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禾向讲台下的众人鞠了个躬，“以上就是我们书信社的概况了，欢迎大家！”

只有十几个人，却演出了掌声雷动的气势。

书信社收人的机制很怪，前面宣传的力度够大，却不一股脑的收下热情的报名者，而是每个月开放十几个名额，专门培养关照这几个人，接着下个月再收。

新生变老生，老生带新生，主打一个薪火相传吧。

入社者要么是真正出于热爱，要么是怀有不轨目的，交头接耳的陈祈三人显然是后者。

周褚雪小声道：“哪里哪里，可爱学姐在哪里？”

陈祈四下环顾：“没看到诶……”

祝阳阳满眼星星：“讲ppt的何姐太帅了，被圈粉。”然后就挨了陈祈一肘子，“你难道是来这里追星的吗？”

他弱弱回，“不，不可以吗？”

人不在江湖而名声满天飞的可爱学姐本人方葭此时正在一个角落坐着，何禾禾看她最近精神不太好，就拉着她到处玩。

正好这个月的社团招新开始，何禾禾这个社长就接过了负责人的工作，目的是让葭葭也沾染一下大一小孩的热情活力。

方葭反抗无果，只能努力降低存在感，她超社恐的诶。一抬头就被台上女生晶亮有神的眼睛撞个正着，她心中立即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错开视线。

不过这显然无济于事。

因为下一秒何禾禾就对大家说，“这个月培训你们的是我和另一位学姐，你们已经认识我了，就让方学姐给大家做个介绍吧。”说完又用那种亮亮的眼神看方葭。

方葭想逃，但逃不掉，因为十多双眼睛已经看向她，透着一股澄澈的愚蠢。

她头皮发麻的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走到讲台上，就站在何禾禾身边。看着台下各式各样好奇的眼神，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大家好，我是方葭，希望你们在书信社玩的愉快。我也不知道介绍什么，就夸一下禾禾学姐吧，她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询问她。”千万不要来问我。

某人突然被que，愣住。而后很开心的样子，顺着她的话点头。

年轻的新生们尚且认真澄澈，发出善意的哄笑，霎时间教室里充满快活的味道。

——

正值下午，太阳温和。微尘在空气中浮沉，像毛茸茸的萤光。

方葭执着笔，认真写信。

之於，展信佳：

上次和你提到的小太阳带我一起忙社团的事务，哎，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开心些，不过这些人也太外向，几个新人更为尤甚，热情的围着人转，像一群毛绒小狗，不过他们三个的性格都还不错，小太阳还准备把他们提拔成下届的领头呢。

不说他们了，说说你，你的实习怎么样？看来你朝着自己的梦想更近一步了，真为你高兴。但是！要注意身体，现在你在我脑海里面的印象，已经变成头发日渐稀少的IT男啦。你提到的编程的世界真的好奇妙，感觉会很有趣。

你问我怎么没有去实习，我总是在想自己要做什么，好像我不会些什么，也不善言辞，灰蒙蒙的一个人，只有一杆笔，写得出什么东西呢？

禾禾，哦，就是那个小太阳，她总觉得我很好，我就觉得很惭愧，可为什么呢，我有太多缺点了，好像都解释不清楚，之於，我是不是很笨呢。

有很多想说的话，都留在下次说给你听吧。

——蒹葭

要么说人世神奇，寥寥数月，因信结缘，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成了双方无聊生活的慰藉。方葭和周之於谈过正义理想，讨论过幻梦一样的平行世界，这还是第一次她提到自己，提自己的不安，提自己的惭愧。

“之於，我是不是很笨呢。”

周之於长久着注视这行娟秀小字，字如其人，方葭的字轻轻的，笔锋并不锐利，藏在弯角之间。之前的蒹葭小姐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同时他也是。他们都足够礼貌，聊得投缘但又止步于此，非常符合成年人点到为止的社交原则。

而今天，藏在信笺后的懦弱灵魂露出一角，那个忧郁的柔软的少女怯怯睁开眼，她将手从信纸的那端递过来，问周之於，“你要拉住我的手吗？”

铁画银钩，他依旧是那样潇洒的回信。

蒹葭，展信佳：

有好朋友带着你，我也能稍稍放心点了。大一的小孩就是精力丰沛，我表妹每天追着她的小竹马到处跑，最近也加了个社团，忙的不亦乐乎。

我也好怕自己变成秃头程序员，不过看样子现在的发量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实习和平时也没有太多不一样，稍微累一点，痛并快乐着吧。

我喜欢编程就像你喜欢写作一样，你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栩栩如生，你说自己只有一杆笔，要不要就握着这杆笔呢？和热爱相处或许会让你更轻松些。不要担心自己做不好，你一点也不笨，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蒹葭，唯一一个蒹葭小姐，众人爱你是因为你值得，特别特别值得。

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也觉得你特别好。很高兴看到你说下次说与我听，你当然可以和我说，因为我是蒹葭旁的白头翁，聆听是你赋予我的使命。

从未如此期待“下次”的光临，你也是吧？

——之於

黑色的印记在纸上干涸，情感被人类诉诸文字，文字于是也有了生命。

他大概拉住了那只手，周之於又感到了久违的颤栗，这颤栗是人在庞大宿命面前所独有的拜服，他也不能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是之於和小葭通信的片段哈，他们的一封信会比这个长很多。作者是一个宿命论晚期患者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