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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说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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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普通的夏日,我和远道而来的青梅开启了同居生活。

虽然脑内自动产生了很多恋爱轻喜剧的经典桥段,比如同款生活用品、洗澡忘拿衣服/摔跤、房间漏水所以住一间但是为了不打地铺大打出手等等,但看见本人后这些东西就自动消失了。

性别差异使这种同居轻喜剧主角的脸变成我和瑛时,我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哪怕只是脑内想……想也不行,想也是一种冒犯!

佐藤束明,人不可以这么猥/琐!

我面壁思过了一会,命令自己的脑子不准再自动浮现“同居恋爱轻喜剧”内容以及一键替换人脸,删除了有关剧目后,终于松了口气。

瑛海003来的很仓促,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我学着当初秀二带我的流程,带她把所有必需品置办好、认路、学习乘坐交通系统,适应各方面的差异。

本堂瑛海客观评价:“明也有像温柔兄长的时候。”

我落泪了,“瑛,再夸一次。”

本堂瑛海:“明,温柔兄长。”

“终于……!”

和天才小孩斗智斗勇几个月没能听到这句话,却意外从刚到阿美莉卡两周的青梅口中听到了!

瑛海003来了阿美莉卡就陷入了忧郁期,有时候会突然发呆,晚上还能听见她在阳台打电话,声音有些激动。

但她没有想说的意思,所以我也不问,只是给她发送了十几篇漫画解读文章,关于主角的好友如何当谜语人然后独自赴死,悲痛欲绝的主角仰天长啸,“不——”

想了想,我又把这些文章转发给了降谷和景光,这两个人也是老谜语人了。可惜我虽然在阿美莉卡,但没有当上超级英雄,不然高低把他们三个都抓进阿卡姆。

我跟赤井002晚上经常连麦,我在赶课程作业,看着题目绞尽脑汁,他在赶论文,我只有实在连题目都看不懂时才会发起联机问他。

场面大概是这样:“赤井搜题,搜一下你就知道”“复杂诡谲的答案,尽在赤井秀一”“秀宝,一款真正人性化的智能答题软件。秀宝,更懂作业,更懂你”“联一下,so easy,佐藤大律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啦”。

但我渐渐能跟上课程进度后,这种时候就越来越少,耳边常常一片寂静,我有时都忘记麦克风还开着了。

“家里来了客人吗?”

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是啊,最近青梅过来住。”

瑛海和坪内叔叔的吵架声居然连对面也能听到。

对面安静了片刻,“两个人吗?”

“这也只有两间房吧。”我说,“你最近要过来的话只能跟我一起睡了。”

他嗯了一声。

“秀gi,你知道么,”我想起来还是有点激动,“终于有人夸我是温柔的大哥哥了,虽然我只是按你对我的做法对她。”

赤井秀一难以定义自己现在的心情,相当微妙,就像当初听到对方当着本人的面说要找替身一样——或许比那时还要更不悦一些。

“你用我对待你的方式,对待你的青梅?”

“是啊。”

很坦然地承认了。

这真是……

他无声叹气,压住情绪,换了个客观的问法,“你用我对你的方式,对待异性朋友吗?”

我:“是啊。”

等等,这句问话的意思难道是——我不会无意中还是冒犯了瑛吧?!莫非有些事我只能和赤井002一起做吗?!

赤井002问了很多我和瑛的相处模式,像是系统装载了“人际交往尺寸”纠正功能,我打算用这个功能自查。

我和瑛以前线上交流居多,加上幼驯染梅子,组建了一个群专门来讨论《温柔的我自强不息》和聊日常,名字叫黑车组织高层会议。

梅子负责灵感和读后感,有时也写一点番外篇,都是保时捷佐藤樱子和科尼塞克诸伏景光的恋爱日常。

恋爱漫画日常最大的特色就是按四个季节分配情侣活动,比如春季拜神赏樱和情人节,夏日祭和七夕,秋季围巾以及冬季圣诞和雪仗,一个年度能写几十篇。

而梅子写起恋爱小段子十分高产,文思如泉涌,以至于半年内樱子和景光就能过二十几个四季轮回……

结果我都十九岁了这两个人还是那个年龄啊!

我负责初稿,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新角色,所以只能扩写老黑车的剧情,顺便不停地加塞新卧底。

瑛海003长期负责修订,加上记忆力超群,对剧情和角色烂熟于心,不仅对出现在边角的卧底有印象,甚至连樱子和景光八百年前发过的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大喜之下将她升为组织三把手,主要负责人事管理以及BOSS顾问。

有时候我对某些事情感到疑惑会去咨询003,003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智力值决定她有着很强的洞察力,而且擅长辨别情绪与谎言……她连ID都叫[说谎的味道]。

然而正如我和赤井002之间,有时我其实不太理解瑛海003的想法,她也有很多秘密,而且多数时间不会宣之于口。

比如这次她一个人来到美国,我没有听到她和妈妈打电话,也没听到她提起经常生病的弟弟瑛祐,她变得比往常沉默,每天晚上都在和父亲争吵。

在过去的几个月,我其实已经有预感,她在高层会议上的发言明显变少了,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她给我的回答是“没关系,请不要担心”,而不是“没有”。

这些高智力值朋友当起谜语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我可以去问瑛海003,但现在003也变成谜语人了。

但谜语人难道就不能存在吗?我也不会什么都说出口的。

我问,“如果别人并不想说出来,我是不是也不该去追问?”

“以前你并不会思考这些,你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赤井秀一说,“现在似乎又想的太多,犹豫不前,这可不像你。

我有点茫然。

我已经学到了很多社交技巧,然后惊恐地发现我从小到大经常反着来,我开始思考,对方想要我这么做吗?

“我应该怎么做?”我问。

“你要自己想,但不要思考是什么才是‘合理’的,而是你想要怎么做。”耳机另一边的声音平缓而低沉,给人以安抚感,“这是你令人喜爱的地方,相信我。”

我想怎么做?

我思索了一会,心里有了答案。

本堂瑛海挂断电话,从阳台回到客厅。

“抱歉,明,刚刚我没有控制好音量。”

原本明亮的客厅一片昏暗,只有她脚下阳台灯照射的地方亮着。

空旷的沙发边放着一张凳子,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坐在原地,阴影投落地面。

“你来了。”这个人冷冷地吐出一个代号,“宾利。”

她愣了愣,“是,BOSS,有什么吩咐。”

“你最近很异常,莫非……你其实是卧底?”BOSS佐藤阴森森地说,“只要是老鼠,我都不会放过,你也是一样,宾利。”

本堂瑛海恭敬地说,“我对您当然忠诚。”

“是吗?”佐藤提起板凳,半蹲着转过身再放下,双手交叠于下巴,脸在黑暗中晦暗不明,“但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教父。”

本堂瑛海立刻:“教父。”

佐藤:“……”

倒也不必答应的这么快。

他继续面无表情,阴影下的眼瞳呈现出诡异的幽兰色,“只是一个称呼还不足以让我相信你,过来。”

被他呼唤的少女走到他面前,弯腰行礼,“是。”

佐藤递给她一罐看起来格外邪恶的黑色液体,命令道,“喝了它。”

本堂瑛海依言照做。

“哼哼。”佐藤冷笑出声,“这不是一瓶普通的可乐,这是阴险无比的百事可乐,喝了它,你的嗓子就会被糖浆和二氧化碳堵住,你无法再说谎话了。”

“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说真话。”

“很好,回答我,”佐藤说,“宾利,现在心情怎么样?”

本堂瑛海沉默地看着他。

“真是嘴硬,看来我只能使用一些强/制手段了,”佐藤说,“桀桀桀,再喝一口百事。”

“大概是……”本堂瑛海深吸一口气,想要抑制喉咙突如其来的滞涩,但见效甚微,“很难过。”

“我很难过。”她说。

她擦了擦随着那句问话,不受控制地,在不恰当的时候流出的眼泪,但它们不断溢出,将她眼前的一切蒙上水色,以至于无法看清对方的脸色。

“很抱歉……”

佐藤僵在原地,脸上的高桥reborn表情也被一键卸下,转为不知所措。

刚刚还在配合他玩黑/手党游戏的少女突然蹲下身将脸垂下,水滴砸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

她像个卷起的海螺,看不到隐藏的神色,除了“抱歉”以外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佐藤大惊失色,额冒冷汗,开始头脑风暴,片刻才犹豫地滑下来,试探性地轻轻抱住了海螺。

“我……”她在尝试说话,但总是被哽咽阻拦,只能断断续续地,在平缓一些时开口,“妈妈不在了……”

“瑛祐被检查出有白血病,我移植了骨髓给他,他还没有完全康复,我只能离开他,我只能这么做……因为爸爸更危险,我得离他更近一些……”

她想像以前一样控制好情绪,但一旦开始落泪,逐渐失声痛哭。

本堂瑛海一直知道父亲的职业可能很特别。他时常会出差,但除此以外所有时间与精力,都用来弥补对妻子和儿女的陪伴。

十二岁那年,父亲再次“出差”,这次彻底与她们断开了联系,整整半个月。目睹母亲一夜没睡后,她买了票,直奔大阪。这趟鲁莽的旅行没能找到父亲,他后来回来了,告诉她们只是严格的雇主要求保密。

然而看着他迟滞的动作,走向客房的借口,和微妙的神情,她判断出这是一个谎言。

他受了很重的伤,但赶回家时装作若无其事。

十七岁这一年,母亲去世了。瑛海安慰着每日流泪的瑛祐,有些恍惚地想,还好妈妈不知道瑛祐的病……还好她没有带着忧虑逝世。

穿骨针打入后腰的感觉很疼,但是她擅长忍耐疼痛,只要完成骨髓移植,瑛祐就有救了,而即使再不舍,她也要离开。

“爸爸要离开一段时间,”接连经历妻子去世,儿子重病的伊森本堂憔悴了很多,但还是强打精神对她说,“别担心,我只是换了家公司工作,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此乃谎言。

“我知道瑛海很聪明,可能猜到了什么,但是这对我来说并不算困难,”他说,“你知道的……爸爸很厉害。”

此乃谎言。

“很抱歉要在这时候离开你们,我完成工作会立刻赶回来的,”他承诺,“到时候带你们去天守阁看看吧?”

不是谎言。

本堂瑛海问,“你是国际特工吗?……像是……”

“可能是吧。”

是的。

“像是……MI6……CIA……”

是CIA。

“我知道了,爸爸。”她说,“下次,带上瑛祐,去天守阁吧。”

不是谎言。

只是言语的诡计。

就像十二岁那年一样,本堂瑛海购买了前往美国的票,孤身坐上飞机离开。

她的离开很快被父亲知晓,他们每夜都为此吵架,伊森本堂猜出了女儿的想法,坚决不愿意她接近这些事,软硬兼施也要逼迫她回国,他断掉了生活费,留下机票钱,本堂瑛海于是一分不花,反过来逼迫他就范。

他们之间的交锋越来越尖锐,她渐渐习惯提高音量来发泄心中的不安与痛苦,但这种爆发是一种漩涡,只会将她卷入更深的海底。

[原来我……]

无法控制溢出的眼泪,就像过去几个月压抑的所有情绪都随之倾泻而出,连她自己都无法招架,简直吓了一跳。本堂瑛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一直没有哭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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