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队长给出的假设，虽然还未验证，但在众人心里也有了□□成的把握，只等着U盘上的资料解析出来后，与其他物证人证一同补完证据链便可以结案了。

林易到底是第一天上班，闻嘉慧下午只让他把卷宗再梳理一遍，在副队老黄的指点下总结一下整个办案的流程。

将案件的时间线梳理一遍，林易盯着漫画上周白的名字，几乎能想象出柯振南在画下这期时呼出欲出的恶意。巧的是最新的长颈鬼这期发表时间刚好是三天前周皓上山的当晚，也不知那晚狂风暴雨的情况下周皓有没有看到这篇漫画。

然而，他又扫了一眼物证那栏，周皓连完整的身子都没拼出来，更别说找到手机等证物了。

柯振南火得时间并不长，大约是从两个月前《双面》的第一期：人肉香肠案开始出名的，在那之前，他和这位自诩诗人的周皓就是一对臭味相投的难兄难弟。

如果柯振南是从周皓那里盗窃了灵感，那么周皓又是怎么得到这些灵感的呢？林易心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他低头看了眼桌上厚厚一沓的恐怖漫画，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是逃不过这些玩意儿的精神污染了。

再加上周皓那里乱七八糟的“文学作品”，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鉴证科的人把比对后的U盘拿过来，确定是一段大厦监控录像，但是具体替换了哪些时间段的录像，还需要大厦那边的工作人员来配合调查。

闻嘉慧点了两个人往外走去，见林易也想跟上，对他摇摇头，笑道：“哪有第一天就加班儿的，回去休息吧。”

没等他开口，方肇从外面进来，扫了眼他们，估计是听见了闻嘉慧的话，淡淡道：“听闻队的。”

他衬衣的领口微微松开了两颗纽扣，神色语气都很平静，可不知怎么回事，林易直觉这句话十分有分量，老实点点头。

“方队，黄局那里又有什么新指示？”闻嘉慧顿了顿，问道。

出了这种恶性案件，方肇给他们开完会，就去市总局汇报，加上临安是省会城市，会上还有两个省里的专家。

难怪林易中午瞧他穿得十分板正，原来是应付上面去了。

“让我们尽快结案，野狐岭有个新项目，影响不好。”方肇答道：“高益大厦的录像，那边负责人已经整理好了，你去了直接找一个姓李的经理拿。”

“方队靠谱！”闻嘉慧举了举大拇指。

林易在食堂随意扒拉了几口饭，回到宿舍，警队宿舍是栋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挨着后山，风景不错，虽然翻修过，条件却依旧不大好，除了一楼的临时休息室外，二楼主要给特警队那些转业过来的小伙子们住，而林易的宿舍在三楼。

三楼一共七间宿舍，以前专门分给单位里的小夫妻住，一室一厅，带卫生间，比二楼好些，林易开始没想太多，为了省下每月800的租房补贴，就选了一间，毕竟外面800租个好点的单间都难。

但或许白天看得东西太过阴森，他上到三楼，昏黄的灯光下，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后颈上的汗毛都微微竖了起来，好在二楼年轻特警们打游戏的笑骂声传来，驱散了沉闷的感觉。

林易回到“家徒四壁”的宿舍，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门后的仪容镜，不怪队长让他休息，确实有点苍白。

林易升起几分羞耻，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让个尸体吓成这样，胳膊上的淤青突突跳着，他拿着药油走进浴室。

笼头喷洒出温热的水雾，很快将小小的洗手间弄得云雾缭绕，洗去一身疲惫的新人警察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没一会儿，他的脚背便被泛着白色洗发水泡沫的水面淹没，林易看着下水口缓慢的小漩涡，皱了皱眉，昨天明明下水速度很正常，怎么一会儿就堵成这样。

戴上大扫除时买的橡胶手套，旋开下水道口的盖子，倒不用他操心没有趁手的工具，手指轻轻一勾就把管道口大把污糟的头发捞了起来。

这头发长的有些奇怪，即便是团在管道里，也看得出至少曾经属于一位长发及腰的女人，柯振南惨白的脸从林易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手指微颤，控制着思维不发散到灵异神怪的方向去。

好在下一秒，积聚在脚边的水流开始“哗哗”涌向下水道，长发不像恐怖小说里似的会不断拉长，无穷无尽。

林易忍着恶心，将脏污连着手套卷进了垃圾袋里，冲干净浴室的每一个角落后，拿着方肇给他的无名药油，将里面粘稠的深棕色液体倒了些在小臂上，随意大力揉搓了两分钟，觉着那处火辣辣的烧着，估计起了药效，便转身冲向卧室，他现在确实只想好好睡一觉，将那些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撵走。

幸好他没像往常一样将洗手池镜子上的水汽抹去，错过了镜中吊在他身后的一抹倩影。

其实他不算是特别胆小的人，今天却连睡前关灯都有点战战兢兢，灯光一灭，立马将手脚都缩回了被子里，众所周知，被子是最高等级的结界，鬼是不能伤害被子里的人的。

许是白天太累了，林易闭着眼，没两分钟精神就涣散起来，顾不得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他睡得快，梦里却不太不太安稳，像是跋涉在一滩滩泥淖中，甚至数次被泥浆淹没，有种微微的窒息感。

大大小小的梦境碎片拼凑组合着，林易在这些梦的交际处，半梦半醒中，仿佛真的握住了一只温热的手。

迷迷糊糊中，一串沉沉的脚步从头顶传来，林易嘟囔了一句，警校堪忧的老旧楼板根本经不起楼上起夜的蛮牛兄弟们，半夜从床铺上跳下来的声音足够惊起蛙声一片。

他在哪？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他不是已经住进二局，顶楼，单人的宿舍了吗！

冷汗刷得从额角冒出来，林易顿时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漏在外面的是那条受伤的胳膊，感受着凉飕飕的空气，鸡皮疙瘩纷纷起立。

楼上的脚步声并没有随着梦境离去，在夜深人寂的时候格外清楚，让林易根本没法用什么墙体老旧，钢筋变形发出声音之类的理由欺骗自己。

他的眼皮微颤，呼吸几不可查的顿了顿便又绵长起来，似乎只是浅浅惊眠了一瞬间。

这一瞬间格外漫长，他想起小时候老道士的话，生怕此时一睁眼就是柯振南七窍流血的面孔。

要不是林易此时连抬抬手指都不敢，他真想仰天长啸一声：“小爷怕鬼呀！！！”

楼上的脚步仿佛就在他头顶的位置转圈，僵硬地步伐越听越不像活人能产生的。

然而不管脑补出多可怕的场景，林易偏偏连看一眼的勇气都生不出来，只能僵着身子，任由那声音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消失，窗帘缝隙中的一缕晨光终于打在了他的脸上。

微光带来的淡淡暖意终于让林易绷了半夜的神经松弛下来，他轻轻吐了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易刚开始是真的怕鬼鸭，不过很快他就会麻木的，毕竟见得太多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