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声长鸣，火车发出震天的轰隆声，喷着浓浓的白烟，缓缓启动。

粉嫩的小脸拥挤着贴向车窗。车窗是冰冷的，此时因为哈气，已蒙上一层薄雾。抹去哈气，睁大双眼向外张望，却难觅熟悉的身影。

站台上，人武部的人排列成行，抬手敬礼，目送列车缓缓驶离。

驶离出站，列车加速向西急驰。窗外的楼宇房舍转瞬向后闪去，很快一陇陇荒芜的田梗便闯入眼帘。

车厢内，离别的愁绪重又悄悄爬上心头，人们慢慢沉寂下来。有人默不作声，有人暗自垂泪。渐渐地睡意袭来，人们纷纷合起了双眼。

列车吃喘着一路向西，不知何时，窗外的农田已变成广袤的草原。满眼蓑黄在寒风中摇曳，偶有牦牛和羊群散漫在枯草上四处觅食。

景尧趿拉着拖鞋，双手左右轮换着挨个儿抚着椅背，大喇喇地走向车厢另一端。

漆亚男的座位是韩梅特意安排的。和领导共处一室，让她浑身不自在。这会儿，正满身难受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不停折腾。

韩梅深埋书中，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远远看到景尧走过来，让漆亚男惊喜不已。她冲景尧拼命挥动手臂，以期引起她的注意。

景尧的到来，让她有了乱窜的借口。

似变魔术般，一个鼓鼓的袋子转眼便已拎在她的手中。

拉着景尧像逃命般冲出隔断，向车厢中间快速移动。到了程艳所在辖区，总算停下了步脚。

漆亚男从袋中抽出一条长方形的黄色方块，举过头顶，不停摇晃。

“钙奶饼干！”有人惊呼轻唤了一声。

在不被允许有私带的情况下，这一抹黄色显得光耀夺目、奢侈无比！

一群眯缝着双眼假寐的人们纷纷起身，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讨要。默契、配合地集体噤声。只是伸手讨要，却不曾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

你一片，我一片，不拘多少，吃到嘴里便志得意满。

景尧蹑手蹑脚悄悄转到漆亚男身后，伸手入袋又掏出一包。

手中袋子陡然失去重量，让漆亚男很是紧张了一番，她急忙回头张望。

景尧手拿饼干高高举过头顶，悄笑着等漆亚男来夺。漆亚男一看是景尧，笑了，“景姐姐，你拿这包到那头儿分一下吧。”

景尧点头答应。漆亚男的反应让她有点失望，拿着饼干有点不情愿地向车厢另一头走去。

目送着景尧离开，漆亚男准备继续分发，不曾想一个身影在眼前一闪，手中饼干就已脱手。

姚丽丽得意地将入手的饼干高高举起。漆亚男跳起脚想够，却几次三番都不能成功。姚丽丽在前，漆亚男在后，一个跑，一个追，跳着，叫着。车厢里立时热闹起来。

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嘻闹声，似乎影响了韩梅，她翻转了一页书稿，却无法静下心来，后来索性合起书本，俯身向里，埋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