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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鸿蒙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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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岚都呈现一抹瑰丽的暖色。远山红枫热烈,眼前芬芳明媚,层层杏叶落满板桥巷衢,馥郁金桂溺入濯濯井泉。

今年的鸿蒙会由星鸾宫主办,他们为前来的贵客安排了岚都最豪华的酒楼——飞凰楼作为住处。

无奈,延陵渺觉得飞凰楼附近太过喧闹,婉拒了星鸾宫的好意,转而带着众人去到淮宁街上的逸和居落脚。

此处离最为热闹的宣正大街不过三五里路,四通八达之余,又保留了几分寻常百姓闲居的清净。

距离鸿蒙会召开还有些时日,城中客房尚有空余,他们要了一间天字一号房,两间上房,选了风景最好,朝向最佳的厢房住下。

延陵渺平日里独来独往,如今却一反常态,非要苏南烛与他同住。

对此,苏南烛百般不愿。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天字一号房内也有一间正房,一间侧室,可与延陵渺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扰得她压力极大。

她提出与风柔,木湘同住。

“随着时间推移,你体内的邪毒会日渐躁动,澄心诀的修炼当更加勤勉。有我从旁督促,才不至于叫你前功尽弃。再者,你若突然毒发,便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有我在,还能运功逆息,替你遮掩一二,实在不是我想要与你分享一间上房。”

苏南烛左右辩不过,只能妥协。

众人安顿下来,延陵渺便带着苏南烛出门添置些衣物。

风柔有事要外出,木湘不想独自待在房中,索性跟着两人出门。

苏南烛第一回入城,觉得一切既新鲜又陌生。

桥头的酒旗,街上的糖偶,巷尾的玩好摊,沿街路过的花担,皆令她频频回头,乐而忘返。

延陵渺也不催促,由着她到处赏玩,待看得尽兴,才继续往前。

木湘跟在苏南烛身边,唆使她买了织绣香囊,五彩手串和梅子姜,柿膏之类的糖果子,两个姑娘一人一半,坠了满手。

好半日才到羽衣阁,苏南烛挑了两套现成的衣裙,又在延陵渺的注视下选了几匹料子,嘱咐制好后送到逸和居。

“南烛,快过来看看。”

木湘在首饰铺前挑花了眼,左右拿不定注意,就让她过来参详一二。

“你觉得,哪个更好看些?”

她一手拿着一支精致的发钗,放到发髻处,对着铜镜仔细端详。

“都挺好看的。”两支发簪造型,颜色都相差无几,苏南烛实在瞧不出好赖,只能轻声附和。

“你就选一个嘛。”察觉她心不在焉,木湘皱眉,“方才陪师叔选料子如此耐心,如今我让你帮忙选个首饰,你却这般敷衍。”

那是替自己选的料子……再者,她也只是跟着挑看,最终还是由延陵渺点头。

苏南烛默默腹诽,凑上前去仔细对比许久,才道:“这支,珍珠的好看。”

“那我便要这支玛瑙的。”木湘嘿嘿一笑,闹她:“这支珍珠的,你让师叔买给你就是。”

“我可用不着。”苏南烛慌忙捂住她嘴巴,生怕延陵渺听见。

这些日子,吃穿用度各项种种,她已经欠了延陵渺许多钱银,她当初开十文医摊挣下些许,却是远远不够。

他救她一命,又加以利用,勉强算作扯平,修习澄心诀已算欠了人情,若再有银钱债迟迟不能清,也不知要相互纠缠到何时。

延陵渺此人,很难用好与坏去概括他,对于苏南烛而言,他太过复杂,拥有太多秘密,因此十分危险,不该靠近。

木湘只当她害羞,挣脱她的手掌,笑得颇欢。

“阁下……莫不是云少尊?”

远远见街上一方孤松俊影,几位男子走到首饰铺前,同站在门口的延陵渺行礼。

“棣渊一别,已过两年。素闻云少尊不喜热闹,如今您现身岚都,莫非……今年的鸿蒙会由您主持?”

苏南烛同木湘闻声望去,见他们一行人皆宽袍博带,头戴巾帻,挎着佩囊,一副清秀文人打扮。

延陵渺略略颔首,同众人寒暄:“宗门有令,不敢不从。”

“能借此得见云少尊,是我等之幸。”对方与他年纪相仿,态度却是恭敬,话中难掩欣喜,“听闻鸿蒙会上皆是德高望重,又素未蒙面的长辈,我等初入江湖,难免紧张,如今有云少尊在,倒叫我等放松了不少。”

话音刚落,见延陵渺身后站了两位女子,忍不住侧目。

木湘也不怯生,率先开口:“师叔,这几位是?”

“他们是杜陈堂的弟子。”

杜陈堂,苏南烛前几日从风胥口中听到过,乃江湖中颇负盛名的门派之一。

江湖传言,杜陈堂由来已久。

五国分裂之初,神州大地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灾疫频发。杜冕,陈朴真两位医圣设立杜陈堂医馆,一面医治疾病,一面教授医理,门徒数量与日俱增,逐渐形成教派。

知晓对方亦是医者,苏南烛看着眼前众人,顿觉亲切了几分。

为首的男子上前行礼:“既称云少尊为师叔,两位想必也是长明宗的弟子,在下杜陈堂秦楮生,见过两位女侠。”

木湘也不解释,只两手交叠,还礼道:“幸会。”

延陵渺冷眼望着他们寒暄,撇见木湘手上的玛瑙发簪,侧过身,见苏南烛发间素净,轻声问:“你为何没买?”

苏南烛摇摇头:“我不要。”

“没有喜欢的?”

对面一行人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视线随之落在她身上。

苏南烛有些尴尬,听得延陵渺发问,连连点头,打算终止这个话题。

偏偏木湘不想她如愿,主动提及:“你刚还说喜欢那支带珍珠的。”

苏南烛急忙否认:“你别听她胡说,我用不着簪子。”

“明儿盘个好看的发髻,总能用得着的。”木湘不顾她来回示意的眼神,不断怂恿延陵渺。

“既没有喜欢的,那便回去罢。”见她神色难堪,延陵渺不再追问,同杜陈堂的众人别过,便往住处去。

苏南烛默默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幽怨地瞟了木湘一眼。

对方丝毫不觉得心虚,躲在她身后,兀自笑得开怀。

入夜,延陵渺独自出门,运起轻功便往窄巷中去。

他东窜西拐,来到城郊的一处破庙前。

院中寂静,不同于石阶堂板的破败,庭前榕树仍旧亭亭如盖,庙内不见明火,却有丝丝焦木浊气缓缓飘出。

延陵渺跨过门槛,径直而入。

殿中昏暗,溶溶清辉透过窗格洒落,映得四周尘絮无所遁形。

抬头看,前方有一方香案,其上供奉着一位叫不出名姓的菩萨,像前黄幡已尽褪色,其上经文斑驳,幡尾零落。循光细看,层层阻隔后,有一大一小两道小影。

“长舌老,久仰大名。”

他嗓音低沉,落在阒然无声的庙室中,分外清晰。

幡后小影有了动静。

片刻,一个身着破布衣衫,满头白发的老头从黄幡后探出头来。

“谁这么不地道,大半夜找上门,扰人清梦。”

老头不悦地啧了声,捕捉到一道高大欣长的人影。

“在下云渺,此番前来,确有一事需长舌老解惑。”

“我的规矩你可知晓?”老头眯起满是褶子的双眼,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认真观察眼前人。

“能找到您老人家,自然懂得规矩。”延陵渺将手伸进袖中,拿出满满两袋子金锭来。

“寻常事白天见,江湖闻夜里寻,只认钱银,不探来处。”

他将两袋银钱扔到长舌老脚边,嘲弄一笑:“只是……我要找的答案,长舌老未必能回答。”

“你不信我?”老头也不恼,反呛道,“既不信我,又为何找上门?不过是这江湖中除了我,再没有人能替你找到答案罢了。”

延陵渺略一扬眉,点头认同:“确是如此,就是不知,我要的答案,长舌老何时能给?”

老头从暗影中伸出手,递到延陵渺面前:“问罢,就看看你的问题,值不值这两袋金子。”

延陵渺亦伸出手,指尖在他掌中逐字比划。

书写完毕,却见长舌老一改方才轻松的神色,沉声道:“这个问题,怕远不止两袋金子。”

“无妨,这些便算是定金。”延陵渺收回手,似乎早有预料,“待我得到答案,长舌老想要多少,开口便是。”

得到对方承诺,长舌老转过身,枯枝般的手臂落到身后,半晌,见幡中小影亦随之挪动起来。

再探头,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半大孩子。

“娃儿,记住这位客人,怕是桩长久生意。”

小男孩打着哈欠,就着月光瞥了延陵渺一眼,便道:“记下了,这回能拿多少?”

老头捻着胡须,美滋滋盘算道:“还不好说,指不定能赚两大箱子。”

“那么多?”小男孩听了,惺忪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等成了,我岂不能吃上好几年的烧鸡,你也能喝上好几年的老酒了。”

“去去去!有那么多钱,还喝什么老酒!高低得来一坛龙脑浆!”

“那我要吃佛跳墙!”

“你个小娃儿,钱还不会赚,倒先学会享受了!”

老头嘴上骂着,却是哈哈大笑。

见两人自顾自闲扯起来,延陵渺蹙了蹙眉,不耐道:“既如此,何时能给到答案?”

“三天。”长舌老回过头,朝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三天后,你到此处来,我给你答案。”

“适才你不是同他说,我是桩长久生意。”延陵渺微抬下巴,暗指隔壁的小孩。

“三天能给你个大概的方向,余下,自然急不得。”

对方冷了声:“长舌老做生意惯来如此?”

“非也,非也,”老头摆摆手,眸内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精光,“你要问的,可是江湖鲜有流传的秘闻,如何能轻易得到。便是我,也要耗上好些时日,才能探得其中脉络。”

“既如此,在下三日后再来拜访,望长舌老莫要食言。”

“放心罢,最近生意不错,老头我还不打算搬家。”长舌老倚着香案,开始打哈欠。

延陵渺略一颔首,转身准备离开。

哪知他才踏出门槛,就有一个不明物什从身后袭来。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似要将他的后脑砸穿。

延陵渺反应极快,反手一抓,将它牢牢握在掌心。

他松开手掌,迎着月光一看,那竟是一块干硬的馒头。

“留给你,路上吃。”长舌老嘿嘿一笑,仿佛刚才那股冲往他脑袋的气劲不曾存在过。

“谢了。”

对方脾气古怪,他从前早有耳闻,延陵渺并未追究,反而将手中的馒头藏进袖中,提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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