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绥低头间看见卫卿衣服下摆处一个黑白相间的胖嘟嘟可爱团子，被吸引住了目光，脑中思考自己可曾见过这种动物。
连卫卿的话都未能在第一时间回复。
发觉自己出神后立刻回复道：“回禀统领，属下接到调查命令，遂打入万花馆内部打探消息。”
鱼绥眼前黑白相间的动物在衣服下摆上一动不动，却听到衣服主人的声音。
“所以，你当上掌事了？”
语速轻缓，话语里并未有情绪波动，但莫名让鱼绥感觉她宛若在悬崖边上走，随时都能丧命。
“是，属下认为万花馆的掌事可以获得大量情报，这才费力当上。”说罢，她又郑重朝卫卿行礼，表达自己的忠心：“先前只是为了融入万花馆掩人耳目，以此获得万花馆的信任。请统领放心，属下绝无二心。”
卫卿却盯着跪在他面前的鱼绥不语，他并未怀疑过她的忠心，只是在回想聂云姝先前的态度。
为何突然不打算让他穿着她做好的衣服去展。
卫卿知道聂云姝看出他和鱼绥是认识的，可为何聂云姝却不问他？
为何独自一人跟着小厮离开，不让他跟上？
是故意让他留下，好让他与鱼绥有时间说话吗？
卫卿想不通，正如他不懂明明聂云姝可以选择逃离匪徒却依旧要去救人。
“你们调查得如何了？”
鱼绥回答：“回禀统领，自属下成为万花馆掌事后，已掌握万花馆大半关于馆内人员户籍所在地以及来往顾客具体信息。”
“奇怪的是，万花馆的主人从未露面，包括招聘管事这项事务也是交给馆内大管事处理。属下在万花馆内担任的职位只负责馆内人员变动，暂时无法深入万花馆高层内部。”
鱼绥这么一说，卫卿心里便有数了。
他当时吩咐手下调查县令的事，没想到动作如此之快。
“万花馆内掌事的有几名？”
“包括大管事在内，共有五名，属下暂时负责人员变动，另外三名分别负责酒水、歌舞、器具等。”
“据属下观察，万花馆每日流水至少有三十两白银，这些还不包括客人给的小费。”说到这鱼绥道出她观察到的猫腻：“但属下见过万花馆的账本，发现月净利润根本难以支撑长期经营，可万花馆在郑县已经经营了十三年有余，从未有过资金不足经营危机。”
“属下怀疑他们在做假账。”
“并且还查到郑县内有多名商户暗中与当地官员勾结，吞并小户以此壮大自身控制市场。”
自新帝登基，严查贪污作假，甚至几次颁布法令明确禁止。但贪官仗着新帝登基权利分裂暂时无法完全掌控，便大肆贪污，造成多起恶劣事件。
且旧主留下的祸根并未完全削除，即使新帝三令五申，依旧有人顶风作案。新帝无法，只得派遣官员大臣暗中调查肃清贪污、官商勾结风气。
卫卿站起身，下摆处的熊猫图案随之波动，黑白亮色仿佛昭示着他们与那些贪官污吏之间的对立。
“你先查万花馆内是否与官员暗中有违规交易，至于其他商户，我亲自去查。”
“属下领命。”
鱼绥说完刚要起身，听到卫卿问她：“鱼纪呢？”
“回禀统领，鱼纪今日上午告知属下调查郑县县令郑元吉的事后，便自行离开，属下并不知他在何处。”
她先前还疑惑为何鱼纪突然要她调查郑元吉，如今看到卫卿才知，郑元吉或许与贪污案大有关联。
“好，那你们——”卫卿的声音被屋外嘈杂的声音盖住，他能听到屋外琴声响起，音律极具特色。
“这曲子……并不是万花馆内曲目。”鱼绥也注意到屋外的琴声，细细倾听后疑惑道。
卫卿眉心蹙了蹙，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想起先前聂云姝与他说的她会些乐器。
他快步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屋外的喧嚣立刻直冲入他脑中。这道门宛若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他身处屋内与世隔绝；她身处屋外繁华，潇洒自如。
卫卿缓步走至二楼长廊围栏旁，朝楼下舞姬所在表演场地看去。
领头的舞姬身着一件青瓷舞衣，完美的设计勾勒出舞姬曼妙的身姿，领口挖得很大，但又能完美包裹舞姬的身躯。长袖紧裹双臂，裙摆则是不对称设计。
裙摆随着舞姬的动作在空中舞动，又因裙上所绣青瓷，既显得俏皮，又具有一丝端庄的感觉。
舞姬的动作随着琴音变化，时而妩媚多姿，时而犀利快速翻转。
卫卿看向舞姬的眼里并无情绪，他在寻找一个人。
舞姬面向万花馆大门，场地左侧即卫卿所在地点对面的一处光线较暗的区域，坐着五人，其中吹拉弹唱各具特色。而正坐在那五人正中间的一人，手抱琵琶，一帕方巾半遮面，手中动作利落，手指拨弦的动作极其丝滑。
正是卫卿要找的人。
先前聂云姝向鱼绥介绍她所制的衣物时，卫卿便见识到她在制衣的领域内是何其自信。即使她说她会些乐器，他也未能将之与制衣的娴熟相比较。
如今听到聂云姝弹奏的音律，见着她沉浸的样子，这才认识到她另一个技能。
当真是多才多艺的奇女子。
可卫卿见着聂云姝与其他四人配合默契，为舞姬伴奏吸引到万花馆中大量看客时，心中却很闷。
“没想到这位姑娘如此有才，既会制衣又会弹奏乐器。”鱼绥跟着走到卫卿旁边，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
“趁此机会，你先去查线索。”
鱼绥一愣，见着卫卿赶人，不得不领命离开。
卫卿所在区域只剩下他一人。
聂云姝波动琴弦的动作落入卫卿眼中，他凝眉，语气里罕见地透露出一丝烦躁：“不是说好的你奏乐，我武剑么。”
聂云姝正专心弹琴，并未注意到卫卿在关注她。
她眼中只有万花馆内穿上她所制舞衣的那名舞姬，舞姬具有多年练舞经验，可以随着音律的转变任意发挥。
可以说，二人的配合十分默契。
二人间对视后，还有眼神交流，舞姬看向聂云姝的眼神含情脉脉，若聂云姝不是女子，这眼神怕是要被人误以为她是舞姬的情郎。
聂云姝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琵琶了，如今虽然只是轻轻拨弦，但肌肉记忆还在，又遇到志趣相投的乐师，一时高兴多谈了几首。
随着曲子弹奏结束，舞姬的动作缓缓停下，最后保持伸手探向空中似是哀求的动作。
聂云姝放下琵琶，依旧面带方巾，朝其余四名乐师告别。
她走后有乐师补位，乐声再起，台上舞姬继续舞动身姿。
万花馆的看客门眼睛直勾勾盯在领头舞姬身上，有人好奇舞姬身上这件舞衣设计怎的如此奇特；有人被舞姬身上的舞衣吸引，问馆内小厮舞衣的来源。
聂云姝跟在小厮身后，回雅间的路上询问舞衣的声音她听到很多。
如此一来衣铺的名声打出去了，想必很快就有人前来找她。
聂云姝一路跟着小厮走至二楼，一眼便看见卫卿正看着她走向他。
小厮将聂云姝带到雅间门口后便自行离开。
聂云姝未摘方巾，朝卫卿道：“你一直都在看吗？”
她见到卫卿点头，欣喜问：“怎么样？我做的衣服好看吗？”她又低头朝场地内还在舞动的舞姬看去，眼里是止不住的喜悦。
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对聂云姝来说，她所制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会认真对待。
“好。”
卫卿并未注意到舞姬身上舞衣如何，他注意的是聂云姝这个人。
卫卿开始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他身前的人，浑身充满希望、阳光、自信，与他这个身处阴暗的人格格不入。
他刚想问聂云姝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一名小厮飞奔至聂云姝面前，打断了他。
“这位姑娘，有人想问您关于舞衣的事，不知姑娘你是否有意相商？”
三人站在二楼围栏旁，很是显目。其余人得知舞衣制作者在此地后，便又派人前来，意图与聂云姝商讨。
一时间聂云姝身前挤满了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连她说的话都被淹没在人声中。
卫卿一把将聂云姝护至身后，亮出匕首。虽未发一言，但泛着冷光的匕首一出，便将众人吓得倒退几步，聂云姝这才有空档说话。
“如若想购买，可前往聂氏衣铺相商。”
人群里立刻炸开，众人纷纷退散，意图第一个到达。
但却被一个声音阻拦。
“不知姑娘可能接下大单？”
有一男子自散乱的人群中逆向向聂云姝走来，他道：“我有万件需求。”
此人话一出，其余人纷纷退避。这样的单子，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商小户能竞争的。
霎时间二楼便离开了大半，剩下的大多来看戏。
聂云姝挑眉，却道：“您若真要订购万件，需先交付五成定金。”
那男子一敲手掌心，道：“成交。”
紧接着聂云姝脑海响起电子音：“恭喜用户聂云姝拥有第一名顾客！奖励三点资产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