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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猫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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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一场雨后,天青风寒。

梅角沙狭长的海岸边寂寂无人,不复夏秋时的热闹。偏僻处的礁石群被海浪不停的拍打,发出一阵阵似哭号的长吟。

那个男人花了半个小时挪至礁石边缘,见海中滚滚浪花,仿佛情人向自己奔来时飞舞的裙角。

“喂,干什么的,礁石区不对游客开放不知道吗?下来!”

怒喝声起,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眼神有些迷离的男人从危险的边缘被唤醒,他一边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虚汗,一边飞也似的向后退着窜下礁石,在阵阵谩骂声中失魂落魄地远远跑开。

“呸,这群狗娘养的,好日子不过净特么给人添麻烦。”保安清着沙哑的嗓子向沙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点燃一支烟,四下里又看了看才走回自己的保安亭。

这一天下来,没出现第二个添麻烦的人。

至暮色四合,梅角沙景区大门关闭,却有两个不寻常的身影踩着柔软的沙子走向礁石群,只不过此时已没有保安值班,无人注意她们。

“三十三,你冷不冷?”穿白裙的女孩儿抱着胳膊假装被冻得瑟缩,踩着三十三的脚印一蹦一跳往前走。

三十三对她明知故问的话没有感到厌烦,摇了摇头。

“哎呀,”她们已在礁石群下,小女孩儿忽然指着那块最大的礁石一声惊呼。

礁石边缘坐着个穿藕粉毛衣和白色长裙的女人,约莫二十出头,一头飘逸的长发被呼啸的海风朝着不同的方向撕扯。

三十三早在这个女人从礁石边缘飘上来时就瞧见了她,是以对小女孩儿故意的惊呼无动于衷。

坐着的女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打量了她们几眼,脸上浮现出一个笑,“你们。”

“你你你……”小女孩儿激动问道,“你认识我们?”

女人低笑一声,不咸不淡的道,“不认识,”小女孩儿不自觉有些失望,又听女人道,“只不过大约从重阳起,我就预感到会遇见点儿什么。”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三十三说。

女人从礁石上站起身,“差不多吧!不过,”女人顿了一下邪睨了小女孩儿一眼,“想让我被她吃掉可不容易。”

三十三道,“说说你的条件。”

女人道,“带我离开这儿,我要先去找个人。”三十三没有接话,女人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问,“你能看到我的过去吗?”

三十三摇头,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的过去你不记得吗?”小女孩儿在一旁插话。

“当然记得,”女人的眼神有些复杂,嘲弄般轻语,“我活着的时候在此处落水,与我一同溺水的还有一只猫,有个男人救了猫,所以我死了。”

小女孩儿抢着说,“我明白了,因为他没救你,所以你要报复他,你要杀了他吗?”

女人摆摆手,“哪儿有那么血腥,我只不过要捉弄一下他,连一根手指都不会让他少。”

“为何如此做?”三十三问。

女人难得的沉思了一会儿,笑道,“我生时心中有许多不平,无处可抒,一直想找个人出出气,恰在我死时他撞到了我眼前,让人印象颇深,这一遭算他倒霉吧。”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也不知这番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随意玩笑。

“我捉弄一下他,舒一舒心头这口恶气,之后任由你们处置,如何?”见她们不答话,女人看了一眼小女孩儿又道,“我这样的,吞下去对她的助力非同一般。”

三十三不置可否,只道,“这附近很干净。”

女人点头,“嗯,这一片有的没的全被我吃了,我已经快不是我了。”

“你吃了什么?”小女孩儿不禁好奇问道。

女人不答,三十三道,“走吧,如你所愿。”

飞雪的冬夜,人人都想在家里享受温暖安闲,但有些人,天生的奔波命。

凌晨两点,大雪初歇,一道银河划破混黑天幕,长天大地仿佛镜之里外。冼光辰从市西区开车回市东区的家,走的外环线,弯弯绕绕接近三十公里。中间经过一片区域,两片缓坡夹着一条公路,略显荒芜。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挡风玻璃上,本有些疲倦犯困的冼光辰一个激灵,紧急踩了刹车,车子在积雪的路面滑出去一大截才停下来。

“什么东西,”惊魂甫定的冼光辰喘了两口气,端详着挡风玻璃,上面什么痕迹也没有,“他妈的,自己吓自己。”

暗暗咒骂一声后,他重新发动了车子,这么冷的天傻子才下车检查。然而老天爷似乎故意在和他作对,还没走出多远,车子又“咚”的一声,猛然一个颠簸,虽然这一次冼光辰也及时踩了刹车,但是偏转的车身已然冲向路边,“砰”一下撞到了护栏上。

夜路走多了容易见鬼,冼光辰心里开始有些发毛。雪天开车不稳是常事,他强迫自己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准备重新发动车子,可一阵阵空响告诉他,他必须下车检查了。

“今天就特么不该跑这么远去……”冼光辰打开车门,一阵冷风把他后半句话堵回了嘴里,他觉得脊背上一阵毛刺儿似的阴凉,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车尾。车尾半黑半明,空空如也,倒是炫目的尾灯刷刷两柱光线照出数十米远,映着路面的积雪阴惨惨的白。

空气中似乎有些微尘一样的雪沫子,汽车都开过去这么久了,哪儿来的雪沫子。

冼光辰摇摇头,清着嗓子吐了一口吐沫到护栏外,自顾走着去车头查看。刚才的碰撞并不算太强烈,按理说车子不至于无法发动。

车头的保险杠上一个大凹槽,再没其他明显的损伤。冼光辰敲了敲车头,蹲到车子和护栏的夹角之间,见车胎也完好无损。

砰砰……仿佛谁在敲打后备箱。

太过突然的声响唬的冼光辰一个不稳坐到地上,脊背撞上护栏,生疼,只是这疼暂时不及怕。

绷紧神经等了半天,再没半点儿声响,冼光辰才扶着栏杆站起来,破口大骂,“草*你*妈*狗*娘养的孙子,什么东西也敢来吓老子……”

老辈曾说,遇见脏东西,你比它更凶,它便会害怕地逃走。这世间万物,大抵逃不出欺软怕硬四字。

此说真不真不论,但确实能稳神壮胆,只是骂了两句后冼光辰却闭了嘴,因为四下里太过寂静,他突兀的骂声反在自己心头增添异样。

站在原地总不是办法,他猛敲一下车顶,在那砰的一声响还没落完之前,几个跨步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工具箱安安静静躺在几个纸盒子旁边,盒子里装着几袋只剩下一半的猫粮,是他今天喂流浪猫剩下的。

冼光辰心头彻底舒了一口气,人果然不能疑神疑鬼,否则邪门儿事少不了。

现在这个点儿叫拖车也不方便,冼光辰打算自己先看看能不能修好,于是拿了工具箱走到车头打开了引擎盖。

呜……

就在他弯腰查看发动机的那一瞬,仿佛听到了什么叫声,像是从车尾传来的,又像是……从他身后的山坡上传来的。

他恍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怎么注意过山坡上的情景。

可,偏僻郊外的山坡,能有什么,不过是白雪覆了枯草,残枝摇曳西风,不堪看。

风,什么时候又起了风,似乎雪也重新开始落了,因额头上一点冰凉,他抬头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雪片。

喵……像发春的猫被人追打,摔下房梁摔断了腿。

那是愤怒。

喵……像新生的猫还没睁眼,被人泼了开水烫蜕了皮。

那是凄厉。

喵……像挖眼去尾、碎骨除牙,作弄生灵满手血利。

那是仇恨。

喵……喵……喵……

在左还是在右,在前还是在后,冼光辰拿着扳手僵立在原地,竟不敢动弹。

鬼来了他敢破口大骂,可猫来了,猫来了,不,这荒郊野外哪里有猫,纵然有猫也被冻死了。于是风声消寂,万籁俱静。

冼光辰抹了一把汗,拿着工具向车尾走去,还是应该打个电话叫拖车的过来。

“喂。”沉稳的女声似冷雪灌入耳中,冼光辰明明不想回头,身体却先于意识作出反应,还未及看清缓坡顶上的飘影,便见几点绿光扑面而来。

喵……

啊……

瞎猫来讨眼,瘸猫来要腿,被溺死的朝口鼻去,遭刀刃的向脖颈来……

许久之后,惨叫声息,风雪更甚。

不知多少双绿莹莹的眼,环绕在那女人身旁,等着被她吃掉。

小女孩儿在一旁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这……这……三十三。”

三十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待所有莹森绿芒消失不见,那女人长舒一口气,向她们道,“动手吧!”

三十三像往常一样抬手,那女人的身影逐渐透明,终化作一缕白光缠绕在她指尖,而后被牵引到小女孩儿额前。

一瞬间,小女孩儿身子抽离地面三尺,仰头向天发出一声似呜咽似低吼的叫声。那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同她以前吃掉的魂魄截然不同,她浓密发丝下隐藏的那一缕红线忽的暴涨出光芒,又瞬息而消,复又藏到看不见的角落。

“三十三,”大约一刻钟后,小女孩儿重新睁开了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我刚刚,感受到了冷。”

“还有呢?”三十三问。

“还有,还有和冷截然不同的感受,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第一次表现出惶急。

三十三却似没发现她的慌张,慢慢朝着缓坡另一边走去,缓坡这边的公路上,那汽车的车灯将前后的路照得雪亮,一个匍匐在地的黑影正爬过光明与黑暗的一线交界。

“三十三,”小女孩儿追上去,扯住她的衣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快不是我了’。”

三十三脚步如常,“她吃的太多了,那附近,干净不干净的,全让她吃掉了。”

吃的太多太杂,又不会消化,终会疯魔。

“她为什么一直吃?”

“因为无论怎么吃,心都填不满。”

小女孩儿听的不大明白,却没再追问。遇见三十三以来第一次,她藏了一些心事。

城郊的路上昨夜发生一起惨案,一位汽车抛锚的车主在路边修车时被野兽袭击,身体多处受伤且眼睛被抓瞎,警方紧急调查后得出初步结论——这位车主是在失去求援能力后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

由于现场太过血腥,媒体放出的照片打了厚码。这则报道本身并没有激起特别大的风浪,直到好事者挖掘出受害者的具体身份——宠物店主冼光辰。

“竟然是他,救猫不救人的那个。”

“救猫不救人?”

“你不知道吗?应该就两三年前吧,这个冼光辰面对落海的猫和人,先救了猫,那个轻生的女人后来淹死了。”

救猫不救人的这一幕被海边采风的摄影师录了下来,发到网上后激起了一场长达一个月的舆论乱斗。

有指责冼光辰的,也有支持冼光辰的,争议的核心在于人命与动物的命究竟有无高低之分,倘若两者平等,那么冼光辰先救猫咪就无可指摘。

舆论的风向瞬息万变,这件事落幕时支持冼光辰的声音压过了指责他的声音,一个开着宠物店却不求盈利,一直不顾成本四处喂养救助流浪猫的人,不该被苛责。

三年后,有人透露,袭击冼光辰致其死亡的动物极有可能是野猫,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魔幻了吧!他一直在救猫啊!”

冼光辰生前的社交账号被翻出,一条条日常,不是在救助流浪猫,就是在指责伤害流浪猫的人。

“好人没好报吧!”

“可惜了,我还给他捐过款,愿意救流浪猫的人本来就少。”

“这事儿挺诡异的,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来找他报仇了。”

“别瞎说,那女人是自杀的,冼光辰又不欠她什么。”

感叹中也有不一样的声音,“那只猫为什么会落进海里?”

好像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这个问题,于是又有人发现,冼光辰救助的病猫与残疾猫格外的多。

惋惜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到十天,事情于诡异的沉默中悄然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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