疏散,看着燥热的艳阳,竟也觉得可爱起来。

两人一路聊着,不多时,洛京就在眼前。

盛夏天象多变,方才还日光朗朗,才过片刻,浓云被狂风聚合,将晴空完全遮蔽,只余几处罅隙,隐约窥见明媚天光。

“这天,怕是又要下雨了。”

赵夫人从车窗探头而出,苏南烛亦转头窥望,才想附和,马车陡然一晃,蓦地朝□□斜。

一圈麻绳从后方飞速窜出,准确地套住赵夫人细长的脖颈,猛力一扯,竟顺着车窗,将她拽了出去。

苏南烛心下一惊,迅速飞扑上前,想要抱住她双腿。可车舆东倒西歪,马儿受了惊吓,再不受控,马车便彻底失去平衡,几番颠簸,终是轮轴皆散,侧翻在地。

一阵天旋地转,苏南烛在车厢里滚了两个跟头,直到撞上坚硬的车顶,才停下来。

脑袋被车顶的木梁磕破,鲜血沿着额角缓缓流下。

她奋力支起身,强忍着晕眩,从一侧车窗爬出,试图寻找赵夫人的身影。

“嘿嘿,怎么还有一个姑娘。”

眼前两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手提宽刀,快步来到马车前。

马车后方的箱奁散落一地,里头的行李尽数跌出,落在空旷的官道上。

马儿挣脱了缰绳,早已不知所踪。车夫牵制车马不成,反被摔出老远,现下倒在地上,已不省人事。

而赵夫人,被另一个黑髯大汉以单膝压着脊背,硕大的拳头紧紧攥住套脖的绳索,指骨用力,绳圈收得死紧。

她双目圆瞪,手握着脖间的麻绳,细长的指甲已经嵌入皮肉,人却早已失了知觉,维持着这个动作,再没动过。

三对一,若硬碰硬,她铁定没有胜算。

苏南烛轻声喘息,安静地倚在车舆旁,一动不动,似被点穴一般。

见她不哭不闹,两个大汉以为她被吓坏了,并未即刻把她钳制住,搜刮财物之余,还饶有兴味地端详起她来。

“你俩找好了没有!”黑髯大汉神色颇为不耐,索性拖着赵夫人的尸首大步上前。

“差不多了!跟了一路,没想到就这么点油水。”

翻找半日,只有几件钗环首饰,些许碎银。两人骂骂咧咧,一脚踢开散落在地的衣服杂物,再次检查。

“这婆娘好半日才探出头,若不是有大哥在,真不一定能成!”其中一人蹲在地上,一边清点着财物,还不忘对拽麻绳的黑髯汉子拍马屁。

“确实!大哥从前套马就是一把好手,如今套人,那更是手到擒来!”旁边人直起身,高声附和。

“费什么话!这里来往车马多,快收拾收拾!”黑髯大汉催促着,浓眉之下是一双鹰眼,闪着骇人凶光。

“好嘞!”两人连忙应下,望着蹲坐在地的苏南烛,露出猥琐的笑容。

“这姑娘不错,细皮嫩肉,看着也听话,不如带回去……尝尝?”

那神情,那语气,可谓下流至极。

她脑袋被重重撞了一下,好不容易清醒些,见大汉有所动作,换上一副柔弱形状,颤声开口:“别杀我……我跟你们走便是。”

见她如此乖巧,几位大汉反而愣了。

“该不会……有诈吧?”

“诈不诈的,都先带走。难不成还留在这里么!”官道常有车马经过,黑髯大汉早已心急如焚,见他们仍旧拖拖拉拉,当下怒从心头起,对着两人的后脑勺甩去一巴掌。

两人吃痛,都闭上嘴,迅速拾起赃物准备离开。

就这样,他们一人抱着收拾成包裹的财物,一个扛着苏南烛,一个拖着赵夫人的尸首,沿着官道旁的灌木丛一路往里去。

暴雨如期而至,雨花纷扬,织作无数雨帘悬挂而下,遮挡住行人视线。

雨势过大,沿路越发泥泞,步步难行,三人累极,只能在一处破庙落脚。

郊外仅有羊肠小道,过路者寥寥,恰逢庙里无人,他们便拖着尸首,大摇大摆走进庙中。

外头风雨交加,雨势猛烈,丝毫没有要停的征兆。

黑髯大汉拧了拧湿透的裤腿,见其余两人只顾盯着财宝和女人,愈发气急败坏。

他丢开拖了一路的尸体,抬起一脚,往旁边人的大腿踹去:“老子都淋成落汤鸡了,还不快去捡些柴火来!”

“嗷!这,这就去。”

对方揉着痛处,放下手中银两,不情不愿往外走。

打发了别人去干活,黑髯大汉拿过包裹,掂起里头的银两把玩。另一人则直勾勾盯着苏南烛,眼神淫邪,两手跃跃欲试。

苏南烛两手被绑,一直蜷缩在角落,迎上他眼神,她蓦地一颤,慌忙别开目光。

“老大,我忍不住了,不介意小的在这里开荤吧?”说着,手已经探到她胸口处。

“随便你,我对太嫩的没兴趣。”黑髯大汉瞟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背过身。

少女似被吓坏了,秀眉轻蹙,眼角微红,见他匍匐上前,琥珀色的眸子顿时惊颤,眼底倏而漫出水雾,人也跟着慌张后退。

这梨花带雨的动人模样,引得面前的大汉愈发心痒,腰下亦跟着躁动起来,再忍不住,大吼一声,便往她身上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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