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几天,季涯还是逮到机会就给虞前雪献殷勤。不过,高三的时间比较紧,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学习,发挥余地有限。
虞前雪数了数文件夹里的试卷数量,想着应该要从宿舍拿新的文件夹,突然意识到已经又是周日了。
一周过去,虽然季涯的行动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周围人也认为他们已经彻底和好,但虞前雪还是能感受到季涯的“过度”照顾。
晚上,月色从窗外透进屋内,虞前雪感到一阵动静,迷迷糊糊地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但他还是很困,属于再一转头就能睡着的状态。他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拉起了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那人似乎又把他床尾不整齐的被子理了理,叠齐盖在他身上。虞前雪迷糊地睁开眼睛瞥过去,似乎是季涯。
季涯给他整理好被子,才转身向洗手间走去。虞前雪看了两眼,又很快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天,虞前雪想到这事,总觉得是他做的一个短暂模糊的梦。
他摇了摇头,没去问季涯”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帮我盖被子了”。
总觉得,问出来很奇怪。
但晚上再回宿舍的时候,季涯拿了椅子,去拿他最顶上柜子里的东西。
虞前雪一边看题,一边分神回想着那个柜子里是什么,一连不拿笔解了半页的题目,才想起来,那里面是被子。
等虞前雪转过身的时候,季涯已经把被子铺好在他的床上。季涯拿了两床被子,铺好他的,又爬上去铺季涯自己的。
高一刚开学时学校里卖的统一床具,只有夏天的薄被,因此季涯拿的这两床被子都是季涯家里给他带的。
虞前雪转过身看了一眼,他床上的是深蓝色的,季涯留的那床是浅蓝色的。
这两床被子,他都在季涯家看到过。
季涯铺好,见虞前雪在看他,当即从爬梯上跳了下来,跃到虞前雪面前:“天冷了,你晚上睡觉还老掉被子,我给你铺层。”
“昨天夜里真是你给我铺的?”
季涯拉过椅子,坐到虞前雪旁边:“不是我,还能有谁?”
虞前雪点点头,他突然没来由地想到,如果季涯这两天不是对他这么“殷勤”,还会不会昨天给他盖被子、今天给他添被子?
季涯伸过手来,放到虞前雪胳膊上,打断了虞前雪的思路。
虞前雪下意识想把手挪开,但又在动作之前反应过来,生生忍住了,任由季涯继续把手放在他身上。
“谢谢。”
季涯伏低做小了这些天,头一回听到虞前雪说谢谢,一时间凑到虞前雪面前,低声说:“虞美人,你真的不生气了?”
虞前雪重复之前说过的话:“我那是心情不好迁怒于你,不是生你的气了。”
季涯此刻离虞前雪非常近,又怕被听见而压低了声音,吐出的气息有些到了虞前雪脸上:“那真是这样,可就是你的错了。”
虞前雪根本注意不到他的话的意思,只觉得季涯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存在感都好强烈,季涯放在他手臂上的手的存在感也好强烈。
明明季涯还没有贴着他,或者跨过肩膀揽着他,但他却似乎完全被季涯包围住了。
忍着,不能把季涯拍开。
“……那你想怎么办?”
季涯完全没有察觉到虞前雪的不自在,飞快回答:“我可不敢对你提什么要求,就是,你得和我保证,以后不许莫名其妙地不理我了。”
……可是,不理对方的人,明明是之后的季涯。
季涯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虞前雪通过他们共同朋友的账号去看季涯,季涯就干脆不在社交平台上发任何东西,点进去白茫茫一片。
他跑到季涯家里,当着季涯父母的面给季涯打长途电话,季涯还是毫不犹豫地挂掉了。
虽然他知道季涯的心是为了他好,是不想他为难,但虞前雪读到这些情节的时候,觉得心也开始酸疼,好像也难过郁结痛苦着。
虞前雪又看了季涯一眼,他此刻笑着,完全不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虞前雪伸出没有被季涯搭着的右手,对季涯说:“好,我和你拉钩,无论如何,不许不理对方。”
季涯的手贴上了他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虞前雪的约定。
-
又是体育课。高三的体育课以往都没有固定的运动项目,总是让他们跑两圈就自由活动。
但今天,体育老师突然宣布,教导主任觉得他们高三做早操动作偷懒,要求体育老师重新教他们做一遍操。
一班和二班一起上体育课,此言一出,二班立刻怨声载道起来,因为教导主任正是二班的物理老师许建。
季涯就站在虞前雪旁边,戳了戳虞前雪:“你的作业是不是白带了?”
虞前雪体育课从不锻炼,跑完步就到体育馆空教室写作业。
虞前雪小声回答:“不写也比你高。”
虞前雪每次都比季涯高几分,虽然不多,但季涯很少考过虞前雪。
季涯呸了两声,体育老师就开始了做操教学。内容非常枯燥无味,且熟悉过头,两个班各做了两遍老师带着的没音乐和老师带着的有音乐,离下课还遥遥无期的。
学生的躁动声越来越响,二班的学生在起哄让体育老师推翻许主任的“管制”。
体育老师不理他们,想了个新主意:“我放音乐给你自己做,给你们每个组找个小组长纠正动作。”
一片揉捏造作的叹息声中,体育老师走到学生中,挑着几个看起来严肃的学生当小组长。
走到季涯虞前雪这组的时候,大多人都以为会选虞前雪,毕竟年级第一看起来的确挺“好学生”的。
结果体育老师的手打了个圈,认出了季涯:“你是那个打球很厉害很帅的男生吧,他们篮球社的社长?那就你来当小组长吧。”
逃过这个尴尬的任务,虞前雪疏了一口气,就听见季涯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别高兴得太早。”
“?”虞前雪抬头茫然不解地看了一眼季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季涯走上前去,站在他们这组前面。
音乐很快开始,做操继续。虞前雪跟着节拍做着动作,季涯走到他面前,说:“同学,我觉得你的动作不标准。”
虞前雪:“?”
周围已经有他们朋友细碎的笑声,季涯忍着笑,端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伸出手拉住虞前雪的肘关节,像拉牵线木偶一样,拽着虞前雪做动作。
虞前雪:“?”
“第二节,扩胸运动……”
季涯得咬着嘴唇才能保持住不笑,他拉着虞前雪的手,带着他举手挥手,并且一直不松开。
虞前雪又气又笑地瞪着季涯,季涯就装看不见,一会做到抬腿的动作,他还预感到虞前雪要踢他,让了一下,让虞前雪的动作扑了个空。
虞前雪……虞前雪是真无语啊。
体育老师转到二班背后,没看见他们的动静。于是两人就像要打架一样,季涯还一直拉着虞前雪的胳膊,偏偏两人这样,虞前雪做操的动作居然还真的没停下来。
周围几个注意到他们的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虞前雪开始还有几分生气,后来也被季涯弄得没了脾气。
他也懒得挣脱季涯的手,专等着有动腿的动作时踢季涯。
发现他们举动的人逐渐从后面几个人到两个班大部分人,也都开始笑。
他们升高二的时候重新分过班,但强化班和普通班之间没有变过,因此两个班大多数人都互相认识,尤其是没人不认识年级前几。
笑声夸张起来,虞前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行为又幼稚又丢人,他用了点力,刚要挣开季涯,就听见体育老师尖锐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虞前雪:……
您怎么偏偏不能晚几秒钟发现呢?
-
“二十五,二十六……老师说有几个球来着?”
虞前雪看了一眼端着盆在乒乓球馆里捡球的季涯,抿了抿嘴,还是回答了:“三十七个。”
季涯走到他面前,问:“怎么会是三十七,还有零有整的?”
虞前雪瞪了他一眼,但他不知道自己眼睛太圆,天生显乖,放在不熟的人那里还能算冰,在季涯眼里就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了。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老师啊?”
因为两人“扰乱课堂秩序”,被体育老师罚着去捡乒乓球,总共三十七个。
季涯自知理亏,不敢劳烦虞前雪动手,让他坐在角落里写带来的作业,自己跑去捡球。
“我觉得,买回来肯定是整数,之所以只有三十七个,是因为丢了三个。”
“嗯。”虞前雪收回视线,没理他,在试卷上写了一个“不略”。
“所以我也可以丢几个,没关系的吧。”
“……三十七减二十六是十一个,已经不属于‘丢几个’的范围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捡。”季涯见虞前雪不想理他,又端着盆,走到球馆里的其他角落。
他不知道,在他一走开之后,“不愿意看他”的虞前雪就抬起头,把膝盖上的试卷略放低了些,看着他走远。
乒乓球馆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人。
窗外传来其他学生还在做操的配乐,现在进行到“跳跃运动”,节奏急促而欢快,模糊地透进球馆。
阳光从朝西的落地窗里偏着进来,比球馆里的灯光还亮许多,没照到虞前雪面前,但给季涯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虞前雪下意识揉了揉左手手肘,想到,怎么这两天季涯老是搭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