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珉第一次见到凤小冽是在八岁时。

凤小冽远远地望着他，眼睛里的光亮得惊人，既疏离又狂热，像是浴火的雪莲一般。

在凤小冽之前，从未有人关心过他想要什么，皇后只教他如何成为人上人，丝毫不顾他是否愿意。

凤珉不愿意，从一开始就不愿意。

后来，凤小冽凑到了他身边，狂热地想要帮助他什么。凤珉觉得她有趣，便告诉她：“我想要太子之位，你要帮我吗？”

从那以后，凤小冽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他的太子之位。

一晃十四年。

如今凤小冽再无家可归，如果他再抛弃了她……

凤珉不敢想那场面，一想便觉得脊背发寒。

“罢了，我不想再斗了，我去请封，给你一个家，可好？”，他对凤小冽如是说道。

凤小冽急切地道：“珉哥哥，我没关系的，你为了太子之位努力了那么久，怎么能因为我……”

凤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因为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值得吗？”

凤小冽一愣，仿若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凤珉大步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小冽，不要再为我而活了。让我迁就你一次，答应我。”

他将她抱得紧紧地，欲嵌入骨融进血般，“往后，有我来爱你。”

锦窗外的冰雪在消融，映入凤小冽眼底的一片湿润。

凤小冽从未想过，自己的英雄爱的竟然就是自己。

这是何等的幸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愚钝胆小至此，从未敢奢望过这份情意。

凤小冽丝毫不怀疑凤珉的话，他说的每一句她都信，全心全意地相信。

她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般红了脸，呆呆地缩在凤珉的怀里，傻乎乎地仰脸看去，“珉哥哥……”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似乎什么也不必说，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南边有旌河，有鲜虾鱼蟹、杨柳桃花，还有新来的珉王与王妃。

金风不尽桃花意，曲罢露重人犹在。

清乐殿主殿，一向不怎么理会凤未落的娉妃罕见地邀他来吃茶说话。

凤未落知晓她的心思，如今大皇子被遣去守皇陵，二皇子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不问朝事，三皇子封了珉王，五皇子还在南国做质子，剩下的皇子要么不成器，要么便是太年幼。这么算下来，这太子之位看起来真是妥妥地落在他这四皇子头上了。

凤未落暗叹时也，命也，他蛰伏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出头的这一天。

“四皇子，你虽寄养于本宫这里多年，但本宫待你如何，心里倒也有数。如今这宫中的风向变了，本宫不求你多多提携，只是有件事，想问问四皇子感兴趣与否。”，娉妃还是那般古怪又冷清的性子，上来便直奔主题，连个寒暄客套也没有。

凤未落微微一笑，掀了茶盖子吃茶，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本宫与那婉嫔向来不对付，如今抓到了她的小尾巴，此事似乎也与那江初好有关联。本宫知道你对那名南国质子有些兴趣，眼下或许是个好机会，不知四皇子意下如何？”，娉妃说话实在是直白，凤未落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嘀咕起这人到底是怎么在后宫中立下足的。

不过娉妃的消息倒是出乎他意料的灵通，倒还算有些手段。只是她所说之事涉及到江初好，凤未落难免要多思虑一番了。

之前就凤道儿一事，本是他设计好的一箭三雕。既能利用婉嫔与人私通之事要挟她，又能将谋害凤道儿的罪推到大皇子身上，顺带泼了江初好一身脏水。

可不知怎么的，后来的事态就稍稍脱离了凤未落的掌控，好似反而是他跟着江初好的节奏在走了。

好在最终仍是扳倒了大皇子，凤未落便也不再纠结于此。

可现在娉妃又提出要算计婉嫔与江初好，她不知江初好的深浅，可凤未落是清楚的。如今凤邢已经露了口风，太子册封在即，他便有些犹豫了。

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还去招惹那不知真傻假傻的江初好干嘛？

若是真傻了，也就罢了；若是装傻，又被他反咬一口，弄得满身腥，反而得不偿失。凤未落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这小算盘一打，当即便拒绝了娉妃联手的邀请。

不得不说，凤未落这次的决定倒是做得极为正确。

四月开春，徐烨焾又来宫中看了江初好一次，两人谈话间，还说到了凤未落。

“南国那边，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郦国这太子快要册封了吧？怎么样，要做点什么吗？”，徐烨焾拿了柄剪刀，为床脚的蜡烛剪芯。

江初好扯起窗上的绸缎，让日光透进来些许，感受着初春的暖意，他淡淡道：“不必，敌不动我不动，就让他在太子之位上快活几日吧。”

“嗯，眼下这个时候，凤未落应当也不会轻举妄动了。若是再敢来招惹你，我可是给他备了份大礼。”，烛火映照在徐烨焾的侧脸，竟透出几分狠戾来。

“或许很快就能回到南国了，阿好，久等了。”，话题转回江初好，他的眉目才带上些许温柔。

“南国啊……好熟悉，又好陌生。”，江初好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