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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壹:南府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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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20220603按:修改了一些细节,但不影响后续剧情。

长生诀:长生蛊

壹:南府有女初长成

四月乃是暮春。

翠柳垂如碧烟,柳絮似雪纷乱空中。残花满地,白凉红冷。水就着小溪的形状潺潺流向白桥,带着浮在面上的残花,撩过一缕似有似无的香气。

念尘静静立在桥上似在等什么人,狭长的丹凤眼中隐隐地透出一丝不耐。

“七皇子这是又要去芸妃娘娘那儿请安罢,在等小厮通报回来?”细而尖的嗓音引得他回头,见是内务府的崔总管,领了一个小厮摇着拂尘走上前来。

“七皇子每日请安……”崔总管把拂尘从左手换到右手,不冷不热地笑道,“此心倒是甚孝于太子殿下啊。”

念尘又一次皱眉,不着痕迹地,然后笑道:“崔总管说笑。我虽非亲生,但所承春晖之恩世间难得。若伦弟犹在,吾兄弟二人倒可轮流每日探望,然自伦弟出事后母妃便只得我一子在旁,若我不日日请安,又有谁去?”

见崔总管冷笑着又把拂尘换回左手,念尘也不由回以冷笑:“至于孝心……月前今上寿辰,皇兄几是倾了全京城之力办了一次大宴,其纷奢之甚京中多有忆此怅然者——”念尘没有说下去,看着崔总管的脸,唇边的笑意变深。

崔总管面色一沉,拂尘一甩哼地一声走开了,身后的小厮忙跟上。

舒了口气,念尘又一次皱眉看向小桥的尽头。

“殿下,殿下!”一个年纪小小的小厮正向他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唤他。

“这样磨叽?”念尘待小厮靠近后抬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小厮疼得直咧嘴。

“绛云苑的人说娘娘还没醒,让我在外边候着,等娘娘醒了再去通报……”

“绛云苑的人真是越发会当差了。”念尘拨开他向前踱了几步,转头道,“你回厨房看看燕窝好了没,若是好了便送来吧。”见小厮一脸痛苦的表情,忙笑道,“罢了,你差个人送来吧。”

小厮忙行礼道:“是!”

行至绛云苑,景致和方才的完全不同。

念尘看着苑前颓败的花草,摇摇头。

跨过有些掉色的苑门,一个正在望着苑中池水发呆的宫女忙迎上来请安。

念尘挥了挥手让她起身,问道:“母妃起了?可用了早膳?”

宫女点头道:“只是还和往常一样四下找九皇子殿下。”

念尘嗯了一声,直接走向殿门。

原本光洁水滑的黑石台阶如今已经磨损严重,缺了的角也一直没有补全。

每次踏上这里,念尘的心都莫名地会变得沉重。

曾经金碧辉煌的绛云苑随着主人的失宠而渐渐凋弊,变得越发像宫苑深处的那座冷宫。

那座,冷宫。

正殿中空无一人,念尘四下看了看,触目还是衰败的样子,似乎……

“这几日都没有人来清扫?”念尘的声音很威严,但是没有人回应,于是正殿中回荡着这声音,一声声如同鬼魅轻语。

“尘儿?”内殿中传来温柔的声音。

虽然温柔,却焦急不安。

“是儿臣,特来请母妃安……”念尘说着,捂了口鼻,掀开落了灰尘的珠帘走进内殿。

原本即使是皇子也不能出入母妃内殿,但在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绛云苑,一切礼教都荡然无存。

主已不主,礼何以存?

半旧却整齐的的衣衫,典雅而微衰的脸容。念尘总是觉得芸妃和这半旧的宫殿是一体的,相容如此和谐。

“尘儿,伦儿去哪了?”芸妃面色焦急而憔悴,见到念尘连忙起身迎上来问道,“昨夜出宫赏灯了之后怎么就没看到他了?”

念尘望着她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十分柔和,不过只是一瞬。

他端起桌上的一盏茶递给芸妃,茶色焦黄,气味寡淡,在尚且莹润的白瓷盏中显得如此突兀。

“母妃放心,伦弟贪玩忘归,此刻父皇正在书房小斥呢。”他用让人心安的声音说着,露出温和的笑。

“小斥?那我就放心了。只是怕皇上太严厉又要把伦儿训斥哭。”芸妃呷了一口茶,眉头轻蹙,似乎是茶味苦涩,“伦儿要是有你一半乖巧都好。”

见芸妃举着茶盏却久久不愿再进一口,念尘笑着接过茶盏:“伦弟年纪尚轻,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父皇威严之下,哭一哭到也寻常——说来儿臣像他这么大时并没有他懂事,幸得母妃管教。”

芸妃面上的惶急之色已减了大半,挥了挥手让他坐下:“那先不去说伦儿了。尘儿将行冠礼,前些日子皇上还和我谈起要给你找位佳人,你意下如何?”

念尘吃了一惊,但很快点头:“诚然,儿臣之上几位皇兄皆已成家,儿臣也该考虑这事了……却不知父皇母妃中意哪家的姑娘?”

“他说起南王家两位公主——数年前皇上大宴时南昕王携了王妃公主来,我倒是见过。那时两位公主尚小,然二公主眉间已然有了妩媚之色,三公主更是一双眼睛清新澄澈。这样的人儿如今大了该是姿色更佳……”

“公主?我并不记得南王家有公主,只有郡主吧?”念尘问这话的时候脸上颇有试探之意。

“尘儿忘了?去年皇上因为南昕王和王世子彦靖抗敌有功,特加封南王子女,王子晋为少王,郡主晋为公主——”芸妃说着顿了顿,温柔的眉眼舒展开,“尘儿,你若是得了南王的一位公主,便得了北塞的三十万铁骑。吾儿须知,于君王,兵权至上。”

念尘一惊,忙起身道:“母妃何出此言!昔年父皇确是器重儿臣,只是韶华一嫁,儿臣心死,再难有心关注朝政,更遑论争权夺位。若只是嫁娶,儿臣自然绝无异议,若是为皇位而联姻儿臣实在……恕难从命。”

芸妃幽幽地叹了口气:“快坐下罢。我知道韶华那孩子出塞让你心如死灰,本来那孩子命苦,我也是心疼的。只是尘儿,你若不争日后也会有人逼迫你去争——十年前南昕王府那件事便是如此……”

“十年前?”

“南姬被南王妃称作狄戎细作,后者下令行棍棒之刑。可怜那与世无争的狄戎第一美人,香消玉殒与乱棍之中。南王妃虽是有威望,然善妒也很是有名,曾经因疑侍婢与南王有私竟将其炮为人彘弃置市井,至于南姬……她怎么会是细作?”

见芸妃若有所思的样子,念尘便问:“母妃为何这样确信南姬不是细作?”

芸妃迟疑地看着念尘,半晌苦笑道:“有些事你不知才好……这南姬原是被献来给皇上的,但她在来京路上哭得伤心,几次想自尽都被拦了下来,最后皇上不耐便直接送给了南昕王。我想想,当日南姬觐见时简直倾倒了众人——虽是狄子,但形容袅娜如秦淮柳,那双娇滴滴泪汪汪的清水眼连我见了都要怜惜。说这样的女子是细作,尘儿你可信否?”

“佳人入府,南王妃不堪其宠,妒意横生,于是诬陷了南姬让她早逝?”念尘叹息道,“南姬是有子嗣的吧?说起南府我倒是才想起来,似乎原是有三位郡主的,如今怎的只剩两位公主?”

“子倒是没有,有两位女儿,南宫家的长女和幺女。十年前长郡主五岁,被人劫走了,生死不明。而三公主当年只有三岁,被王妃抱着,眼见南姬死于乱棍。”芸妃幽怨的神情仿佛正在目睹当时的场景,“我听说还不更事的小公主当时问王妃:‘娘亲舞耶?’直到她看到不成人形的南姬时才吓得哭出来,后来高烧七日不退。可怜那双静湖似的眼睛,那么小就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念尘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桌上那盆叶尖枯黄的兰草。

芸妃见状忙笑道:“是母妃不好,你晨读完了也累了,我却谈起这些,倒是毁了你的兴致,今日——”说着看向窗外,面露异色,“这桃树叶正绿,花却败了……这天也怪,昨日还是上元,今日倒是有了暮春初夏的样子了。”

念尘也是无言地盯着窗外,眸中隐隐地有些防备。

正殿传来一阵不是太响的争执之声,芸妃扭头疑惧地看向念尘。

念尘宽慰道:“母妃莫慌,儿臣正好回去,也看看外头是什么人。对了,儿臣今日也叫厨房炖了燕窝,已经差人去看,好了便送来。”

芸妃笑着点点头,念尘也笑了笑行礼退出内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依然是温和的声音,语气却有些严厉。

见是七皇子,本来剑拔弩张的侍婢和小厮听了下来。侍婢恨恨地剜了小厮一眼,向念尘行礼道:“奴婢在苑内见这小厮未经通报就闯入,还顶撞说是七皇子您派来送燕窝的,奴婢寻思七皇子分明是在殿中,有什么东西会在这时候遣小厮来送?”

小厮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约因为年纪小,眼泪都快要气出来了。

“你叫什么?”念尘示意小厮到他旁边去,唇边含笑地问侍婢。

“奴婢是元心堂的宁儿,因为做错事惹怒了芫妃娘娘,所以来了这绛云苑。”宁儿见念尘温和,方才收了收怒意。

“哦。”念尘点点头,“来这里多久了?”

“有半年了。”

“可有品级?”

“原是元心堂的小掌事,是五品。如今在绛云苑,大约是众人都没了品级之分吧。”

“是了。”念尘指着身旁的小厮,“一般皇子身边除总管外,五个负责起居的管事均是四品,你以五品之身指着我的管事一口一个小厮不说,还以下犯上和他争执——你说这是什么罪呢?”他温和地笑着,“说来,方才皇子问你话你直接便答,是不是少了一句‘回殿下的话’?”见宁儿脸色略变,念尘的笑也变得更加温和,“且撇开这些不谈,你身在绛云苑半年却仍旧心心念念元心堂旧主,可是绛云苑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说自己是被赶来的,可见心中对这里有恨;有时间在这里以下犯上却不去洒扫,可见做事不知分寸;说这里无等级之分,怎么不想想其实是你们一个个尊卑不分——你既是这样讨厌这里,可要我替你回了皇后,让她恩准你出宫回家?”

宁儿面色苍白,忙下跪道:“求殿下宽恕,奴婢不知分寸惹恼了殿下罪该万死,只求殿下莫要遣奴婢出宫——”

念尘抬手打断她,向小厮点点头,小厮将食盒给宁儿道:“殿下让你送进去,今后若当差有差池,断不轻饶!”

宁儿磕了个响头,直到念尘和小厮出了殿才起身。

“殿下为何这就饶了她?”小厮受了委屈,有些不平地问道,“打发她出去不是很好——”

“你听她的口音像是哪里人?”念尘反问道。

“小的三婶家是北方青州的,那婢子说话调子与三婶很像。”小厮说着声音沉了下去,“三婶家与青州柳家还有些亲戚关系,没成想这柳家世代活菩萨,却叫狄夷给灭了族。”

“问你像哪里的口音,扯出这许多——”念尘皱了皱眉,“这些事我早就不感兴趣了,你说也白说。”叹了口气,“你也听出这宁儿是青州一带的,方才我若打遣她出宫,那青州是自然回不去的,那她将何处安身?”

“殿下说是不管朝政百姓,可还是心怀天下苍生的。”小厮轻声说。

念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对了殿下,小的方才出来时看见刘文甫公子了,好像是在院中等殿下。”

念尘扬眉嗯地一声笑了:“到底清闲之人自有福。”

出宫回府,皇城外便是非东宫的诸位皇子府邸,于是索性带着小厮步行回去。

一进门便看见文甫兀自对着院中的一棵柳树思索着什么,身上那一袭湖蓝锦袍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斐伭好气色。”念尘笑着上前,一声赞叹把他从沉思中唤回。

文甫回头见是念尘,便也笑道:“殿下也是好气色。朱雀说数日不见殿下,阁中人倒是想得很,于是便遣了我来。”

“刚进宫到绛云苑请安回来,让你久等了。”念尘执了他的手一同往房中走,“凤哥儿这几日得动身南下了,可是想叫我去送他一程?”

文甫点头笑道:“可能真是惦记着阁主送行的酒了吧——芸妃娘娘可有好些?”

念尘扬了扬唇角:“岂止是好些——虽是仍旧活三年前,但已注意到窗外之景与时节不对,而且……”犹豫片刻,“第一次说起了要为我娶妻的事。”

文甫大笑道:“如此可要恭喜殿下。倒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福泽深厚?”

念尘无视他的大笑:“听意思是得娶南昕王家的公主,且她尤其偏向三公主。”

文甫止住笑。

“怎么?”

“娘娘这是意在要你争位吗?”

“南王的兵权我倒是不需要,何况两位少王皆是当世所需的英才——”

“少主是要人?”

念尘笑了笑:“我冠已两年,如今皇子中除年纪尚小者仅我一人老大无妻儿,如今既然说了,为何不得一佳人相伴?”

“佳人倒是佳人,到底是传闻中画像倾人的南宫三公主。”文甫皱眉道,“只是三公主年幼时高烧七日不退,南昕王延得医鬼才救得公主性命——”说着声音渐渐压低,“医鬼善蛊,为救三公主使了蛊虫……”

“长生蛊,医鬼的得意之作。”念尘接道,“莽中人都知晓,这位三公主恐怕莽中人人都想得到。”

文甫笑道:“医鬼的关门弟子怎是好到手的?”

念尘也笑:“自然——只是难道南宫三公主每日不学闺阁之事只学些蛊术轻功?”

“女红自然学的,诗书棋画也是学的,医鬼的武艺医术更是要学的。只是除了这十八般才艺,三公主还弹得一手好琴。”文甫说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怎么?”

“文采风流,书法冠世,丝竹皆晓,‘京城第一公子,丝竹墨客赵息’,这个名字殿下想来不陌生吧。”文甫扬眉道,“赵文侯与南昕王正是文武之交互补相长,于是赵息自小出入南王府,三公主的琴艺便是赵息一手教出来的。故而欲得佳人必先除之。”

念尘大笑起来:“不愧是我阁中军师刘文甫,京城之事皆晓啊!”

文甫皱眉道:“然而说了这么多……对于南宫三公主的事,殿下是认真的?”

“再过半月便是南昕王寿辰,昨日那人差我和太子届时前去贺寿,我不过是想知道多些南宫的家事。”念尘说着,目光转向先前文甫凝视着的柳树,“何况南宫家位极人臣,若再出一位皇子正妃,只怕祸不远矣——我都能想到的,聪明如南昕王自然也能,所以他不一定会答应这婚事。”

“这我自然明白,只是……”文甫欲言又止。

“什么?但说无妨。”

文甫犹豫了片刻,酝酿了一番,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笑着摇摇头。

纨素新裁就,墨线绣得墨梅点点开在白底上,棱骨铮铮。

“二公主却是把这墨梅图绣出来香味了。”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温和地赞道,一双手在绣品上点点按按,唇边满是欣慰的笑,“王妃说得对,果然南王家的二公主兰心蕙质,当做帝妻。”

“哪里。”温柔娇软的声音响起来,软软的金边红袖随着白润的手腕一起摇了摇,然后搭在莹白娇美的脸边,“还不是京城第一绣的师父教得好,粗蠢如月樨这才能有此成就。”

妇人朝那张娇如芍药的脸睨过去,不想却被月樨眉间的金箔牡丹花钿晃了眼,慌忙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

“至于帝妻……”月樨向窗外瞟了一眼,凝神似是在听什么,柳眉微微皱了皱,踟蹰道,“只是母妃望我入宫罢了,我进不进去还指不定呢。何况要是入宫我是要做今上的宫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宫人?且那二位早有正妻,师傅说那样的话只会惹人非议了。”

妇人不答,转身从随身的屉箱里取出一卷轻薄的纸卷,放到桌上缓缓展开,却是一幅并蒂魏紫牡丹,色泽精妙、纹理细腻。月樨望过去,不由红了脸:“师父这是……?”

妇人笑:“魏紫。”

月樨哼笑:“我自是知道这是什么花,却不知师父拿这并蒂的魏紫是要怎么?”

“春风春花春心发,纵是春暮,也依依。”妇人笑,一双眼睛盯得月樨面上发红,“我见二公主每到这时心思便会浮到窗外某处琴声飘摇之地,近日才觉原来那是京城第一公子——怪道先前便有听说南宫家的公主对赵小侯爷有意,只是一直以为是师从小侯爷的庶女三公主,却不想是二公主。”

月樨有些愠怒,脸上却淡淡浮起了绯色,一双眼睛瞟向一边。

“我这话并非有什么冒犯之意,只是年轻男女,郎才女貌心里有意这是必然,二公主思之若渴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公主既是不愿入宫又心中有人,何不绣了香囊送与良人?”妇人笑得促狭,“公主恐怕不知吧,除却绣工在京城小有名气外,我还做得一手好媒——送得了神女赴巫山,招得了洛神会陈王……”

这一句可了不得。

月樨脸上登地白了,柳眉倒竖,一双凤眼怒意汹汹地瞪着妇人,冷笑道:“我母妃敬你是京城有名的绣娘,便是宫中御绣也比不上,这才把你好吃好喝供在府上教我女红刺绣,我也把你当师父来敬——南王府上下规矩森严有谁不知,即使是下人私送信物也不可饶恕,我堂堂二公主又怎会私赠信物惹人耻笑?再来,莫说是不可能的巫山留枕,就是当真要三书六证嫁与赵小侯爷,王府公主须延得名媒来牵红线,哪里轮得到你?”

妇人窘得脸上青白交加,忍了半天方笑道:“不过是玩笑话,不知会惹恼公主。民妇给公主赔不是了……”说着起身栽葱一般作了好几个揖,堆得满脸的媚笑。

月樨别过脸去:“一时气急,有失礼数,还望师父见谅。只是今日这么一闹实在尴尬,请师父明日再登门吧。”说着向门口道,“玉蕊,送师父回去将息。”

妇人虽嘴上道歉,心里自然是愤愤难捱,只道自己犟不过有权有势的南王府,何况如今吃穿用度俱在府上,不比从前在教坊训那一批绣娘,不得乱发脾气。见月樨一脸不快打发她走也只好赔笑跟着玉蕊出去了。心里只念着:“这样脾气的,果真得到宫里去让后宫娘娘们修剪一番才好!”

望着两人走出去,月樨站起身慢慢挪到窗边,漆木花棱的窗上糊着轻薄的丝绢。侧耳凝神,渐渐地柳眉攒到一起,叹了口气。

目光飘到桌上的魏紫画上,发出“啧”的一声:“竟然没叫她带走那腌臜……”

并蒂啊并蒂。

月樨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又侧耳靠向窗。

啊,是《广陵散》吗。

三日一次,她都会这样靠在窗边听琴。

然后若是能遇上那人,便像饴糖一样黏上去。

府上人大约都知道她对那人的心意吧。

这心意如此卑微,却是来自她这样自视甚高的一个人。

多讽刺。

玉蕊回来,掀开珠帘便看见月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

“公主可要我去告诉王妃?”

月樨回过神来,仿佛没有明白她说什么,睁大眼睛:“何事?”

玉蕊向窗外瞟了瞟:“静园里的事啊。”

“有什么好通报的,男女共处一室亦不过学艺而已,又不是私情。”月樨垂下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因为拈针压线微微有了凹痕,良久抬眼摇头道,“我小时候不甚懂事,学着母妃那般对若儿不善,想来她对我已然很疏离了——如今我又怎好继续扮恶人?”

玉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想想姨娘在的时候,待我还是很好的。那样美的一个人,可惜了。还有祯姐姐……若儿当真可怜。”

“的确,三公主是可怜,可除了王妃外,王爷少王们不都是宠她多一点吗?何况我看公子似乎也……”

月樨瞪了玉蕊一眼让她闭嘴。

玉蕊马上露出一副知错的模样,一声不吭。

两人僵了半晌,月樨忽然冷笑起来:“也好,那你便找个人去通报母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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