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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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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长老。”

殿堂昏暗,金箔声空灵作响。

日光散不进来,唯独敞开的门口,还有一扇温暖光线,照出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颗粒。

饶墨走进来,站在门口的光里,负手,目视着阴影中的东方。

“找我何事?”

东方高高仰头,神圣而庄严的先祖雕像在他眼中,装满了整个瞳孔。

纯金雕像的眼珠子明明一动未动,诡异的视线却好似在殿内二人身上流转几寸。

“饶长老,你我也有三百年的交情了吧,三百年来,我们各自辅佐天镜谷与云浮宫,明争暗斗,都想压对方一头,至今也分不出个胜负。”

他满是怀念的话语里,还有几分忧伤。

饶墨释然一笑,摇摇头,“我早就不想跟你争了,那是年轻人才会纠结的事情。”

“以前你说这话,我断是不会信的,但看见你教出来的徒弟宁愿牺牲生命也要救云浮宫,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就懒得跟我争什么了。

谁先放下,谁先看破,谁才是真正的赢家,饶兄,到头来,还是你赢了。”

饶墨笑笑,语气轻松,“怎么,你找我来,就为了认个输?”

东方将视线从高高的金像上落下目光,背影隐约变得无比诡异而沉重,“饶兄,云浮宫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闻此,饶墨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

“什,什么意思?!”

东方向他转身,饶墨这才看清他绝望外露的痛苦表情。

“风致她……失踪了……还有,还有……”

他双唇颤抖,目光惊恐,“我听到一些消息,新神君可能……要拿走兰悟……”

饶墨松垮垮的眼皮忽然睁大,脱口而出一句万分笃定的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东方似乎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停地在确信与怀疑中来回纠结,情绪几近崩溃边缘,“我也觉得不可能啊!但山下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五大大门派中的另外三个都已经驻扎在洛阳城了!”

饶墨眼珠转动,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名字。

扶风半风堂,扶风蛟谷,巫蓉寻仙榭。

这三个与天镜谷,云浮宫并称五大仙门的门派,若是一同出现在云浮山下,而且是不请自来,那来意,定然不善。

东方稳了稳急躁慌乱的情绪,继续说:“寻仙榭在仙门中是什么地位,你我心里都清楚,它背靠巫蓉真君宫古,它的意思,就是宫古殿下的意思,自然,也就是天庭的意思!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饶墨努力保持镇定,快速思考,“可你怎么就确定,他们是冲兰悟来的?”

这个问题在东方看来问得有些离谱,他一咂嘴,感到有些暴躁,在空气里重重点手,“啧!那是洛阳!洛阳城里少一块砖云浮宫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了我!再者说,我云浮宫里现在除了兰悟,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饶墨仍旧不信,“或许是天庭的意思没错,但,绝不会是颜月的意思。”

提至关键处,东方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来,“你说的对,这点我不反驳,所谓的新君指令,大概只是三位仙师共同商量出来的意思,然后借颜月的身份传达给人间仙门。”

他忽然嗤笑一声,“或许,他们压根没把颜月放在眼里。”

饶墨小幅度缓缓摇头,眉心疑云郁结,“不……三位仙师就算不尊敬颜月,也不会擅作主张,自古以来,仙师就没有这样的权利,除非……是天神坛的指令?”

东方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点出了新的不通之处与怀疑,“这不可能,天神坛的指令只会直接传达给神君。

饶兄,你怎知三位仙师不会越俎代庖?而且,仙师之外,还有三位战神真君,他们也不是没有欺上瞒下的可能。”

两人一言一语之间,什么谜题也没解开,反倒是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饶墨低头沉眸,眼角露出几丝凶意,“所以到底会是谁,在借颜月的名头抢夺兰悟……”

东方沉默片刻,欲言又止,“饶兄……”

饶墨抬起头,严正的面色下亦有刚毅之感,仿佛已经在心里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东方兄有话直说。”

东方叹了口气,视线落至一旁,话语中明里暗里带着引导与试探,“按道理来说,我们明知这是一场阴谋,就该在新神君苏醒之前,尽最大可能阻止兰悟落入心怀不轨之人之手。”

饶墨点点头,语气坚定,“没错,我正有此意。”

但东方话锋一转,眼神躲闪,姿态变得轻虚难测,“可如此一来,势必要与三大仙门,甚至是天庭为敌,我们……能撑到颜月苏醒吗……”

饶墨眸正神清,风骨卓卓,姿态不动如山,“做该做的事情,无愧于心就好,何须斟酌后果。”

东方淡淡哀凉一笑,“本就有十几名弟子死在兰悟剑下,如今宫主又失踪下落不明,云浮宫……赌不起……”

饶墨张开嘴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们一个站在昏暗阴影中,一个站在阳光下,只隔着一层金色光线,却仿佛遥不可及。

“我明白了……”

饶墨心领神会,转身面向门口,侧对着他,“东方兄,云浮宫可以用宫主失踪一事当借口逃避,从这趟浑水里把自己摘出来,你尽管置身事外,明哲自保,我都理解。”

话毕,饶墨头也不回地走了,东方下意识欲追出去,但最终还是止步在门口,往回退了几步。

东方刚刚一直站在昏暗中,瞳孔一时接受不了光线,快速聚焦时,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

在他眼中,饶墨的身影好像被光明吞没,亦像是一脚踏入了万丈深渊。

风吹过神圣的金色雕像,拂出轰隆之声,仿佛是雕像里的神明在愤怒地发出警告!

东方心中一震,因心虚而止不住浑身发抖,连忙一个劲跪在蒲团上磕头认错。

“对不起,我胆小逃避!辱没了云浮宫门风!我愿意承担罪名,只求云浮宫能安然无恙!祖师爷!求您护佑云浮宫!!”

栩栩如生的金刻瞳孔闪过一道明光,风息缓缓停止……

*

长长的白衣队伍走在黄昏中,顺着云浮后山小道下山。

“师父。”

听饶墨道明前因后果,杨世安接话道:“所以师父带我们与颜少城主连夜下山,一来是想趁三大仙门还未警觉时偷偷溜走,二来,是不想牵连到云浮宫,对吧?”

饶墨点点头,脚下生风,带领队伍前行的步伐显得急促不安。

“我们要护送颜少城主与兰悟回千妖城。”

史长老与杨长老一左一右跟随在他身侧后方,对于他的抉择,二人皆没有半分异议。

杨青青抱着杨宝妮紧随其后。

而挨着她赶路的人,便是颜忱,关情,与史清淮。

杨世安认真弄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拱手敬礼退出队伍,与另两位辈分最高的大弟子一起,散走在队伍两边,时刻注意着各个弟子们的状态。

“大家跟好,不要掉队!”

三位大弟子行事仔细稳妥,轮流巡逻,尽最大能力照看到每一个人。

队伍中,颜忱换上了天镜谷的白色派服,牢牢抱着用白色布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兰悟,眼神机警,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关情一改往日那般洒脱随性的姿态,行路路上低头沉默不语,不知心里将自己囿于什么样的境地了。

暮色四合,队伍中断断续续亮起明灯,放眼望去,犹如一条火龙慢慢游弋在森林之中。

约摸辰时一刻,队伍总算走出山林,来到了宽阔大道上。

谁料,扶风域蛟谷,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饶墨一转出竹林拐角,便看见几名身着玄色派服,腰间佩剑的弟子守在岔路口。

玄衣印着若隐若现的龙鳞图案,衣角随风飘扬,龙鳞时不时反射出迷彩微光。

这么特殊的派服,除了蛟谷,别无二家。

而对面林子里还有更多的蛟谷弟子围坐在一起休息,像是做好了要在这儿轮流守夜的准备。

见天镜谷出现,他们纷纷起身,投来不太和善的目光。

饶墨立刻停住步子,双眉紧蹙,后面的弟子一个接一个悄悄握住剑柄,警惕起来。

一位年轻男子从蛟谷弟子中走出。

他穿着玄青色劲装,左手端于腹前,托着右手手肘,傲慢地扬着下巴审视天镜谷众人。

他目光扫过众多白衣,见每个人衣角处或多或少都用彩线绣着植物图案,其中以花卉居多,便知他们是以木系仙法闻名天下的天镜谷。

“呦,烟溪天镜谷,怎么会出现在云浮山脚下?”

男子勾着嘴角问出这话,丝毫没有要掩饰明知故问的意思,态度嚣张。

史长老门下的大弟子史闻,脾气比较暴躁,见对方年纪轻轻,却对自家三位长老蛮横无礼,一时怒上心头,抬手指着他大喝,“放肆!你是蛟谷什么人!见到前辈为何不行礼!!”

男子脸上轻蔑的笑意愈发猖狂,托举着的右手手指随意摩挲,小动作显出十二分傲慢,“呵,听好了,小爷姓万!万瑜!”

史闻指着他的食指慢慢卷曲成拳,气得直发抖。

颜忱默默缩到关情身后,尽可能地把自己隐藏起来。

关情心情郁结,万分复杂的思绪沉在心间,而浮于表面的,只有不悲不喜。

换成以前,他定然会与史闻一起与对方“讲道理”,但此刻,再多的冒犯与不敬也激不起他眼底里半点波澜。

倒是史清淮走出队伍,与史闻并肩而立,用比万瑜更贱的轻蔑眼神上下打量几番,审视意味极浓。

末了,他不屑冷笑,移开目光,故意作出多看一眼就会染上肮脏的态度,“原来是万家少主,万家教出来的,难怪呀难怪。”

他说话模棱两可,留出的空白令万瑜遐想连篇,忍不住自动带入了最难以入耳的话。

比起阴阳怪气与犯贱,还没人能是史清淮的对手。

万瑜狠狠盯着史清淮,暗中快要咬碎了牙,憋得面红耳赤。

可他恶心人的功力倒也不小,话锋一转,又是一声冷笑,“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你讲的话,小爷可不会放在心上,让那几个老头儿说话。”

他故作的不在乎里多少还有几分表演感,但史清淮却是真正没把他当个人来看,丝毫怒意也没有,还不如小时候被狗咬了那次来得生气。

“小东西,让我师父与你讲话?呵呵,恐怕你受不起,要被雷劈死。”

万瑜手里的小动作变得刻意起来,再也没之前那般随意,他正要开口继续回怼,却被饶墨沉声抢走了话。

“阿淮,阿闻,不要与狂妄小儿逞口舌之辩,我们走。”

二人欠身应下,白了万瑜一眼,没再继续搭理他。

谁料饶墨刚迈出脚,万瑜便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子们站成一排,严严实实挡在大路口。

“小爷让你们走了吗?!”

他朝身后勾勾手指,笑得阴险,“剩下的人,去给我搜,挨个挨个搜,可别叫他们把不该带走的东西给带走了。”

颜忱下意识紧紧捏住关情袖口,把头埋在他肩膀后面,抱着兰悟,五官拧成一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关情自身镇定自若,却感受到了身后来自于颜忱的紧绷感。

他微微侧头,目光稳稳注意着前方,小声提醒身后人,“你越害怕,越容易暴露。”

恰时,在三位大弟子的带领下,众多白衣弟子执剑而立,剑指蛟谷。

刺耳的银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蛟谷弟子不敢继续上前强行搜身,纷纷回头看向万瑜,等待他指示下一步。

双方黑白对立,宛如阴阳互冲。

月黑风高,云卷云舒,几盏微弱的灯笼光映照出一张张凌厉面容。

颜忱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稍一震撼后,心底里油然生出浓浓的安全感。

万瑜歪了歪脖子,拨开一个个挡着路的人,朝饶墨吊儿郎当地走过去,浑身没个正形,丝毫没有大家子弟风范。

“啧啧啧,干嘛呀干嘛呀,你们还想抗旨不遵?!”

闻此,饶墨的脸色霎时变得微妙。

关情暗暗压低眼眸,眼底隐隐闪动的眸光中,好似藏着噬血尖牙,正一点点蓄满爆力。

短暂静默后,饶墨终于对万瑜开口,“谁的旨,什么意?万家少主,还请说明白。”

万瑜贱贱挑眉,理直气壮地说:“你还不知道吗?天庭为防止再生虎妖祸事,决定收回兰悟,这是新神君的旨意,宫古殿下亲自下凡宣的旨。

你以为,来的只有我蛟谷一家?”

关情双拳暗暗发出骨节摩擦声,脸色黑沉沉的,像一头随时要吃人的怪兽。

万瑜扫了天镜谷众人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自顾自继续说:“明日大家就一齐上山向云浮宫讨要千妖城的鹿妖与兰悟,你们要留下分功也行,若不想,让我检查完就可以走了。”

饶墨双眼微眯,目光如刃,回避问题的同时反问道:“你们知道新神君是什么人吗?”

万瑜弹了弹指甲,轻轻一吹,态度不屑,“管他是谁,关小爷屁事。”

看来天庭并没有将颜月的身世昭告天下。

饶墨一边这么想,脸色更沉,一边说:“如若真是神君旨意,身为百家之首的云浮宫无需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地讨伐,也会自觉交出兰悟。

而你们这般兴师动众,像是……根本没打算商量,一开始就做好了要与云浮宫争抢的准备,所以……到底是新神君让你们来的,还是你们自己……别有异心?”

万瑜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不过这情绪只存在一瞬,便迅速消失得了无痕迹。

大家各怀鬼胎,都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万瑜悄悄试探,语调婉转,“连云浮宫都很难说,谁晓得你们天镜谷有没有……与我们差不多的心思呢?”

饶墨:“你承认了?”

万瑜冷笑挑眉,单纯中还有几分愚蠢的嚣张,“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宫古殿下领寻仙榭带头,意指兰悟,那我们就“稀里糊涂”地跟在后面呗,管他到底是不是新神君的指令,反正就算最后出了事儿,有寻仙榭和宫古殿下兜底,我们只是被欺瞒被利用了而已,又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对不对?万一运气好,捡了把叫兰悟的剑,那可就……”

他咧嘴咯咯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得无比激动,丝毫不掩饰内心里幻想出来的嘚瑟,仿佛他已经捡到了兰悟似的,“哈哈哈哈,想想就开心!”

如此,饶墨基本可以断定,假传圣旨,借颜月名头抢夺兰悟之事,与宫古脱不了干系。

而三大仙门,也许不止三家,他们或真的被利用,或装糊涂,顺水推舟,将计就计,都想……在得到兰悟这件事情上碰一碰运气。

只是不知道,三位仙师与另两位真君是否知情。

万瑜见他出神,不等他回答,提高分呗,直接蛮横地问:“所以你们天镜谷到底要不要加入!”

他把天镜谷当成“捡兰悟”的对手,所以态度才会如此恶劣,迫切地想要知道天镜谷到底有没有一样的心思。

饶墨抬起清明的眸子望着他,眼神发寒,义正言辞,“天镜谷怎会与宵小之辈沆瀣一气。”

他字字铿锵,震人心魄,同时也悄无声息地为每个天镜谷弟子心间注入了坚定的信念。

万瑜感觉耳畔灼热,羞耻感从心底里蔓延出来,但他依然固执地挺着胸膛,以为靠外在气势就能让自己所行之事显得没那么腌臜,完了还要倒打一耙。

“呸!我才不信,你肯定早就想要兰悟想疯了!不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哦~我知道了~”

他自作聪明地揣测着,表情夸张得有些虚假,“你是不是已经与云浮宫动过手了?打不过人家被赶出来了吧?!哎呀呀!真是又当又立呢,虚伪!!”

饶墨:……

饶墨内心无语至极,却也没打算与他一个轻狂不懂事的年轻人置气。

“说够了吗,再不让开,我可就动手清理路障了。”

万瑜跳着退后一步,双手叉在胸前摆出拒绝姿势,表情丰富,“干嘛干嘛干嘛!你要以大欺小吗?!你要是没拿到兰悟,叫我简单搜一搜能怎样?难不成,你心虚???”

他微微偏头,视线绕过举着剑的白衣弟子往后探瞧,看见某个气正神清的卷发弟子身后,有个鬼鬼祟祟的白衣弟子躲着他的目光,往后缩了缩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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