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不愿再看她一眼,他仓促地说了一声“先走了。”
他关上门,连同温柔的幻觉一起。
白棘第一次主动使用异能扰乱循环,他可以肯定这个循环的存在和自己的异能息息相关。
他能拨动循环的进程。
循环就不是他的死局,而是他的机会。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因为什么而诞生,这都是他彻底成为“考生白棘”的机会。
白棘的心跳有些快,他想去看世界之外,真正的世界。
杜小雯家离他家不远,白棘很快到了楼下,不过首先他要把杜小雯支开。
他直接用手机拨通了杜如歌的电话,果不其然,杜小雯一直拿着杜如歌的手机,她认识白棘的号码,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光速点了拒接。
她坐在血泊里,手里握着沾着血迹的梳子,神经质地扣弄着上面的花纹。
“他知道我拿到关键信物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杜小雯不愿意低头看一片狼藉,她去冲干净手指和木梳,神情有几分怔忡。
电话闹鬼一样响个不停,杜小雯最后还是接了。
她神色变得狠厉,开口就是质问:“白棘你又想干嘛?千方百计拿到杜如歌的电话,怎么,你又要对她下手?”
白棘发自肺腑地疑问:“杀了杜如歌对通关有什么好处吗?”
为什么要对杜如歌下手?白棘在思考,杜小雯这句先发制人的质问颇有色厉内荏的感觉,反倒是像她自己对杜如歌图谋不轨。
“那谁知道你?卑鄙无耻的小人。”杜小雯对人不对事,她看白棘做什么都写着不怀好意。
白棘坦然接受,顺势威胁:“你说错了,杜小雯。你忘记了吗?杜如歌不是我的竞争对手,你才是啊。秦筱已经死了,你猜下一个轮到谁?”
杜小雯嘶声尖叫起来:“白棘你这个疯子!我们无冤无仇……”
白棘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紧接着拐进了门口一家便利店。
土著有土著自己的武器库,白棘掂了掂榔头和水果刀,放进包里收好。
他现在怀疑杜如歌遭遇了不测。
“白棘”恶劣的行径给杜小雯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新人里排名第一的恶人会采取怎样的手段杀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通关,确保自己活着离开这里。
3分钟后,杜小雯出门了。
白棘确定她走远了,紧跟着上楼。
白棘先是敲门,没人应,然后观察起门锁。
所幸杜小雯家里用的是当今普遍使用的两道门,外面是铁门,上半部分是厚实的纱窗,里面一层木门虚掩着。
这种门十分好开。
白棘拿刀划开了纱窗,他的手臂很细,可以穿过镂空的铁架直接够到下面的锁芯,反手拧开了门。
他推门进去,谨慎起见把两道门都锁上了。
客厅里有些乱糟糟的,地板上深红色的血迹没有处理干净,看出来杜小雯出门时十分匆忙。她带走了关键信物,这里的一切于她已经失去意义。
白棘顺着血迹找到卧室床上死去不久的女人,女人就是杜如歌。
意外的是,杜如歌跟无脸怪不同,她的身体柔软还带着残存的温度,五官有种人工雕琢的精致,不像杜小雯母亲该有的年纪,反而像正值妙龄的少女。
白纱裙沾着血,她躺在床上好像闭目沉睡,白裙圣洁,鲜血凄艳。
白棘仔细摸过了她脸上的皮肤,是属于正常人类的触感,看不出一点无脸怪粗制滥造的样子。
这很奇怪,哪怕是如平安中学校长这样重要的NPC,身体也是木头捏造的。
她一定有更加特殊的意义,对于某个制造场域的存在来说,他甚至觉得它对杜如歌是温柔带着爱恋的。
白棘去屋里找线索,上锁的柜子里藏着一本老旧的日记,白棘用榔头结果了挂着的小锁。
感谢蛮力,蛮力可破一切。
白棘打定主意要向监考官那样的体格努力,下次见面争取把他按在地上锤。
白棘礼貌地坐在了床沿,没有压到杜如歌的尸体。
日记第一页是一张上了年龄的合照,照片上有两个女孩子笑颜如花的脸。照片是拼接的,两人中间有一道清晰的撕痕。
透明的胶带纸把两张照片紧紧粘合在一起,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当时没能说出口的遗憾,就让它永远留在昨天。”
这行字明显比较成熟,看起来像后来加上去的。
白棘往后翻了几页,是杜如歌自己早年的日记,笔迹十分稚嫩,记录了她在平安中学上学时期对一个叫“博哥”的少年的暗恋往事。
总是出现类似于“博哥的睫毛又迷又长,阳光在上面打滚。”“博哥的侧脸又冷酷又温柔,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矛盾体。”“博哥打球的姿势很帅,一定能把我整个抱起来。”这样的形容。
白棘尴尬之余,又想到某个能把他整个抱起来的监考官,内心一阵恶寒。
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再往后是另一种笔迹,看起来和第一页的字迹更加接近,成熟的笔迹似乎是杜小雯生产之后的事情,日记里是日常琐碎与女儿的成长,没再出现“博哥”的相关字眼,看起来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母亲了。
白棘没发现什么跟木梳相关的记录,他仔细检查了日记,发现两种字迹中间缺失了几页,撕痕十分细微,让这本日记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完整的成长经历。
如果这是一个人的日记,第一页的照片为什么会是两个女孩?
白棘对着照片观察杜如歌的脸,发现她果然是其中一人。
他猜测前后两种笔迹分别属于两个女孩。
他又翻回去看那堆少女怀春的“博哥”,纸页对着光有细微的折痕,有几页甚至是撕下来重新用胶水粘回去的。字迹上也有粗重的划痕,尤其是那些形容“博哥”的片段。
像是被人愤怒地撕扯过,又珍惜地压平。
一个女孩写了前面的日记,她暗恋博哥,但是这让写后面日记的女人十分愤怒,同时女人又很珍惜女孩留下的东西,失态地发泄后又把日记压平粘好。
看起来,女孩像是发生了意外,或许跟那个“博哥”有一定关系。
床上的人是后来的女人,那么她到底是不是杜如歌?
白棘有一个初步的猜测,但是缺失的几页让他十分在意。
没有出场的“木梳”一定也藏在那几页里。
白棘又去翻找了这间小小的屋子,再没有其他上锁的抽屉,书架上为数不多的书籍也被他翻找了一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白棘再次摊开日记,他把笔迹交替那一页对着灯光仔细地看,压痕很重,依稀辨认出上一页日记的印记。
这好办,中学生白棘的书包里可是有万能的铅笔。
白棘把压痕轻轻涂黑,那些印记逐渐显现出来,不甚清晰,能辨别出凌乱的“我爱你”和“成×你”。
“我爱你,成为你?”白棘自语。
她爱杜如歌,她成为杜如歌。
白棘盯着床上永眠的女人,你爱杜如歌吗?你取代了她?你杀了她?
你是谁?
白棘把日记本收进背包,他仔细检查女人的伤痕,出血口在后脑,白棘拨开了她染血的长发。
女人的后脑开了个口子,凹陷很深,足够一只手掌进出。
别告诉我杜小雯去掏了尸体的脑壳,白棘神色怪异,食欲有所下降。
木梳的寄存位置在女人的大脑。
白棘确认尸体没有遗漏的信息之后,他重新把女人的长发整理好,甚至贴心地给尸体盖上了被子,把她摆成一个安详的躺姿。
白棘出门前最后回望了一眼这间小小的屋子,把门轻轻合上了。
他如有所感地望了一眼女人的房间,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撩了一下白棘的头发,像有人和他擦肩而过。
白棘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女人的尸体也消失不见。
现在的时间是7:51,杜小雯一早拿到了木梳前往校园天台,如果通关方法没问题的话,她应该已经完成了跳楼。
监考官说过,根据剧本类场域法则,如果有人成功演绎,那么所有场内的人都会被带去故事的下一幕。
杜小雯失败了?
白棘要去看一眼现场。
8:13,“平安中学”的金色牌匾映入眼帘。
白棘不确定自己对异能的掌控力是否能抗衡8:15的时空倒流,他争分夺秒地跑进校园,一眼看到杜小雯横陈的尸体。
无脸怪目不斜视地路过少女扭曲变形的身体,各自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课程。
杜小雯的双目紧闭,神态意外地安详,她的胸膛已经停止起伏,身体还带着淡淡的余温,那把梳子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像紧抓不放的救命稻草。
为什么她死了?
白棘重新审视跳楼这个通关办法。
跳楼,为什么要跳楼?那几页日记究竟写着什么?
白棘检查了杜小雯身上的所有夹层,缺失的日记不在她身上。
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白棘竭力保持冷静。
剧本需要演绎,故事的主人公是杜如歌,死去的女人以及日记里的“博哥”,他们考生也是三人,而在秦筱死后,监考官进入了剧本,现在剧本里也是三人。
平安中学最重要的就是身份……
难道,我们每个人演绎的戏份也是固定的?
跳楼的不该是杜小雯。
8:15,循环的终点,白棘蹲在杜小雯的尸体旁边,耳畔没有呼啸而至的风声,周边静得有些发冷。
白棘看着钟表毫无阻碍地跳到8:16,心里没有任何脱离死亡循环的愉悦。
杜晓雯死了,“杜如歌”也死了,关键线索因为这两人的死被深深掩埋。
白棘突然有些茫然,现在去哪里寻找那缺失的几页日记?
三个人只剩下两个,剧本还能顺利被演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