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匆匆来临，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大红对联，孩子们三五一群，拿着手里的摔炮、划炮，为新年再添上几笔热闹的色彩。

书房里，徽墨湖笔，大红宣纸已经早早铺好，落地窗外的阳光倾泄在宣纸上，留下淡淡的金色。

“秦总。”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来。”

娄长风拿着正在振动的手机进来，“秦总，您电话响。”

秦珉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大嫂”，熟练地按下“拒绝”，把手机静音。

娄长风还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盯着宣纸瞧，秦珉烦躁的心情随着娄长风幼稚的动作消散了些许，“会用毛笔吗？”

娄长风抿抿唇，诚实地道：“不会。”

“我教你。”

秦珉握着娄长风的手，一撇一捺，点、提、钩、折，轻轻几笔，一个工整的“福”字就落在纸上。

“落笔要悬腕，手臂发力，握笔不要握得太用力，也不要太放松……”

秦珉娓娓道来，娄长风却脸上发热，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好似要把他烫着一样，娄长风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耳根红了大片。身子敏感地抖了抖，几乎靠在秦珉怀里。

秦珉吸了口气，才知道一时兴起教娄长风写字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站直。”秦珉语气变得凌厉起来，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娄长风的距离。

不等秦珉完全放开，娄长风就一个身子不稳，湖笔在宣纸上留下大片污迹，娄长风跌坐在秦珉怀里。

秦珉额头青筋直跳，发现传言中的摄政王不近女色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这样的活色生香就是柳下惠来了也抵不住啊。

“秦、秦总。”娄长风仰起头，有些无措地望着他，“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珉多年上位者的威压无形中散逸出来，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出去。”

娄长风吓了一跳，夺门而出，在走廊的尽头，颓然地坐在地上。自从那一晚后，他就顺理成章地在这里住下，但时近年下，公司事多，秦总一直住在公司加班，让他连亲近的机会都找不到。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难得有个和秦总亲近的机会，结果秦总对他却是不耐和厌烦。

秦珉看着娄长风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视线里，给黑无常发了条消息：客户可以潜规则吗？

黑无常笑嘻嘻：？

秦珉：能不能？

秦珉想了想又严谨地加了一条：双方自愿情况下。

黑无常笑嘻嘻沉默了两秒，然后“地府员工工作群”再一次炸锅了。

白无常舌头不错：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鬼潜规则客户？哦，他的客户是什么来着？

黑无常笑嘻嘻：鬼，厉鬼。

孟婆不卖汤：鬼鬼情未了？建议喝完汤。

阎王叫你三更死：第一次见到这么拼的员工，望广大地府员工认真学习。

员工群沉寂片刻，然后就是“向秦珉同志学习，争做地府优秀员工”刷屏。

秦珉差点砸了工作面板，能不能说的有用的？有时间刷屏，没时间回答问题是吧？

在秦珉濒临崩溃的边缘，员工群里总算有个靠谱的回答“可以，但不建议。以前有员工和客户谈恋爱，两人分手后影响任务完成的。”

秦珉舒了口气，回复道：恋爱什么的不重要，他主要是馋我的身子。

然后又严谨地补充了一条：当然，我也馋他。

员工群再次炸了：

天啊，天啊，不会吧，真的有鬼馋厉鬼的身子！这么不怕死的头回见。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炮/友文学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炮/鬼文学。

想看，有直播吗？

加一。

加二。

小心举报。

突然员工群弹出一条红色消息：“员工群聊天尺度过大，黄牌警告一次。”

秦珉再尝试发消息，发现已经全员禁言了。

不愧是地府员工工作群，真阴间。

秦珉退出工作面板，不管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秦珉把沾满墨迹的宣纸团成一团，扔在脚下，用崭新的红纸写了“福”字和一副对联——上联：春风入喜财入户；下联：岁月更新福满门；横批：新春大吉

“长风。”秦珉拿着胶水和对联站在门口，比对一番，问，“齐不齐？”

娄长风心头一松，他还以为秦总生气了呢，歪着脖子看了又看，“齐。”

秦珉放下高举的胳膊，回头时就看到了娄长风水洗过的眸子盯着他的背影瞧，他果然就是馋他的身子。

算了，秦珉叹了口气，还是他自己来吧。

秦珉比对两幅对联，确认整齐后，刷上胶水，粘在门口。

午饭时分，秦珉让助理订了一桌饭菜。秦珉是北方人口味，尤其偏爱西北菜，吃不惯A市偏清淡的菜，但考虑到娄长风的口味，于是年夜饭上南北菜肴兼具，如同宾主分列两厢，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娄长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秦总的口味和他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关。

“秦总太、太照顾我了。”娄长风不好意思地道。

“应该的。”秦珉不以为意，“合你胃口就好。”

娄长风试探性地夹了一筷子香辣羊排，辣得他一阵咳嗽。

秦珉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手边，忍不住闷笑，想起了一句网络常用语，“人，菜瘾大。”

娄长风纠正秦珉，“是人菜、瘾大。”

“你还知道？”秦珉忍不住笑得更大声。

娄长风知道秦珉是故意戏弄他，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秦总还不如我呢。”

秦珉挑眉，“是吗？”

娄长风脑子一热，把秦珉醉酒后的表现讲了一遍。

“不可能。”秦珉断然否决。他向来千杯不醉，要不是这个身体这么差，他也不会喝醉，但秦珉坚信他就算喝醉了也是一只优雅的醉鬼，不会像大型犬一样扒着娄长风，甚至还、还和娄长风调/情，他两辈子就没说过情话，怎么可能和娄长风调/情？

娄长风敷衍道：“嗯嗯，秦总说得对，我记错了。”

秦珉：……为什么有点信了呢？

“咳咳，专心吃饭。”秦珉用筷子点了点一旁得意洋洋的娄长风。

娄长风见好就收，扒拉了两筷子菜，道：“秦总，今晚我去医院陪我妈妈，您是回老宅吗？”

“不去。”秦珉不耐烦和一家子人周旋，他上辈子经历了太多和宗室皇亲打机锋的事情，这辈子他已经安排秦家老二老三进公司，把秦家的水搅混了，没必要再回去，干脆眼不见为净。

娄长风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但秦珉一句“不去”打破了他的计划，“您、您不回去？”他把秦总一个人留家里不合适啊，但娄母还等着他呢，更不能让娄母一个人在医院过年。

秦珉意识到娄长风的不安，“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你妈妈？”

娄长风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您要去看我妈妈？”

秦珉只是随口一提，但娄长风越是紧张秦珉就起了点坏心思，“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两字，拖长了音调，起伏顿挫。

娄长风没想过秦总会和他去见家长，毕竟秦总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但如果是秦总主动提的话，娄母对住进私人医院和专家手术的事情已经起了疑心，他说是管朋友借的钱，娄母半信半疑，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让秦总去见一面。

“那麻烦秦总了。”

午休之后，秦珉让梁助理直接把订好的年夜饭送到娄母所在的医院，在去医院途中还订了个果篮。

“妈，我来了。”娄长风敲开病房的门，让护工回家过年。

“这是我朋友，秦、秦珉。”娄长风介绍道，把“秦总”二字改成了秦珉的名字。

娄母明显一愣，“你、你好。这是你借钱的朋友？”

娄长风点点头，“多亏了秦、秦珉帮我。”

“阿姨好。”秦珉颔首。

“真的多谢你了。”娄母勉强道。

“阿姨客气了，我和长风是朋友，应该的。”秦珉坐在沙发上道。

“秦、秦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娄母问，“是演员？”

秦珉摇头，“阿姨叫我名字就行。我帮别人开公司。”公司是秦家的，秦晖的，又不是他的，可不是帮别人开公司嘛。

“妈，吃个苹果吧，我给你削。”娄长风拿起秦珉带来的果篮，拆开拿出一个红富士的苹果。

娄母心不在焉，没有回话。

秦珉看出母子俩有话说，就说“去打个电话”。

秦珉刚立刻房间，娄母立刻问：“小风，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他……”娄母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娄长风没打算瞒着娄母，但娄母居然刚见一面就能看出秦珉和他的关系未免有些太过了。“是。妈您别着急，听我说……”

娄长风把和秦珉之间的事情说成是“恋爱关系”，说了秦总如何照顾他，把刘单的事情隐瞒下来，怕娄母担心。

娄母听完，沉默片刻，“小风，你喜欢谁，妈不干涉，但秦珉不是普通人，你……妈怕你受伤害。”

娄长风抿抿唇，“妈，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秦珉不知道母子俩都谈了什么，但秦珉回来后娄母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秦珉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和娄母、娄长风一起吃晚饭。年夜饭是按照娄母的口味订的，秦珉专门问了医生，饭菜粗细搭配，讲究营养，有利于病人的身体。

“妈，这是秦珉特意给您订的。”

娄母点头，“秦先生有心了。”

“阿姨叫我小秦吧。”秦珉客气道，“应该的。”

春晚开始后，秦珉的目光就没从电视机上移开过，时不时还问一问娄长风对某个节目的看法，娄长风有种上学被老师抽查作业的感觉，也跟着聚精会神地盯着春晚看，生怕漏掉什么。

中间秦珉上了个厕所，娄长风仍然认真地盯着电视剧，生怕秦总待会儿让他复刻刚刚春晚演了什么。

“小风，小风。”

听到娄母唤他，娄长风转头，“妈。”

“这个不是你的同学，叫、叫……”娄母指着春晚上正在唱歌的演员，一时卡住。

娄长风接口，“袁晨。”

秦珉洗了手出来，就听到这一句，声音陡然拔高，“谁？”

娄长风不明所以，“袁晨。我大学的一个学长。”袁晨和他都是A大毕业的，袁晨靠着营造高学历人设混的风生水起，不像他，靠自己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儿，娄长风眼眸黯淡下来。

秦珉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比你差远了。”

娄长风心中的乌云散了，但也不能抹黑学长，解释了一句，“他都上春晚了，比我好太多了。”

秦珉：“明年你也能上春晚。”

娄长风郑重点头。他相信自己演技不差，只是缺一个机会，秦总又给他塞了那么多资源，明年一定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