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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驻唱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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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店里一下子没有了驻唱。原因很简单,狗血的私人理由。

店里原本就只有两个周末驻唱,一男一女年龄相近,接触多了就生出感情谈恋爱了。在一起之后时间长了,也落了俗套地产生矛盾。分手之后一拍两散同时辞职,连找新驻唱的过渡时间都没给。

在酒吧里,这些分分合合几乎每天都会耳闻目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驻唱小舞台空了一个周末,离职那女孩就介绍了她同学过来,同样年轻,还带着学生气。

老板不管事,请驻唱这种小事店长拍板就行。

“白予绛。我没念错吧?”店长霍绯箴问。说这话时,她还是一身黑衬衣站在吧台后,没来得及铺上笑容的脸显得很严肃。

看得出这女生有一点点怯,但她仍是不偏不倚地笑着说没错。明媚干净的笑容,就像是个好孩子。

“还在读书?”

“大四实习了。”

“以前有驻唱过吗?”

“没有。但在学校组过乐队,在学校演出过,还接过几次商演。”

“你的乐队呢?”

“有的去外地实习了,有的实习很忙经常要加班。”

“你不忙?”

“不忙,周末也不用上班。”

那挺好。霍绯箴简要给她介绍了驻唱的工作要求,白予绛都逐一应了。末了例行让她唱一首。

白予绛不会吉他,但钢琴弹得好,借了店里的电子琴,自弹自唱了一首自己写的原创歌。

酸甜口味的恋爱主题的小歌,咋听欠了点火候,但细听却也饱含少女的纯净与细腻。由这样的年轻女生唱出来倒是显得清纯可爱。

“词曲都是你写的?”

“嗯……”坐在琴边的女孩没什么自信。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脚踏入了社会,一脚还在校园里。在吧台见多了痴男怨女,这种纯净对霍绯箴来说很治愈。

写出这样的歌的女孩,从青涩变得成熟也许并不需要多长时间。霍绯箴忽然有点想目睹这个过程——她没见过。她的生活向来乌烟瘴气,纯净的东西太罕见。

见店长不说话,白予绛怯怯地问:“是不是我显得太孩子气……不太符合店里的氛围?”

“不会。”严肃的店长终于笑了,“你没有烟火气,干干净净的气质也是个有趣的特点。”

白予绛眨了眨眼:“那就是通过啦?”

“对。这个星期五晚上八点半来上班可以吗?”

“可以!”

然后是面试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喝什么?”

“嗯?咖啡吧。”

“酒呢?”

“很少喝。嗯……偶尔会喝点果酒。”对于酒白予绛没什么底气,“驻唱需要喝酒的吗?”

“不用。了解一下你而已。”霍绯箴如是说。

···

只有一个驻唱当然不够,大四的学生也不能唱到很晚。招聘信息还在挂着,过了一周又来了一个歌手,是不管事的维娜姐介绍的,说是她亲妹妹丽娜的同学,交代霍绯箴把把关。

晚上人就直接过来了。

看着眼前浓妆卷发的歌手,霍绯箴极快地闭上眼又如常睁开:“好久不见。”

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好久不见。

卷发的歌手也看着她半眯眼:“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忘呢,摩尔。”

“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两面。”

摩尔默认她的纠正,在吧台边坐下。

看到她身上的姓名牌,笑了说:“原来你叫小松,霍绯箴。”

原来她还记得她的名字。

“‘小松’比较好记嘛,毕竟真名太难记了。”

摩尔挑了一下眉,难记?那当初告诉她真名,就是不想被记住吗?

“话说,你记得我真名吗?”摩尔就像那么随口一问。

“你没说过。”

“哦。”拖长了一点点糊弄的尾音,确实没说过。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别了吧,很土的。”

“也行吧。”不想说也没所谓,还是先说正事,“维娜姐说你之前也在别的地方唱。但还是……现场唱一首?”

摩尔向小舞台摆了摆拇指:“直接上去唱?我只唱不弹的哦。”

“可以。”

这时店里的客人不多,摩尔自己准备了伴奏,叠腿坐在那儿。没作任何介绍,开口慵懒地唱了一首上个世纪的老歌:《Loving Strangers》。酽酽的声音收放自如,似低诉又风情万千。

唱完她就走下来,是对自己的歌声绝对自信。把稀稀落落的客人掌声抛在身后,径直回到吧台边,坐在正对着霍绯箴的座位上,说:

“真没想过还能遇上你。”

“我也没想过你歌唱得这么好。”

“算是缘分嘛?”摩尔打趣。

“那得看你愿不愿意在这种小店驻唱了。”

这样的水准,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环境更高的报酬。

“进门时确实想过扭头就走。”摩尔笑了笑,“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真想走早就走了,哪会多余地唱首歌。

“感谢给我留面子哦。”又问,“为什么不在之前的地方唱了?”

“腻了。”

霍绯箴也笑了:“不错的理由。”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当一个人说腻了,通常只是她不想长篇大论说真实理由。一个上道的吧台调酒师,就是要学会在一句回应里传达两层意思:“心照”和“不宣”。

还是面试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喝什么?”

摩尔瞥了一眼霍绯箴身后满布各种酒瓶的背景墙,嘴角勾了笑说:

“马天尼。”

笑而不语,往事不必提。

马天尼这款酒很经典,名字也广为人知。喝起来有股独特的腥味。

说到腥辣不得不提血腥玛丽。但跟血腥玛丽那直白的番茄腥味不同,酒色清透的马天尼是另外一种腥。特别是加入了三粒黑水榄后,宛如浓烈的酒精里弥漫了荷尔蒙的味道。

最像谁的味道呢?最像摩尔的味道。

自然,这仅是霍绯箴心底的定义,对谁都不曾透露,包括摩尔本人。

霍绯箴边擦杯子边说店里的规矩:“员工点单七折,记账扣除。”

最无关紧要的规矩,仿佛认定了人家刚试唱完就一定会点酒喝似的。

“现在再唱一首可以换酒喝吗?”

“最便宜的也要三首才够。”

“小气。”

“请你好了,喝什么?”

“Tequila.(龙舌兰)”

“Boom吗?”

“Boom.”

不知道调酒师请客是怎么记账的?总之,矮杯、冰块、盐、柠檬皮、龙舌兰、苏打水、纸盖,已在桌面。

这是一款要敲杯子的酒,会砰地一声炸响,所以才叫Tequila Boom。

摩尔张开五指连纸盖罩着杯口,提起一截,垂腕把杯底敲向桌面。清脆的“boom”声炸响,杯中瞬间汽泡翻腾,卷着龙舌兰炸开来。

跟随这清脆的炸响,户外区也传来“砰”的声响,紧接着还有些喧哗嘈杂——外面有人闹事!

霍绯箴向正在削柠檬皮的大松使了个眼色。大松停下手里的活儿,擦擦手,带上阿斌出去了。

隔着大玻璃窗,看到边上有几个人拉扯着动手动脚,像是有人喝醉了。不一会儿,大松也出现在窗外,一个大步冲过去,朝着闹得最凶的那个男人脸上砸了一拳。那男人倒在地上没起来——平息了。

又过了一阵,大松回来说,旁边店的客人醉酒闹事,骚扰我们的客人。

摩尔施施然喝下第二杯Tequila Boom:

“不报警吗?”

“没伤人,没事。”大松说。

摩尔挑了一下眉,笑笑不说话。敢情店员伤人不叫伤人。

“喝酒的地方,偶尔难免的。”霍绯箴也对她说,“没事。”

明明挺大动静的,真轻描淡写。

大松一拳收拾掉闹事的人,回来吧台继续削那段细长的柠檬皮,手法倒是细腻。

他抬眼看到摩尔和霍绯箴隔着吧台内外在说话,就跟平常的客人与调酒师那样。

不过,他觉得这个来应聘的歌手有点眼熟。

他又再多看了两眼,终于想起这个卷发的女人在哪里见过了!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他也在场。

在大松的记忆里,他小松姐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换,很多人喜欢她那酷炫的调酒手法。但她从不会故意卖弄花式调酒的技巧去勾搭女人,除了一回——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算不上有多漂亮的女人。

那时这女人比现在年轻,不及现在会打扮,独自坐在热闹酒吧一角哭着喝闷酒,就像自成一个孤岛。霍绯箴见到了,就撇下一群玩得正开心的朋友,过去跟她搭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出场3款经典酒:马天尼、血腥玛丽、Tequila Boom。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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