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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性命与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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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城的西面,三四顷地这里是城中最繁华的所在。梁王府、都督府、长史府均在其中。原本并未兴建长史府,梁王虽任兖州都督,却无实权便不在都督府居住。

早年都督府内暂居的有四位长史大人和两位副都督,圣人继位削减人员后,都督府内只留了两位长史和一位副都督,单出一位副都督居兖州总镇府。

而后匡长史久病不便理事,梁王念其追随多年,上书在都督府旁兴建长史府,令其居住养病。

昇和十二年后朝廷改制,兖州总镇府更名为兖州总制府,节度使为长官,下设按察使、支度判官、团练等职务。

长史府的门头建的极好,内里却不大,差不多只有半个驿馆大小。曾任领着霍无忌走侧门进府,环境还算清净很适宜养病。

忽见一颗梨花种在院内,此时节梨花正开着远观似雪,倒是让霍无忌眼前一亮。

又见一女子拿着铜盆推门而出,看穿着倒不像是婢子。上身蜜色对襟襦衣配着藕丝裙,手腕上一只虾须镯撞在铜盆上发出“哐哐”声。

只见她看到霍无忌眼神马上闪了过去,对着曾任欠身道“哥,你回来了。”说完立刻转头向后走开了。

霍无忌在侧,曾任先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舍妹雪香。”

霍无忌点了点头,与曾任一起进了正堂。

正堂内靠窗处坐着一壶水,这会儿正好烧开了,“咕嘟咕嘟”溅出水花,曾任连忙先去把铜壶拿起来,对着屏风内说道“老师,霍副郎来看你了。”

霍无忌瞧着屏风映出一个老翁卧在竹制的躺椅上,他作揖行弟子礼道“晚辈见过匡长史。”

曾任取了个铜盘接了些热水,再兑上些凉的,绞了一块手巾给匡长史擦了擦脸。躺着的匡长史用轻微的声音说道“不该来的。”

曾任一听此话僵住了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屏风外的霍无忌没有听见此言,还鞠着礼等着前辈叫起。

匡长史努力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走进来,让我看看。”

霍无忌越过屏风走到内堂,匡长史瞧着他勉强笑了一下,仔细端详了片刻道“身姿魁梧,体态匀称,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到底是仁礼有眼光挑中你,继承他的衣钵。”

又看向曾任道“我这弟子就不行了,脑袋不灵,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说了这些话又引得一阵咳嗽。

看着面容青灰的匡长史,霍无忌拱手道“前辈夸赞,无忌愧不敢当。曾兄这些年在兖州行事,朝中也是看得到的。晚辈觉得曾兄是个好官。”

曾任喂着匡长史喝了些水,才止住了咳嗽。他慢慢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道“好官,官容易做,好字却是难,不是难在事情上,而是难在时间上。”

是啊,一年两年好官容易做,四十年五十年的好官做下来,却不是易事。

匡长史对着曾任道“你下去,弄些茶果来。”曾任这才想到怠慢贵客,道了一句失陪出去了。

匡长史指着一旁的凳子说道“你坐吧。”

霍无忌半坐在圆凳上,正好无人便出言问道“大人,您对侯巡按说了什么,他为什么第二天就去了钟山?”

“这事你不必去查……我也不会告诉你。”匡长史断断续续说完,体力不支又躺了下去。

“难道与……”霍无忌猜想钟山的秘密定然与皖堤坍塌有关。

匡长史急切道“住口。你不用管这事,好好遵照谕旨,详查侯英的死因要紧,别的事不要多想。”

说完匡长史便不去看他,闭目养神。

曾任来到茶房,见妹妹曾雪香在外头煎药,问道“贺西司不是说有位名医要来府里吗,怎么没有见?”

曾雪香看着药炉上的火道“你们回来前就走了,我不方便进去,那位郎中在内堂跟老师絮叨了好久,开了个方子……”

曾雪香转身到茶房,在桌案上取了一张纸拿给曾任。“我也不识字,他说不用跟老师说什么,等哥哥你回来照方抓药就行了。这一剂我还是按原方煎的,这回字写得可少了……”

曾任接过方子,上面写着“今日午时明日阴,凡间药石不在灵。随君梦睡思旧事,一盏薄酒送归期。”

曾任看完神情激荡,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地上,药方随风飞去,口里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曾雪香见状吓了一跳,忙扶起哥哥到茶房内休息。

曾任突然这样像失了魂一般,曾雪香也不敢去惊动谁,由他哥哥坐着歇息,唤了他好久。曾任却先吩咐她去内堂送些茶果,让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取了些陈茶冲泡好,过了两道水,又拿了些清明果装在碟子里送到了内堂。

见霍无忌坐着,手边正好有个平头案将东西摆了上去,对霍无忌说道“大人用茶。”

匡长史见她过来,给霍无忌介绍道“这是曾任的妹妹,老夫的义女。”

霍无忌喝了口茶,闻言点了点头。

见曾雪香退了出去,匡长史又道“这女儿年岁也大了,他们两个早年失了双亲,是我来兖州后遇到的,曾任那时还被我养出了些傲气,这几年官场就被磨没了。”

霍无忌附和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的表字可是敬之。”匡长史问道,

霍无忌起身答道“是这两个字。”

匡长史含笑,忆起那年窦知温来信说自己找到了个好苗子,却想不出拿什么字眼给这个弟子赐字,一时就问起了他。是匡长史帮他取了这个表字,窦公觉得甚好,那年还托人送了一车梨花白给他。

霍无忌瞧着约莫过了申正,也不便再留,起身告退,找了一圈到了茶房才看到失魂落魄的曾任。

瞧他这副样子不免问道“曾同知你这是怎么了?”又重重拍了他两下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对着霍无忌道“大人,这是要走了吗?”

霍无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银匣子,递给了曾任道“我瞧匡长史,咳嗽厉害,这是我们府上自己研制的安神香,可助长史安眠,你拿着吧。”

曾同知看着这个银匣子如同见鬼一样,摇了摇头急忙推却。曾雪香在一旁看不过去,上前好意收下了,哥哥也没有横加阻拦,起身送霍无忌出府。

霍无忌赶到驿馆已是申正二刻,天色一片昏黄,不远处还有雀鸟在鸣叫,声音听着尤为凄惨犀利。

驿馆外头钟永望正焦急的等着,见霍无忌策马过来。忙上前说话“大人,我家少爷已经回来了,让你快些进去,酉时还要去绮云楼赴宴。”

进了驿馆,霍无忌先去自己的住所换了身便服,又往许浑那边找他,

一进门大伙都在了。

“兰磬把你今天审的口供都给我看过了,这是我们那边的,你也校对校对有没有破绽。”许浑边说着边把一沓口供递给他,

霍无忌留意了陶录事的口供,详看了他们第四日去钟山是否有什么发现,上面只写了聊聊几句“出了驿站往钟山奔袭,一个多时辰到了山脚下,在茶棚里歇了歇脚,又绕着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就离开了。”

霍无忌瞧着就火大,摔在桌案上道“为什么要去钟山?钟山有什么?”

许浑反问他道“你不是去拜会匡长史了吗?可有说什么。”

“只字未提。让我们不要去钟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霍无忌有些气愤,撇过头去暗自生气。

岳览规劝道“眼下这事要不要查钟山,说到底侯巡按是死在驿馆里,按匡长史的意思是没有必要牵扯到钟山的,反正尸首又不是从钟山搬回驿站的!”

“钟山只怕是水防案的关键,所以侯英才会丧命,匡长史这才会不让我们去查。”霍无忌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们去不去?”许浑问道,

霍无忌斩钉截铁道“去。”

“不去。”岳览与白衡可谓是异口同声,白衡心想大人你还是安分一些吧,可又不敢多说什么。还得岳览来讲“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何必等不及去送死呢。”

霍无忌却道“修筑皖堤前期工程共计消耗白银八十七万两,工部报上来的方案能确保七十年无虞,七十年无虞啊……说近的就五年前淮南旱灾百姓易子而食……还有这里十七年前水淹六镇,死伤无数。咱们为官总要做些事出来,不能违背了天理良心。”

岳览被说得接不下话,白衡暗自嘀咕道“你是有良心了,但也要顾及你的性命吧。”

霍无忌闻言又要训诫白衡,许浑打断他道“为了全你这份良心,你不用去钟山,我和岳览去吧。”

“为何?”霍无忌和岳览很默契的同时问道,

“你只当你不在意此事,我和岳览带些人去走个过场,这样各方也不会被惊动。若是由你这条线查出钟山,势必牵出匡长史,那些人就会提高警觉了。”许浑道,

这时外头钟永望进来禀告“大人,州府那边派人来请诸位大人往绮云楼赴宴。”

不便让那边久等,许浑他们简单收拾了衣着,即刻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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