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霜在学校角落的杂草丛看见拿了把大剪刀修剪杂草的赵城城，那些杂草很久没人打理已经长了半人多高，韩霜想着除草估计也是教练临时起意那么一想，你被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要能被所有人看见以示警戒。
韩霜凑上前去，赵城城很认真地修剪着杂草，表情平静木讷，似是被接连数日的打击搞麻了。
“你怎么也不小心点，那宿舍就这么大能往哪藏。”韩霜故作轻松的语气，她不想让气氛再沉下去。
赵城城抬起头，韩霜眼见赵城城的眼睛瞬间从空洞到湿润再到充盈泪水，她安慰的话还没想好，赵城城“哇”一声哭了出来。
生而为人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很多时候能承受很多的苦难，但承受不住陌生人的一句关心。
赵城城蹲在草丛旁把头埋进手臂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韩霜光听着声音就知道他埋进去的脸此时一定相当狰狞。
韩霜拍拍他的胳膊“你放开了哭，反正没有校规说难过了不许哭。”末了她又加了句“等你哭完好好想想，还要留下来吗。”
赵城城哭得更大声了。
男生宿舍里，姜浩透过窗户看见角落里的韩霜和赵城城“诶你们看，韩霜去送关怀了，早知有这好事我也藏点零食，还能有个机会接触一下。”
“早上他俩爬山就经常一起，你说他俩不会有点啥吧？”
“不能吧，赵城城那个闷葫芦看上他什么啊，不过也没准，共患难的战友情吗，难免惺惺相惜。”
游天奕本来已经洗漱完穿上睡衣坐在床上了，莫名其妙地就爬下来蠕动到窗边，第一次加入到八卦小分队中去。
起雾了，韩霜和赵城城二人蹲在灯下小小一只，周身朦朦胧胧的，似童话故事里不被世俗接纳的小天使，画面还挺和谐，和谐的有点碍眼。
“其实我觉得韩霜挺真漂亮的，眼睛大还有酒窝，甜甜的，我就喜欢甜妹。”
姜昊是队里有名的韩女团粉，最爱收集专辑自拍小卡，三句话不离美女，他一扭头，正对上游天奕的冰块脸。
“奕少，你觉得咱队里女生哪个最好看？最近咱队里招新了不少。”
游天奕把头转向窗外，眼底没什么情绪“都差不多，没什么印象。”
姜浩撇撇嘴，似是嘲他不解风情，可惜了这副皮囊。
大家在窗边围了会儿就散了，只有游天奕还像尊雕塑似地杵在窗边，盯着不远处路灯下的“团结友爱”……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出去溜达一圈，不然会失眠。
“奕少，马上熄灯了你出去干什么。”
“突然来了灵感，我出去想想新赛季节目的构成。”游天奕说得不紧不慢，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出语调里被掩饰的迫切。
姜浩嘴巴张得大大的“奕少牛逼啊，诶要不咱们也去找找灵感？”
他话刚落地，另一位刚才还热衷于八卦的队友现在已经去找周公约会了。
姜浩躺回到床上把被子蒙过头“灵感这东西，梦里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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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草边赵城城哭的一抽一抽，他这一周压抑的够呛，终于找到个发泄口，把心里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韩霜艰难的从他没有逻辑的倾诉中听出点有用信息。
赵城城的妈妈是个超级花样滑冰迷，满世界看比赛那种，迷恋编舞大师罗曼，在家满墙贴着大幅海报，听说这次的集训营有机会接触到罗曼，她妈妈费了很大的力气托人送礼给赵城城塞了进来。
“你妈妈花了多少钱把你送进来？”
“不清楚，上百万吧，因为她说为了送我进这里她一咬牙放弃了购买一款珠宝，那个项链好像要几百万。”
韩霜听到这，觉得赵城城一点都不可怜，甚至有些面目可憎，挺气人的。
连自己现在在这都显得有些可笑。什么时候劳工都能安慰资本家的傻儿子了。
“所以你想留下来就是不想让你妈妈的钱白花了？”韩霜的语气没有刚才热情了。
“不是啦，我想让我妈妈为我骄傲一次，从小我好像做什么都很平庸，我其实是觉得平庸也没什么，我一点也无所谓，但我妈妈总会抱怨，为什么我不能有点什么事让她在外面炫耀炫耀。
就比如这个集训营吧，虽然是花了钱，但我妈妈可兴奋了，和她那些塑料姐妹吹嘘很久呢，所以我哪能说我不干了呀。”
“花这么多钱，确实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韩霜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钞票，几百万纸币摞起来压死她的样子。
“看来你还是不够累，这么晚不睡觉，失眠啊。”韩霜吓了一跳，扭头看到是游天奕。
大哥很随意的双手插在口袋里，韩霜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故作悠哉，因为寒气弥漫的晚上他穿了个单衣就出门了，现在肉眼可见用很小的幅度打着颤，冻的鼻头微微红。
“你来这干吗，帮教练监工啊。”韩霜不喜欢游天奕说话的语气，有话就直说呗，阴阳怪气的。
她现在还不明白，有些话是没办法直说的。
游天奕：“赵城城，这片草你睡觉前得除干净，这是教练给你的惩罚，别人没法帮你，我要是你就快点做完回去睡觉，不然明天更惨。”
游天奕一张口，这里的气氛瞬间从童话变成了纪录片，纪录片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带入个人情感。
韩霜突然跳起来凑到游天奕眼前，游天奕吓一跳缩了缩脖子，二人的脸贴的很近，游天奕心里蓦地一紧石化住了。
韩霜：“现在这也没人盯着，我帮你放哨，你帮帮城城呗，发扬一下你互帮互助的精神。”
游天奕：“为什么是你放哨我去帮忙。”
韩霜眨眨眼一脸的无辜“你是男生干得快呀，那要不你放哨我去帮忙也行。”
“这片地就这么大点儿，你放的哪门子哨，都不用摄像头从上面探个头什么都看见了。”游天奕满脸的不可置信。
韩霜咬着手指思考了几秒钟“对哦，这是室外，开放型场地。”
游天奕差点闭过气。
赵城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几乎是想说你俩别聊了，再聊下去我就真的干不完了，我太难了。
赵城城：“之前在我家的院子里我经常修剪草坪，除草我挺熟的，这些大概一小时就能搞定，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虽然草还得除，但赵城城心里好受多了，至少在这里，还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在他孤立无援越陷越深的时候，有人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他刚刚有想过不干了，撑不住呆不下去了，现在这份关心给了他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谢谢你韩霜，幸好有你在。
在游天奕的劝说下韩霜和他一起打道回宿舍。
雾气渐浓，韩霜甚至看得见周围流动的水汽，吸一口气，湿漉漉的。
白天万亩葡萄园一眼望不到边，夜幕里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身边的人，和脚下的路。
路灯把他们二人的影子投射到地面，游天奕盯着两个紧挨着的影子心里化了一颗糖，偷偷地又向身边侧了侧身。
他比韩霜高半头，影子看起来像是女生紧靠在男生胸口。
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被夜色掩盖，不为人知的心意弥漫在了雾气里。
“后天就是第一次考核了，你没问题吧？”
游天奕有意放慢脚步，他觉得从这里到宿舍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还好吧，不过我今年不是刚升组吗，很多事情好像准备的不是太充分，我还是蛮担心的。”韩霜倒是很诚实，有啥说啥。
游天奕停下来打量韩霜，韩霜又走了两步才发现游天奕怎么停在身后了，随即蹦哒回来“怎么了，有什么情况？管教来了？”
游天奕：“所以说，你自己还一塌糊涂，还有精力管别人。”
由于他们训练的时候是男女分组，所以游天奕并不知道韩霜近期在滑行和跳跃上的水平。
韩霜一时间有些生气，我自己可以说我不行，你质疑我那性质就变了。
韩霜挥拳使劲锤了游天奕的胳膊“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啊，都是一个队的，城城现在这么难我不应该去安慰一下吗，而且我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到我的训练。”
“那别人怎么不去，江梨朵去叫帮助，你去那叫抱团取暖吧。”
“江梨朵不去关我什么事，我管她呢，你管我呢。”
韩霜听到抱团取暖这四个字火一下就窜起来了，还没比赛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最后一梯队的，你个棒槌。
韩霜扭头朝宿舍大步走去，游天奕这会儿才后悔自己话说早了，快走到宿舍再说也行啊，本来距离就短，现在才走了三分之一。
游天奕站在原地，懊恼还带着些委屈，更冷了。
“喂，你等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话已说出口。
韩霜没什么好脸色地回过身：“有事快说，没时间受你的教育。”
“那个，要不要，要不要去吃个夜宵？”
借着夜深露重，有些情绪变得大胆肆意了起来。
雾气缭绕，灯影昏黄，韩霜怕自己是幻听了：“你说什么？吃宵夜？咱们俩现在去食堂把厨师喊起来给咱们加个夜宵？游天奕你和我说实话这美国的俱乐部是不是也是你家开的？收的钱是不是都进你家兜了？”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咱们可以溜出去，我知道一个监控盲区，可以翻墙出去。”
游天奕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来这边之后他第一次有机会和韩霜单独呆一会，意外的相处，他真的不想放她回去。
韩霜无语笑了：“看不出来啊，你这正经的外表下隐藏了颗叛逆心啊，那你平常装的挺像那么回事的，好演员。”
不知道怎么回答，游天奕心虚地别过头去：“你管我。”
虽然夜宵真的非常有吸引力，但韩霜这副疲惫的躯体实在不能支撑她做任何体力工作了：“我可没你那任性的资本，我万一被逮住啊，明天校园里另一半的草可就有人除了。”
韩霜挥了挥手和游天奕别过。
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她了，游天奕目送她的背影进了宿舍楼。
刚刚还挨得很紧的影子越拉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影子还留存在夜色里。
韩霜刚刚的话说对了一半。
他是有颗叛逆心，从小就有，但已经被尘封了很久，久到难寻踪迹。刚刚那句呼之欲出的话连他自己都很诧异，现在的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不顾后果的话呢？
得，出来溜达一圈更睡不着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韩霜，她在想游天奕~
想今天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要是游天奕反悔不借自己那笔钱了怎么办。
……
当你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的时候，你会发现时间过的也快，第一周考核的时间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霜：有了，我现在不是多了个有钱的朋友赵城城吗，多个朋友多条路，妥妥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