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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赤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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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蓝天下,春灿百花妍。

“行刑过后,倭寇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但他们怎么知道,我心中有多恨他们!我绝不会让那些同志白白牺牲的!

“山川异域,风月终究不同,若换成是我,我也会像先生一般的。”苏珏反握住青莲先生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无论是是新元纪还是上一个文明,一脉相承的是永远割舍不掉的爱国之心。

就像先生师傅说的那样,宁亡命,不亡国!

“我知道,无论我们隔着多少年岁,我们都是炎黄子孙。”

青莲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她相信苏珏的。

“那天亲眼目睹同志壮烈牺牲之后,我每天晚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同志们牺牲的模样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时刻回放着倭寇的暴行,同时也提醒着我,我要报仇。

还有,到底是谁暴露了他们呢?

是出了叛徒吗?

之后的日子里,我为了继续获取倭寇的信任,假意对一个爱慕我的倭寇抛出橄榄枝。

我还记得,他叫山本君,是倭寇的高层军官。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梨园,我唱的是断桥一折。

我承认,他的确是真心爱慕我的,但这抵消不了他和他的国家所做的一切。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有了我的松口,山本君开始正大光明的追求我。

今日送玫瑰,明日共看电影,吃西餐,郊外踏青,游山玩水。

甚至我还主动和山本君学习他们倭寇的语言。

当然,一开始山本君肯定是心有疑虑的,但当我羞涩的说要学会他的母语,并且愿意和他回国的时候,山本君心花怒放,极其有耐心的从头开始教我学习起倭寇的语言。

于是,在山本君的教导下,我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基本的口语,每日梨园戏楼迎来送往,我也能和倭寇的士兵人几句简单的倭寇话了。

这也极大地方便了我获取情报。

而不到半个个月的时间,整个北平城都知道,我和倭寇的高层军官打的火热。

‘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都已经忘了本了!’

‘呸,上不得台面的戏子啊……”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啊……’

人们的话越骂越难听,我却一点也不在意。

只要能赶走倭寇,背负多少骂名我都不在意。

某一日北平的傍晚,我与山本君携手在护城河旁散步。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流水上,整个江面变成了紫色,天边仿佛燃起大火。

那些日子和他相处下来,若只是做个男朋友,山本君绝对是合格的。

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倭寇的高层军官,更是参与了很多暴行事件,每一件都是难以抹去的国仇家恨。

迎着晚风,我们二人慢慢的走着,那是一条永远不会交叠的路,我在这头,他在那头。

因为我和山本君交往,北平城内对我的唾骂越演越烈,山本君一怒之下,杀了很多辱骂我的百姓。

这既是对我的维护,也是对百姓的威慑。

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在了倭寇的手里,我心里难过,可面上还是笑靥如花。

某一日,山本君居然破格带着我去到了他工作的地方。

在这里我又一次见到他折磨同胞的手段。

整个监狱一片血腥,听看守的倭寇士兵说从未有人开口说出什么。

“我的杨妃,吓到了吧!”

这是山本君对我的爱称,我却觉得他侮辱了杨贵妃。

他不配。

在同志们牺牲的半个月后,我秘密联系了其他的同志。

因为山本君的信任,我得到了一份重要情报,他们要挑起新的事变。

这一次事变如果成功,我们的国土便会彻底沦为他们的附属品。

月黑风高,情势危急。

一处破败的庙宇内,我和同志们碰了头。

他们要一起计划把这份情报送出去并刺杀山本君。

我很有信心能办到此事,因为我的欲擒故纵,山本君对我越来越好,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月华如练,三春寂静。

山本君受到我的邀请来到我的家中,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打理戏服。

灯火摇曳,我抬起头来,对着山本君柔柔一笑:‘明日可是我的长生殿的最后一折,山本君不来赏脸吗?’

‘我当然会去啊。’

当时月华如练,山本君突然提出今夜想和我唱一曲长生殿……

对于山本君的要求,我答应了。

于是,我粉黛未施的和山本君在清练的月色中,演绎了一曲从来设想过的长生殿。

其实,透过对立与偏见,我们也算是绝唱。

果合欢,桃生千岁;花并蒂,莲开十丈。

……

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

……

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看臣忠子孝,总由情至。

……

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

霓裳天上声,墙外行人听。音节明,宫商正,风内高低应。偷从笛里写出无余剩。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

……

流莺窗外啼声巧,睡未足,把人惊觉。翠被晓寒轻,宝篆沉香袅。宿醒未醒宫娥报,道别院笙歌会早。试问海棠花,昨夜开多少?

……

我明白,山本君是下了苦功的,他的唐明皇对上我的杨贵妃,竟然迸发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但,终究殊途啊……

第二日,我的长生殿再次开场,山本君果真信守承诺坐在台下捧场。

这长生殿的最后一折,就当是为他送行吧。

之后,几声枪响打破了北平城夜晚的繁华。

“这对狗男女死得好啊!”

“真是大快人心啊!”

那场刺杀,山本君死了。

我也被梨园里驻守的倭寇士兵击毙。

虽然山本君相信我,但不代表其他倭寇也同样的信任我。

自从我学会倭寇语之后,他们的情报总有走漏,他们自然怀疑到我的头上,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

他们趁着混乱出手杀了我。

可等我再一睁开眼睛,却到了一个莫名的时空……”

至此,青莲先生的故事终于来到了尾声,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泪水。

她心里清楚,在她死后,或许依旧背负着卖国贼的名声,她从来不在意这个。

即使后来再无人知晓那年那月那日发生的一切。

她只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华夏的命运究竟如何?

听完青莲先生的讲述苏珏也早就泣不成声。

乱世中的爱恨情仇,家国情怀,还有每个平凡的普通人的抗争,都被封存在了历史里。

谁也更改不了。

“玉华,你说你是新元纪的人,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死后发生了什么吗?我们胜利了吗?”

青莲先生长长地吸了口气,眼神殷切地看向苏珏。

似乎看见了她不曾见过的未来。

“先生,你们胜利了,历史是没有薄待你们的。”

“是真的吗?”青莲先生的眼中燃起一簇火焰。

那是名为希望和憧憬的火焰。

“我没有欺骗先生。”苏珏目光坚定,继续说道,“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谁也挡不住巨龙的觉醒。

那一年,因为关键战役情报外泄,倭寇战败,华夏在无数仁人志士的努力下收复失地,百废待兴。

也是那一年,一场牵涉众多的清算运动随之而来,在空前高涨的爱国情绪下,一切与倭寇有牵连的人,都被打上“卖国贼”的标签,锒铛入狱。

那一天,一场审判引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有失者都得到了惩处,有功者也得到了平反。

自此之后,华夏开启了历史新的篇章,铁路进青藏,公路密成网,高峡出平湖,港口连五洋,产业门类齐,稻麦遍地香,神舟遨太空,国防更坚强。”

苏珏一字一句的描述着后来的历史,他想明确的告诉青莲先生,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黎明终于赶走了黑暗,他们的后代子孙不会成为亡国奴。

他们,永远是人民的英雄。

“那就好,那就好,可惜,我没能亲眼看见那个盛世……”

听着苏珏的讲述,青莲先生再次落下泪来,但这一次是满目怀喜悦的泪水。

虽然不曾得见为之奋斗的盛世华景,但她知道,他们的努力真的没有白费!

千千万万的民族英灵,你们也可以安息了。

即便她来到另一个时空,或许再也不能回去,可那又怎么样?

知此结果,这便足够了。

所以,青莲先生此时是感谢苏珏的,感谢他为她带来的好消息。

于是,在苏珏震惊的目光中,青莲先生站起身来,上身直立,目光坚定。

她的右手从最近的弧度快速抬起,五个手指自然的合拢并伸直,手掌朝下,稍微向外翻,手腕伸直。

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珏,声音也是掷地有声。

“苏珏同志,你好。”

被青莲先生的行为所震撼,苏珏学着她的样子,也站起身来缓缓地向她举手致礼。

“蓝牡丹同志,你好。”

一场跨越时空的命运交汇是那么的奇妙和谐。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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