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因为接触不良，在他们头顶不断闪烁着。

没有旧友重逢的热切，塔利亚和布鲁斯之间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冰冷。

布鲁斯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天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没有多余的客套，他直直地看着塔利亚，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他的疑问，“为什么刺客联盟会出现在哥谭？”

当然，布鲁斯并没有错过被两名刺客挡在身后的黑发少年。

他知道那是谁。

——杰森·陶德。

他失而复得的儿子。

在GCPD监控室的时候，布鲁斯确定了GCPD的内部监控被人恶意替换了。

从杰森进入GCPD十分钟前，再到他开车抵达GCPD，这期间的监控全被替换成了一些重复的东西。

“老爷，我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的东西。”

微型耳机中，阿尔弗雷德的声音让布鲁斯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用上了毕生的演技，才不让穿着常服的自己露出属于蝙蝠侠的情绪。

告别戈登局长，离开GCPD后，布鲁斯转而来到了埋葬着杰森的地方。

在这里，阿尔弗雷德早已经准备准备好了一切。

于是一切猜忌，一切犹疑不定，在他亲手挖开泥土，打开那口棺椁时，全都化为了沉默。

“天啊……”

棺椁里面空无一物。

充满了抓痕、血渍，还有尖锐物破坏出来的痕迹，在无声地对他们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那个孩子不明原因地从沉睡中醒来，带着仓惶与恐惧。

浑身的伤痛都在告诉那个孩子，他应该屈服于命运，带着不甘继续沉睡下去。

但他挣脱了。

他从死亡之地回来，徒手打破了那口束缚着他的棺椁，硬生生地从六英尺之下爬回了人间。

……

或许他早应该察觉到的，布鲁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早在他发现泥土异常松软的时候，潜意识就已经应该明白了一切。

只是他非要亲眼看着，亲眼将这血淋淋的一幕摆在眼前，才肯承认一切不是他的幻想和阴谋。

确定那真的是杰森后，布鲁斯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他感觉到了一阵更加强烈的，足以撕裂他灵魂的痛苦。

……

布鲁斯察觉到，背后操纵这一切的组织对他很熟悉。

但因为时间原因，他们今天做的收尾工作急切又潦草。

这是一场早已在暗处蛰伏许就的阴谋。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这场意外，那他还不知道会错过多少。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会再次错过。

……

在塔利亚说话之前，布鲁斯再次开口了。

“把杰森还给我！”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变声器也无法掩盖住的冷硬。

空气在一点点地凝结。

塔利亚知道，事情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最糟糕的那一步。

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她这次来到哥谭的任务就是带走杰森·陶德，父亲不会允许她的失败。

“好久不见，吾爱。”

塔利亚垂下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腰侧，“我以为你会有更多叙旧的话想和我说。”

布鲁斯哑着声音低吼：“回答我的问题！”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布鲁斯的大脑，他做不到像往常那样，心平气和地和塔利亚周旋，从那些细枝末节的文字漏洞中分析对方的目的。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变得越来越浓郁。

“……”塔利亚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和无奈。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动手了。

战斗，在塔利亚的刀砍在蝙蝠镖上的那一刻，爆发了。

刺客联盟这次派到哥谭的人手并不多。

毕竟他们是来偷人，可不是来做客，人越少越不容易打草惊蛇。

压着杰森的两名刺客趁着混乱，丢向烟雾弹后就带着杰森朝着约定好转移的地址赶去。

隐藏在暗处的刺客们也在那一瞬间一跃而出，朝着布鲁斯包围去。

被团团包围的布鲁斯就这样，透过面具上的热成像系统，眼睁睁地看着刺客联盟的人带着杰森远去。

布鲁斯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此刻正在断裂的边缘。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杰森了。

带着千万不甘和痛苦。

不会再发生了。

布鲁斯想，那种永远差一步，只能不断失去，看着家人死在自己面前……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塔利亚不知道布鲁斯这短短几秒时间里都想了什么。

她只能感觉到，眼前和她战斗着的、包含愤怒的男人，攻击正变得愈发凌厉。

从人数上来看，占据优势的一方显然是刺客联盟。

但蝙蝠侠从不畏惧战斗。

*

杰森感觉要自己要疯了。

先是醒来发现布鲁斯的野生儿子，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四肢在离家出走，大脑记忆还缺失一节。

剩下的被吭去GCPD，被刺客联盟围堵被抓就不说什么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刺客联盟要把他抗在肩上上蹿下跳？！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的胃发出悲鸣，杰森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顶不住了。

求求你们别这样跑了！！！

要吐了，孩子要吐了！

专注跑路的刺客们显然不知道杰森在想什么，在他们的眼里，除了逐渐逼近的任务地点外，别无其它。

再又一次翻过城市上空的屋顶，眼看着即将抵达目的地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让刺客们停下了步伐。

游走在生死之间的直觉告诉他们，有什么看不见的危机正在逼近。

果不其然。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就从他们视线盲区袭来。

因为刺客暂停了动作，终于获得喘息机会的杰森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布鲁斯追来了？

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就被杰森自己给否定了。

在被刺客带走时，他不是没有看见那些包围布鲁斯的刺客有多少，更别说其中还有塔利亚在。

即使是布鲁斯，想要一次解决这么多人也不可能这么快。

那会是谁？

夜翼？蝙蝠女侠？蝙蝠少女？

杰森一边猜，一边费力地侧头，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拦下了刺客联盟。

只是在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前，他先看见的是一柄菜刀。

准确来说是一柄被当作飞镖甩来的菜刀。

尖锐的菜刀直直地钉入了其中一名刺客的肩膀，从几乎没入的刀柄来看，不难看出对方到底用了多大力道。

啊？

菜刀？？？

杰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好了，这下他又推翻了刚才脑子里的全部猜测。

这个时候能用菜刀当武器的，怎么想也不会是他的熟人。

作为土生土长的哥谭人，杰森当然知道哥谭人有多狂野，只是他没想到还有被刷新三观的一天。

在被刺客们甩下来的瞬间，杰森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让他大脑重新痛起来的声音。

“太巧了，小智障，我们又见面了。”

看清楚对方脸的瞬间，杰森再次在心里开始无声尖叫。

你小子，出门在外，主打的就是一个冤有头债有主，一人做事一人当对吧？

谁教你的？！

大晚上出门脸都不带挡的？？？

塞缪尔笑眯眯地看着猛然睁大眼睛的杰森，以及抽刀向他砍来的两名刺客。

……

通过刚才打劫那两名落单刺客，塞缪尔身上装备成功获得了升级。

除了他没有问出来对方的目的以外，事情的进展勉强还算顺利。

他没有在刺客们身上搜到通讯器，这代表他们使用的通讯方式比他想象的要更朴素一些。

老古董。

塞缪尔撇了撇嘴，发自内心地觉得对方的组织有点拉胯，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身上一点高科技都没有？

现在该去哪里才好？

站在高处的塞缪尔陷入沉思。

经过刚刚这段时间的耽搁，那道让他觉得在意的影子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在哥谭冷风的吹拂下，他原本发热的大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哥谭这么大，他不可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的乱晃，茫然地追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影子乱跑。

他需要一个计划。

既然他觉得黑影很值得在意，那对方肯定和他的过去有关。

是很重要的人。

塞缪尔搓了搓下巴，在顺从自己好奇心满哥谭找人，和先蛰伏下来慢慢调查，顺便找回自己记忆之间。

他选择——冲出去拦着下面偷人的两名新刺客。

新的问题来了。

塞缪尔一边游刃有余地抵挡住刺客们的攻击，一边思考小智障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

尽管记忆一片空白，但看着这群在哥谭乱晃的刺客们，塞缪尔莫名地感觉到了一阵不爽。

哥谭才不是给这群外乡人来撒野的地方。

外乡人，塞缪尔这次抓住了重点。

他果然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

“……”刺客们没有回答塞缪尔的问题，他们接受的训练告诉他们，战斗中废话就是在自寻死路。

他们警惕地观察着眼前黑发少年的一举一动。

在目光触及对方身上装备着的，大量刺客联盟出品的装备时，刺客们的眼神变得凝重。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属于谁。

或许，这是一场针对刺客联盟的阴谋。

等不到回答的塞缪尔也不生气，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感受过一遍对方的嘴硬程度了。

不愧是一个组织出来的，同样都是闷葫芦。

没关系，塞缪尔想，这次他动手的时候他会注意一些，不让对方那么快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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