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议，实在是超出了虞前雪的预料范围。从看到小说剧透到现在，他都没想到过这个解决方法。
虞前雪停住了手上剥橙子的动作，发愣着呆呆看着季涯。
季涯把茶几上的橘子皮丢进垃圾桶，把最后半个橘子剥开，塞到虞前雪手里，问：“行不行？”
虞前雪接过季涯递给他的橘子，含了一瓣橘子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和刚回家的时候完全相反的态度，虞前雪现在虽然表情看起来堪称冷淡，但整张脸上都是淡红色。
明明心思已经一览无余，但他自己好像还不知道一样，以为自己装得还滴水不漏。
季涯观察着他的神情，揣测着虞前雪有没有生气、能不能接受，小心地追问他：“那你明天跟我出去玩，好不好？”
虞前雪：……
为什么非要把“追”这个动作具象化！
要他明天跟他出去，还要他亲口答应，做出明确的承诺。
虞前雪怕自己脸红得更厉害，一下子站起来，咕哝了一句：“……难道我不是本来就天天陪你吗？”
说这句话的虞前雪，看起来有几分赌气和不想承认，但季涯竟然从中看出几分乖来。
猫难得会表现出服软，到这个程度，就足以让人觉得心软，和愉快。
季涯忍着笑，露出示弱的表情盯着虞前雪看，拉了下虞前雪的手，非要听虞前雪明确地、正面地回答他：“所以，行不行？”
季涯脸上的笑，让虞前雪想到高中时，季涯打球赢了很多分，中场的时候，他就会这样走到他面前，问他要水喝。
周围有一圈人的视线，虞前雪不想给季涯，但又拗不过他，最后还是每次都给他了。
虞前雪转开视线，他发现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办法直视季涯这副表情。
“……行。”
虞前雪看了眼表，他家长快下班回家了。
虽然他父母都见过季涯无数次了，但今天,他不敢让他们碰面。
于是他很快把季涯赶出了家门，让他快点回家。
季涯出了他家大门，在门合上之前，突然和虞前雪说：“啊，虞前雪，我明天不是要和你一起出去玩。”
虞前雪不解：“什么？”
“就是，”季涯看起来很认真，像是在“通知”虞前雪，“明天，是想和你去，约会。不是，之前那样，普通的……”
虞前雪：……
要不是季涯的神情看起来的确无辜，他真要怀疑季涯是在故意说这种话，让他不好意思了。
但季涯偏偏不是，他的情感经历和虞前雪一样，一片空白，只是单纯地想“提示”他，“告知”他。
虞前雪立刻把门关上，让他离开得远点。
-
虞前雪一夜无梦，但醒得很早。还没到六点，他就睁开了眼睛，比手机上定的闹钟还早。
虞前雪：……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醒得特别早的情况，但在今天这个时间点上，似乎任何微小的状态都显得有几分不同寻常。
好像他很期待一样。
太丢人了。
虞前雪又想起昨天季涯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明天是去约会”。
虞前雪洗着洗着脸，又开始脸上泛红。他原本用的是温水，特意转了水龙头的方向，换成了冷水。
冬天的冷水还挺冰的，但是水珠从虞前雪的脸上滑落，脸上的颜色却一点变化也没有。
真烦。
虞前雪不高兴再看镜子，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到卧室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
拿的是衣柜里最顺手的衣服。虞前雪不敢认真思考到底挑选哪件，他怕脸上的红晕变成永久性的，黏在他脸上。
虞前雪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季涯竟然在五点三十分就给他发了消息。
“我醒了虞美人。”
“你在家吃早饭，还是和我去吃？”
虞前雪本来就是打算和季涯出门吃饭去的，一起晨跑，跑完再吃饭，和暑假里一样。
但季涯这话说的，让虞前雪一下觉得这事情暧昧起来，有不同的理解方式。
他是和好兄弟去晨跑、吃早饭不假。
但也是和喜欢他的人去晨跑、吃早饭，不假。
虞前雪发了条语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淡而平静：“家里没饭，我出门吃。”
季涯也给他回了条语音：“好，我到公园路那儿了，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声音轻快，一点也不遮掩。
背景音里面，有一声支付成功。虞前雪以为是季涯路过哪个店，没当回事。
但不是的，是季涯在付款的声音。虞前雪下楼，季涯站在他家楼底下，手里拿着一支花。
……
虞前雪真想转身上楼坐电梯，上楼躲回卧室里。
靠。
季涯。
真是太……
虽然只有一朵，但花朵很大。整朵花都是白色的，花瓣颀长。
虞前雪红着耳朵走过去，伸手接了过来。
从季涯的角度看，虞前雪虽然一看就一脸不情愿，但动作和他的表情大相径庭，走过来，很乖地从他手里接过了花。
天底下……怎么会有虞前雪这么好的人。
“这是什么花？”
“重瓣百合，”季涯回答，“你猜它别名叫什么？”
“什么？”虞前雪闻了闻，百合花的味道很浓郁，和它外表不一样。
“冰美人。”
虞前雪：？
他抬起头看了眼季涯，怀疑他意有所指。
但他没有证据，低头看着花说：“这花，会不会不能吹风？我放家里吧。”
“好。”
季涯跟着虞前雪上了电梯。时间还是很早，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电梯直直地朝着九楼开。
虞前雪问：“什么味道？”
季涯揉了揉鼻子：“花香味吧。”
“不是，”虞前雪又闻了闻，“不是花，像是……香水味？”
季涯手遮着下半张脸，对着虞前雪眨了眨眼睛。
这香味的来源，显而易见了。
虞前雪：……
孔雀。
应该给动物园打电话，把这只孔雀送过去。
电梯门打开，虞前雪让季涯站在门口等他。他一个人轻手轻脚溜回卧室，把重瓣百合冰美人放在飘窗上，拉上窗帘，又溜出了家门。
虞前雪心跳得很快。他重新关上门，对季涯说：“走，去吃早饭。”
季涯点头，两人向电梯走去。
虞前雪在后面抓住了季涯的袖子，又顺着袖子向下滑，拉着他的手腕。
季涯抽出了点手，于是虞前雪拉着他的地方下滑，变成了两个人松散地拉着手。
虞前雪没松开，也没调整手的位置。于是两人就这么默契地在电梯里，保持着沉默、互相不看对方，和牵着手的动作。
虞前雪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不想松开。
季涯突然说：“你要是不舒服了，就推开我就行。我还只是……在追嘛。”
虞前雪低着声音回答：“那我要是不想呢？”
电梯门打开，季涯拉着虞前雪出了电梯，说：“不想……就随你处置。”
因为这句“随你处置”，即使接下来两人就是和平时向绿道走去，虞前雪还是总觉得怪怪的。
他像被一条说不出的、透明的丝带缠住了，整个人进入了之前从来没经历过的状态。
站到绿道上前，虞前雪对季涯伸出手，说：“手机。”
手机给他，不准季涯再在背后偷拍他十几张同一个角度的背影了。
季涯不给他，虞前雪拿不过来，无法，于是一直催季涯跑在他前面。
“我不拍，你跑你的，别不信我。”
“把手机给我，不然我不信。”
两人像在竞速，比谁跑得慢。跑得慢比跑得快还费劲，到终点的时候，虞前雪感觉出了一身的汗。
到了终点，虞前雪卸了劲，靠在季涯身上。他刚想说季涯两句，和之前一样，打闹之后，互相损几句。
但他还没想好措辞张口，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明确的香水味，从季涯的脖颈处透出来，香得直接。
一下子让虞前雪又想起来，他们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能说不是朋友，但显然，也不太算作是朋友。
虞前雪于是放弃了说什么，安静地趴在季涯肩上，让香水味薰了他一会。
-
之前开的那家面馆味道的确不错，他们又去吃了同样的店。
虞前雪差点要以为，除了早上那束很漂亮的花，和季涯喷的那点香水，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问季涯：“去哪里？”
无非是，去图书馆，去公园，或者去他们俩谁家里。
“去看电影。”季涯说。
虞前雪愣了一下，刷地反应过来，哦，对，他们是在约会。
“你买票了吗？”
“嗯。”季涯说了个片子的名字，是虞前雪想看的，一个普通的一般向电影。
虞前雪太过恍惚，去电影院的路其实也很熟悉，是他们家这片两人最常去的那家，但虞前雪总觉得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直到进了影厅，虞前雪才问他：“……早上九点的场次？”
“嗯。”
“你怎么想得到的……”虞前雪扫视了一圈影院，果然几乎没有人，更是一对情侣都没有。
谁能想到“约会”，早上九点去看电影啊？
“因为我知道你起得早。”季涯说。
因为知道你的习惯。
虞前雪没再说话。他感觉这短短三个小时下来，或者说，从昨天季涯说要追他开始，他的心脏就随时面临着过度的挑战。
季涯问他要不要爆米花，虞前雪点头同意，两人去买。
“要最大份的爆米花，”季涯看着小食单选，“那就这份？”
“这个划算。”虞前雪指着一份套餐说，“算下来这个单价最低。”
服务生看了眼虞前雪指的那份套餐，说：“哦，这份，确实划算，是情侣套餐。”
虞前雪：……
虽然只是一个名字的事，但他感觉被下了石化咒，除了心脏还在狂跳。
季涯在一边小声问他：“还要吗？”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