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沉凝，像是一潭失去活力的死水，几乎要冻毙在场的每一位。

西王母娘娘的声音骤然提高，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岁月更迭，我一昧的退让，让出了几乎所有权柄，只保留了道气之母的身份，接见一下新仙。所以在尔等眼中，历经万年的蟠桃园，比不上一个最近千年，价值才逐渐贵重的星君？！”

她并未转头，而是看着玉帝，口中却冷喝道:“常羲，你在其他仙人面前摆摆架子就罢了！在我面前也拿乔了？这女仙之首干脆让得你来做，再给你封个上清原始之号！”

面对即使在洪荒时期，身份地位也稳压她一头的西王母，常羲一窒，乖顺垂首:“不敢。还请原谅则个。”

常羲认错，并没有让西王母停止炮火，而是让她紧接对准了下一个目标:“还有青华，你自持后起之秀，干过些好事，别人让你三分。自己以为真就能踩到我的头上来？天天帮这个帮那个，越发胆大了！”

对于这位师尊，哪吒还是很敬重的，眼下听到他被攻击，不顾自己脚被踩的青肿，当下就要不爽跳了出来。青华大帝却已经投子认输了:“确实是冒昧了，未曾有半分取代前辈的意思。”

眼看着一两个能说的上话的熄火，西王母一直盯着玉帝，其中含义不需说明了。玉帝沉吟良久，拿起桌上的奏折，缓缓地提笔，又咳了两声，像是嗓子干了，将笔放下，让太白金星泡壶茶来。

西王母额头青筋一跳，已经快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就在西王母逐渐爆发的前刻，玉帝才慢慢开口:“事实上蟠桃只少了一个吧，朕倒觉得，贬下凡尘确实重了。”

西王母娘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敢怼这怼那，就是保证这些仙闭嘴以后，不会干扰到玉帝的判断。玉帝素来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众仙商妥出个什么结果，他便下什么样的旨意。

所以西王母和这个吵和那个吵，完全没想过还要亲自来反驳玉帝的意见。她重新扫视了一下堂下的诸仙，确认了就是因为那一位没来，自己才在开场时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西王母知道，自己当然还可以强硬到底，一定要求公事公办，从重从严的处罚。可是思及到迄今为止跳出来反对的仙人，反而让她踌躇了。

然而声势闹得这般大，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来了这么多的仙人，现在便是有心退缩，不肯掉面子那口气还是强撑着，死活不愿松口。

“就当，给朕个面子，朕的面子应当可以换一枚蟠桃了。”玉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间回荡开，竟然是主动向西王母低头，宁愿自己没得脸面，建了一个好大的台阶 。

西王母冷哼一声，也没说行不行，而是干脆的往后一靠，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不问世事的冷艳模样。玉帝松了一口气，太白金星很有眼力见的赶紧喊:“金吾卫何在！速速将二罪仙拖下去，刀剑锤刑莫防水！”

言下之意，却是略过了最严重的凡尘轮回。

直到文曲星君和司命星君一起被押下去，不等玉帝宣布散朝，西王母睁开眼睛，直直走了，压根没有给玉帝挽留的余地。

玉帝擦了一把脸，很是疲惫:“都散了吧。”

＊

在回昆仑山的路上，西王母却完全没有刚走时表现的那样气狠决绝，反而很有闲心的逗着青涩的鸟儿，面上已经没有半分恼怒之色。

七仙女揣摩着，小心翼翼询问:“就知道娘娘没有真的生气，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偷桃恶贼。”

西王母抚摸着小鸟的脑壳，眼皮半合:“生气了，真的生气了。那文曲星压根不是真正的主犯，又何必严惩他。偷桃此事估计牵连甚广，至少一个杨戬跑不了。”

她伸出如葱玉一般的手指，在空中虚虚的笔画，勾勒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玉帝肯如此放下身段，没有那个让他愧疚的外甥参与，糊弄鬼呢？还有青华，常羲，以及南极长生。涉及到了天庭刑罚判案，他居然没来，已经是一种表态了。

让我猜猜，那4个假扮成神使的，杨戬，哪吒，还有文曲星要保的那个小仙人，最后一个，哼！肯定是泼猴再犯！罢了罢了，轮流给我这么大的面子，被训的唯唯诺诺的，我想明白后也顺势借驴下坡了……”

西王母长长叹了一口气，抹去自己的推算，将小鸟笼在了手心之中，细细的抚弄着翅下绒毛:“真要全部抓出来，不罚难以服众，罚轻了毫无效果，重罚了，就彻底交恶玉帝与青华，而且首犯重罚了，司命也逃不过一个从犯之罪，平白再让雷祖记恨一笔。难得糊涂啊！”

说到这里，她轻嗤一声:“玉帝青华常羲加起来降低身段被我怼的忍气吞声，勉强算是为下抵过了。文曲星管教不严，也不算白白挨罚，多少也让我出了口恶气。他们这算盘打的可真精，估计早就知道此事，分工合作就等着我上门来兴师问罪！”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鸟儿哀鸣一声，被生生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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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又日落，月升又月落，直到月亮第二次爬上夜空，两道身影才极慢的并肩出现在了天庭的御道上。

司命星君脸色极其灰败，被烈火烧毁又新生的通体皮肤发红，眉发也才刚刚生须，看着极其怪异。

脸色更不好看的文曲星君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求情之事，多谢。”

新生的肌肤过于娇嫩，司命星君顿时呲牙咧嘴，也没力气吵闹，只是恨恨道:“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兄弟这么多年，你居然这样害我！一边烈火焚烧一边受鞭刑！以往就当我眼瞎了，从此以后我们割袍断义！”

文曲星君眼前发黑，却还是耐着情绪，缓缓道:“唉，说不明白，隔墙有耳。你回去问问雷祖便是了，雷祖是明事理的。”

司命星君心想你这是说我不明事理吗？当即要跳起来给他一拳，然而身体各处实在疼痛，残留在仙魂深处的痛楚还未散去，折磨的他有气无力。再想到文曲星君领的刑罚是他的三倍不止，这一拳不过害仙又害己，就只能嘴上哼哼，转过头去，不愿理文曲。

在他们经过的路上，二郎真君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两道身影出现，他立马迎了上去，塞了瓶上好的疗伤丹药过去，低声道:“连累你们了。”

随着丹药下肚，文曲星君脸色稍微好转，但仍就蔫蔫的:“不闭言谢，只请下次莫要带着极知疯了。”

杨戬摸了摸鼻头，心虚点了点头，殷勤的上前左右搀扶着，同时问道:“玉帝早就知道了吗？莫不是那一次……”

文曲星君颔首，解释道:“就是在那一次，太白金星刚走被你撞见的时候。吾没把话说明白，只说极知最近和你们在一起玩，颇为胆大，向玉帝求个心安。他们便心领神会，猜到你们闯祸了。”

气喘吁吁的司命星君越听越迷糊，心想这二位谜语仙在说什么？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但是其中的含义他略微明白了，似乎文曲星君也是出来顶锅的，在联想到师尊骂他连心都看不明白，隐约品出了点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真没想到在天庭快完结的时候签上了，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流程，存稿消耗殆尽。

浅浅的停一下下，喘口气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