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一，该上班的上班，该摆摊的摆摊，发呆的人一直发着呆。

蒋进在认真上班工作，郝丽丽也笑容满面，昨晚她爸妈同意了她和蒋进过年结婚的事，虽然她妈妈乔艳有些不乐意，但禁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几天，郝国忠和乔艳还打算找领导，给女儿女婿分个好楼层好光线的房子。

上班发呆的只有周永华一人。

张婶在忙着卖包子，顾小晚也过来帮忙。要知道前天，也就是星期六早上，一百二十个包子是被一抢而空的，这事几天内肯定被街坊邻居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才过去两天，在今天这个星期一的大早上，竟然同时有三个卖包子的人拎着大篮子守在这里！

或许工人们见张婶和顾小晚的脸熟吧，来张婶这里买包子的顾客肯定会多一些。

这回张婶仍然是做两篮子共一百二十个包子，但卖得慢多了，直到八点十分，所有工人都进厂子里了，包子还剩了十个。

另外两个卖包子的多少也卖了一些，但都没卖完，只好拎着篮子走街串巷卖。

张婶没有挪动地方，一直守在这里，幸好街上来往的人不算少，你买一个我买一个，到了八点二十包子也卖得一个不剩了。

但张婶还是有些忧虑，最后清点零钱时说：“小晚，今天是因为那些工人之前见过咱俩，脸熟一些。过几天大家也认熟了那两个卖包子的，以后我生意会不会越来越差？”

顾小晚却不这么认为，“张婶，你别担心，我觉得过几天你的包子仍然畅销，而那两个卖包子的未必做得下去。”

张婶不解，“为啥？”

“刚才我听到有几位女工嘀咕，说还是在你这里买的包子好吃。你手艺好，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包子，你就瞧好吧。”

张婶虽然觉得顾小晚这话有些道理，但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回来后，顾小晚先是看看书，复习复习，然后关起门来读书背书。虽然语、数、英难不倒她，但政治、历史和地理有许多要背诵的东西。

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她可不敢大意，如果没考好，曾老师要她回沽县中学上课就麻烦了。

张婶知道她还要读书的事，也不会来打扰她。

学了一天，顾小晚觉得历史和地理捡起来快，问题不大，再读几天应该能考个好成绩，就是政治太难背，她实在不喜欢这门课。

读书读得口干舌燥，比卖衣服还累，顾小晚出来找水喝，就干脆过来和张婶一起择菜做饭，不想再读了。

因为两个厂子是六点下班，顾小晚和张婶五点就吃了晚饭，接着开始挑选衣服和饰品。顾小晚还化了个淡妆，然后再到街上摆好摊子等着。

果然如顾小晚所料，现在生意没第一回好了。成衣卖得少多了，但饰品和袜子类的仍然卖得好。

到了六点五十，工人都赶回家做饭去，没什么人了。顾小晚叫张婶回家听收音机去，不要在这里守着。

不过到了七点半，街上又热闹了，很多人吃过晚饭会出来散步消食，见有摊子就围过来买。

晚上八点多，街上几乎没人了，加上天气越来越冷，顾小晚开始收摊。

这次虽然没有头一回卖得好，她在心里粗算了一下，也挣了二十八块多钱，快抵上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她还是挺满足的。

收好摊，她搬着东西正要回新柳巷，却见周永华骑自行车过来。只见他急忙停下自行车，把顾小晚的东西放在他自行车，然后推着进巷子。

两人并肩走着，周永华看了看顾小晚，说：“本来……我下了班就想过来帮你一起卖衣服，可是又怕被单位的人瞧见，他们爱开些玩笑担心你受不住。后来我仔细一想，咱俩是合伙做生意，即便有人误会，跟人解释清楚就行了，没想到赶过来你已经收摊了。”

顾小晚笑道：“街上都没多少人了，我再不收摊还真担心有坏人。”

周永华立马回道：“要不以后每天下班我都来帮你一起卖怎么样？你别看苏市治安还不错，但也时有抢劫事件发生，你一个漂亮姑娘在大街上很不安全。如果我单位的人瞧见了开咱俩玩笑，你不会生气吧？”

多个帮手确实好，可是顾小晚不想因此影响周永华个人的生活。

“别人开个玩笑，我有啥好生气的。你以前下班后一般会做啥，有什么固定的学习时间或娱乐时间吗？你最好不要因此改变自己的生活，张婶经常陪我，不会有事的。”

听顾小晚说不会因为玩笑而生气，周永华立马来劲了，“我就是因为每天下班后闲得无聊才烦啊，有时找几个单身汉下棋或打牌。可是他们几个有的一下班就相亲或谈对象去了，有的不喜欢下棋，也就蒋进会陪我下下棋，但他一到了八点准要看书，我也不好意思总打扰他。”

说到蒋进，周永华见顾小晚脸色毫无变化，就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蒋进和郝丽丽年底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顾小晚身子一滞，她当然不知道，没人跟她说。

但她并没有表现很吃惊，笑了笑，“他们俩结婚迟早的事，等办婚礼的时候应该会邀请我吧。”

周永华见顾小晚表现得很淡然，就说：“是啊，他们俩郎才女貌很相配。听说局里已经在给他们安排婚房的事。局里看在郝主任的面子上，也会给他们分套好一些的房子。”

顾小晚还不清楚这时候分房的政策，问：“听说各单位刚结婚的年轻人都只能被分到筒子楼里去住吧。”

“他们俩都是建设局的，双职工，又有郝主任帮忙，是不会住筒子楼的，应该能分到一套四十平方米的房子。”

顾小晚在想，她是在他们俩结婚前把喜事给搅黄，还是等他们俩结了婚再说？如果是婚后，她再来搅混，岂不是她成了小|三？

那不行！她可做不出破坏人家婚姻的这种事。明明是蒋进先劈腿，她只是想报复一下他。

再者，蒋进这回攀上了郝丽丽，下回遇到更优秀的或家庭条件更好的，保不齐他会弃了郝丽丽又找别人呢。

顾小晚觉得事不宜迟，得采取手段了。这段时间她忙于做买卖和看书，确实进程慢了些。

但她以自己的第六感来判断，蒋进不敢来买她的衣服，不敢再来见她，应该是郝丽丽起了作用。而蒋进这么快提出结婚，肯定也是想快刀斩乱麻。

周永华还在说以后每天要来陪顾小晚卖衣服的事，顾小晚没多想就点了头。

待周永华要回去时，顾小晚突然说：“要不……我放下东西就跟你一起去你单位玩玩？”

周永华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好啊！不过我……我宿舍比较乱，你可别嫌弃……”

“没事，我知道你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我去了还能帮你收拾收拾。”

周永华见顾小晚这么想去，哪怕自己屋里再乱也不忍心拒绝，就高兴地点了头。顾小晚放下东西，跟张婶打了声招呼，就坐上了周永华的自行车。

这一路上周永华还有些紧张，顾小晚坐在他身后，他为了保持形象，骑自行车时那脊梁可是挺得直直的。与此同时，他心跳也一直在加速，他觉得一个姑娘想跟一个男人到单位来玩，还是晚上八点来钟，必定对这人是有好感的。

他既紧张又兴奋，这一路上话都说不利索了。

到了单位，他带着顾小晚把单位院内瞧了瞧，告诉她哪里是办公楼，哪里是食堂，哪里是仓库，他平时在哪一层楼哪一间办公，还介绍了自己平时有哪些工作内容。

顾小晚为了不让周永华扫兴，并没有打听蒋进的这些情况，然后就跟着周永华进了宿舍楼，来到二楼，还经过了蒋进的那间宿舍。

蒋进这时已经洗漱完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子，然后拿起一本书来看，边看还边做笔记，十分认真。

忽然，他好像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而且还是女孩子的声音。

周永华在拿钥匙开着门，顾小晚也不知道蒋进住哪间宿舍，故意稍微大一些声音说：“你们单位还真不错，每个单身都能有这样一间宿舍，听说很多单位都是四个或六个单身住一间屋子，特别挤，完全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那倒是，我们建设局这点还是不错的。如果让我们这八个单身汉住一起，各有各的脾气，各有各的生活习惯，意见不合那还不得干架呀。”

周永华打开了门，顺手摸墙拉开了灯。

顾小晚往里一瞧，确实有些惊着了，着实有点乱，周永华说他屋里乱还真不带吹的。

地上有垃圾，桌上的书和物品完全是乱堆起来的，衣服也没有好好放进衣柜。不过这宿舍里也没有衣柜，像蒋进那样的人会将衣物整齐地摆放进箱子里，但是像周永华这样比较懒的就不会往箱子里放，因为平时一拿一放太麻烦了，他衣服全扔在床上的。

鞋也是这里一只，那里一只，墙角还放着臭袜子。

周永华红着脸赶紧捡地上的东西，顾小晚也硬着头皮进来帮忙收拾。

而隔壁的蒋进这会子哪里还有心思看书，简直如坐针毡。他敢确定那是顾小晚的声音，按理说，以他和顾小晚曾经的关系，以及近来的交往，顾小晚应该过来跟他打声招呼的。

可是顾小晚在那边收拾，迟迟没过来。蒋进等得有些坐不住了，打算自己过去，可又碍于脸面，搞不好周永华会以为他在吃醋啥的。

周永华也不好意思让顾小晚一直帮忙收拾，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准备给顾小晚倒杯水喝，却发现自己今天忘了打开水。紧接着，他又想给顾小晚一些吃的，无论水果或饼干、奶糖啥的都行，可翻腾了一下，发现都被自己吃完了。

他可不能让顾小晚干坐着不招待呀，只好起身说：“我去蒋进那里找些开水过来，顺便看看他那里有没有吃的。”

顾小晚要的就是这效果，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